克里斯蒂娜看八角貓只是笑，對于她直截了當的聞訊并不回答。
克里斯蒂娜想起了剛才這個黑袍法師輕慢的樣子，頓時多了幾分不耐——怎么，難道真的要虛偽到玩一手三顧茅廬的把戲？
克里斯蒂娜終于不再耐心，嚴肅地對黑袍法師說：“八角貓先生，請恕我直言，這個時候不是進行一些你我二人都心知肚明的虛偽的小把戲的時候。我想將你和你的人從暗光城中請出來的時候，century公會已經表現出了自己的誠意，你這樣試探實在是太失禮了。如果八角貓先生真的不愿意直言，我想您可以暫時離開這里，畢竟我們與maksim會長還有一些事情要談。”
八角貓摸著下巴無聲地笑了起來。
“小姑娘，事情還沒到無可挽回的地步，你卻已經完全沒有耐心了，這樣可不好——”八角貓說：“顯然，曼托菲爾的家族并不信任我，但其實難道我就信任你們嗎？要我說，到現在你依然還是有一種莫明其妙的優越感，好像自己出身于一個大家族。”八角貓輕聲道：“好像我來幫助century公會是我的榮幸一樣。”
八角貓的神色嚴肅了幾分：“你說century公會派人來到暗光城與我接洽的時候已經表現出了誠意？我倒是沒看出來，那些人說話的語氣，就好像是對待仆從一樣——或許。對于曼托菲爾的家族來說，你們總是把自己的員工視為仆人吧，無論是在網絡游戲里面還是在現實世界中。要知道就算是到了現在，我也依然不是century公會的人呢。小姑娘，我早就說過了的，大家族的那一套把戲在這里是行不通的，既然你們家族的人已經無能到了需要請我來為你們出謀劃策，我實在是不清楚你們的傲慢是從何而來。你們就像是中世紀的那些破落貴族一樣，明明窮得要死，飯都吃不上了。可架子卻擺得挺高，呵呵。”
八角貓說著，站了起來，輕松地說：“你們的態度，我不喜歡，我今天本來是打算來與century合作的，現在一看，沒有什么必要了。”
“那么，jack先生。美麗的小姐，希望你們能夠和maksim會長有一番愉快的談話。我這個惹人討厭的人就不在這里礙事了。”八角貓禮貌地笑著，轉身向門外走去。
jack寒聲道：“本事不小，脾氣倒是挺大。”
看著黑袍法師轉身，克里斯蒂娜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說我沒有耐心，難道先生的耐心很好？”
“您真正想說的是什么呢？”八角貓轉身看著克里斯蒂娜，jack則被直接無視了。
“我想您的話是有一定道理的，我們彼此之間都很難信任。”克里斯蒂娜看著黑袍法師的眼睛：“曼托菲爾德家族需要向你證明自己是劉玄德，你需要向曼托菲爾德家族證明自己是諸葛孔明。在這個證明的過程中。我希望我們都能夠有耐心一些。jack對您的不滿也并不是沒有道理的，畢竟在暗光城，您幾乎完全不是poseidon的對手。這個證明是一個相互的過程，只要求曼托菲爾德家族證明自己，未免太苛刻了。”
“原來還需要面試。”八角貓自嘲地笑了笑：“那么好吧，我倒是想聽一聽考題。”
“說不上考試，只不過是希望八角貓先生能夠展現出能夠打動我的才華罷了，我想這一點對于您來說完全不難做到。”克里斯蒂娜誠懇地說。“我們只當這是閑聊——八角貓先生覺得曼托菲爾德家族如此狼狽的原因是什么呢？”
“原因。這就太多了。”八角貓重新坐了回來，“華夏人將一場戰爭的影響因素歸結于天時地利人和；swot分析法則將一件事情的成敗歸結于s、w、o、t四個因素。我在教我的學生swot的時候，就是拿曼托菲爾德舉的例子。各方因素全部處于劣勢，很難相信曼托菲爾德家族能夠在游戲界取得哪怕一點兒令人稱道的成就。”
克里斯蒂娜無疑對這番話異常不爽，但是她沒有表現出來，只是給maksim投去一個歉意的眼神，向自己的怠慢道歉。然后問道：“請先生說一下具體的情況好嗎？”
“這么說吧，從天時地利人和的角度來分析。”八角貓侃侃而談：“天時。現在不是一個財閥進軍游戲界的好時機。諾天王當年做了什么你們有所耳聞，在整個游戲史上。從來沒有任何一個時代像現在這樣，大財閥受到近乎所有職業玩家的仇視。就算曼托菲爾德將來有什么成就，tony看你們不順眼了，只要一句話，century的傾覆就是轉眼間的事情。地利，龍族同樣不是一個發展公會的好地方，tiger和poseidon關系那么鐵，整個龍族根本就沒有人是他們倆的對手，望海崖更加不是一個適合發展公會的城市。真正適合一家公會穩定發展的，是像雷云城、黑翼城、暗光城這樣的小城。望海崖注定是一個是非之地，將自己的大本營放在這里根本就不明智。望海崖這樣的地方是用來博弈的，是用來爭霸的，是勾心斗角的戰場，如果一定要比喻，就好像這是一場中世紀的比賽，六個勢力分為兩個陣營大混戰，混戰地點則是一方勢力的家里。之后不管雙方誰輸誰贏，損失最慘重的肯定是家里爆發了戰爭的那一方勢力。小公會扎根望海崖，是因為要謀求亂中取利，希望能夠左右逢源，發展壯大，大公會根本就沒有必要冒這個險。
“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人和這一方面，century公會極差。”八角貓毫不客氣地評價道：“管理層無能，公會一團散沙，所有的會員都是用利益聚集起來的，公會人心散慢，氣氛冷漠。因為利益聚攏的烏合之眾，最終也只會因為利益而作鳥獸散。最不可原諒的就是，century居然沒有首席iec，這簡直就是不能想象的事情。一個公會居然是會長說了算。居然不設iec，居然還是智囊團制度，這就好像是總統共和制的國家沒有總統，或者議會制國家沒有首相一樣可笑。很久很久之前，基本所有的公會就已經是首席iec大權獨攬了，century公會的管理落后了近乎兩個時代，這簡直就是……哼，算了，難聽的話說出來也沒什么必要。反正我就是這個意思。”
jack和克里斯蒂娜相視苦笑。
“這也是非常無奈的事情。”克里斯蒂娜嘆道：“沒有世界級的iec愿意來到century，他們都嫌棄century的名聲……你知道的。”
“胡說。這才不是理由呢，就是因為你們的偏見。”八角貓毫不客氣地道：“你們真以為century是什么了不得的公會，能讓tiger或者1q24那個級別的iec前來效力？對于游戲界來說，century公會不過就是一個baby罷了，你們動不動就找世界級的iec，這就好像是一個暴發戶許諾重金，請聯邦總統給自己當高爾夫球童一樣，你覺得總統會答應嗎？說難聽點，其實就是你們驕傲自大。以為自己很厲害其實什么都不是。”八角貓嘲諷道：“ande，我記得這個人，ande他在century工作吧？這是一個老玩家了，世界排名也有五十多，你們為什么不讓他出任century的iec？為什么只讓他擔任進度團長？”
“可是ande根本就不是一個iec！”jack反駁道：“而且他來century就是來賺養老錢的。”
“要我說，依然還是那個比喻。”八角貓提高了聲音：“ande肯來century養老，對于曼托菲爾的家族來說是一件好事，這就好像雖然暴發戶雖然沒有請到聯邦總統給自己當球童。卻請到了英國人力資源局的局長給自己當球童一樣。結果呢？你們真的把人家當成球童來用了。這不是偏見是什么？你們以為ande沒有能力？我告訴你，別看ande世界排名只有五十多，不算最頂級的玩家，但是他一個人的能力就頂得上十個你們那可笑的智囊團。你們知道什么叫職業玩家嗎？職業玩家就是將自己畢生的精力都用在研究游戲上面的世界上智商最高這么一群人，ande馬上就要退役了，他已經研究了半輩子游戲，你們難道不知道這是多么珍貴的資源嗎？能夠做出冷遇ande這樣的事情。我實在是想不明白century憑什么不落得這樣狼狽的處境，你們能告訴我憑什么嗎？憑你們是暴發戶無所畏懼嗎？我聽說ande為你們帶來了目前龍族唯一的一個功勛令。就連這樣的功績都沒能讓你們重視起來。”
八角貓的言辭越發刻薄，然而jack和克里斯蒂娜無話可說。
“我們繼續說。這是從天時地利人和的方面來講的。如果用swot分析方法，那么century公會的失誤就更多了。”八角貓淡淡地道：“我得恭喜你們，century公會對于swot分析法的研究起到了不小的貢獻。在century之前，我教博弈論、形勢與政策分析的時候，我的學生問我什么樣的swot案例是一定會失敗的，我無法舉出例子來。但是現在我可以告訴他們，去給century公會做分析，你們就知道什么叫做nohope案例了。我不想說century公會是一點優勢都沒有的，但是以現在的這個節奏和大環境來看，century公會有自己的優勢，但是最終結果一定是失敗的。”
“ok，ok。”克里斯蒂娜郁悶地說：“不用繼續……我想這個問題您已經分析地足夠透徹了。那么我想問一下。如果您出任century公會的首席iec，您會怎樣帶領公會擊敗dark，戰勝poseidon呢？”
“戰勝poseidon？擊敗dark？”八角貓笑了起來：“有這樣的想法，我只能說，美麗的小姐，你還是太年輕，太天真了。或者說，你的觀念，實在是太樸素了，你就好像是從五百年前的時代穿越過來的一樣。你的思維已經完全跟不上時代的要求，你年紀這么小，可是已經是一個老古董了。
“如果你明白poseidon的能力，如果你知道現代網絡游戲公會發展的節奏，”八角貓繼續說道：“我保證你不會有這種……愚蠢？好吧，這種詭異的念頭。這和poseidon是否強大根本就沒有任何關系——當然poseidon是很厲害——我只能這么說，在洪荒時期，一個公會爭霸的手段是壓制對手，而除了這個階段。一個公會的發展目標則是挖掘自身的潛力。我們的首要任務是讓自己變得更好，而不是讓競爭對手變得更差。在不損失自己發展潛力和前景的情況下再去壓制自己潛在的競爭對手。這才是我們應該做的事情。
“看看dark公會吧，就算dark是一個敵人，但是也必須要吸取敵人的經驗。”八角貓冷靜地分析道：“dark公會有沒有過任何針對century的舉動？”
jack和克里斯蒂娜心中都是猛然一驚。
是啊，雖然他們的心中總是覺得dark是一個狡猾而危險的敵人，但是這個敵人似乎從來沒有對他們做過什么……偶爾那么幾次沖突，也是dark在開地圖炮而已……
“因為dark很清楚這一點。”八角貓說：“他們知道讓自己變得更強比讓對手變得更弱要重要地多。醒醒吧，公會混戰馬上就要開始了，看看現在的dark，再看看龍族的其它公會。哼。poseidon很聰明，他知道什么時候該做什么，什么時候不該做什么。他為什么要不斷地栽望海崖中挑起爭端？因為這樣不需要消耗自己的力量，就能夠削弱競爭對手的實力。”
一股涼意從克里斯蒂娜的脊椎上猛然升起，她站起來，向八角貓淺淺地鞠了一躬，道：“可是先生，如今的形式已經惡劣到了如此地步。century公會還有希望嗎？”
“有。”八角貓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玩世不恭的笑容：“只不過需要大動手術而已。首先需要改變的就是公會制度，會長說了算，智囊團決策，這太可笑了。你們需要一個像我這樣出色的高端領導者。”
此刻八角貓的不謙虛已經不會引起克里斯蒂娜的反感，這個聰明的女人意識到眼前的黑袍法師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于是她直截了當地問：“八角貓先生，我想知道。或者說，我想要一個承諾。如果我請您來擔任century公會的iec，您能夠為century公會帶來什么？”
“我能夠讓century公會活下來。”八角貓簡潔地說。
“活下來……”克里斯蒂娜疑惑地問。
“我可以保證。在公會混戰之后，century公會依然還能夠存活下來。”八角貓解釋道。
jack驚愕地說：“活下來——八角貓先生，就憑著曼托菲爾德家族的財力支撐，是個人就能保證century公會的生存，你這——”
“你真的是這樣想的么？”八角貓嘲笑道：“現在的century公會，也算是真正地活著嗎？如果你管這個叫活著，呵呵。”
“我明白了。”克里斯蒂娜果斷地說：“那么，我正式對八角貓先生發出邀請，希望您能夠出任century公會的首席iec。”
“如你所愿，迷人的女士。”八角貓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對了，我還在暗光城給dark公會留下了一些小小的麻煩，不知道幾位是否感興趣？”
克里斯蒂娜聞言有些驚愕，也有些期待：“麻煩？什么麻煩？”
“釘子戶啊。”八角貓眨了眨眼睛。
黑袍法師看向了暗光城的方向。
那些平庸之人也不是毫無用處，至少很容易被煽動和蠱惑，只要幾句話，就能讓他們死心塌地。
真是好奇啊……poseidon，你會不會很頭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