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先生是吧?”安頓突然輕笑一聲,眼里的殺機一閃而逝,“不知道肖恩先生是有什么見教呢。”
“關于你試圖謀殺戰神教會圣女一事。”肖恩露齒一笑,顯得異常的人畜無害,可是他說出口的這話,卻是讓安頓瞬間就感到一陣毛骨悚然,連笑容都瞬間凝固在臉上了。
“肖恩先生,你這個玩笑可一點都不好笑!”安頓收斂了神色,變得非常認真起來。
看到安頓的反應,肖恩對戰神教會的佩服之情就更顯了。
恐怕整個奇跡大陸上,也就只有北公國聯邦和圣喬爾斯帝國這兩個國家的民眾,會對教會的在職人員如此崇敬了。哪怕安頓明明已是上位黃金的強者,可是他依舊不敢對只是上位白銀的肖申克放肆,甚至就連此時只顯露出上位青銅的肖恩,他也不敢有任何嘲諷和輕蔑的神色,哪怕是那抹殺機也是隱藏得極深。
只是,在肖恩說出了“安頓試圖謀殺圣女”這件事后,這位實力伯爵別說是那一抹隱藏得極深的殺意了,他整個人瞬間就顯得有些驚恐了。別說試圖謀殺圣女了,就算是意圖謀殺,一旦被人揭露出去的話,他的伯爵之位也絕對保不住。第一個找他麻煩的就會是佐敦公國的大公,因為這種牽扯到戰神教會的事情,很多時候就算是大公也都不一定頂得住壓力。
尤其是。赫卡羅姆伯爵試圖謀殺的,還是一位圣女!
“我是艾米麗。……艾米麗.德.羅米蘭斯。”艾米麗突然微微一笑,在來的路上。肖恩就已經和艾米麗說過自己的計劃與打算了,所以艾米麗很清楚此時就是該她上場的時候了,“玫瑰傭兵團的團長。”
安頓伯爵的內心此刻是真的將那個來找自己的貴族少年給罵了個狗血淋頭。
如同肖申克之前所說的那樣,魔獸狩獵者是這位實力伯爵的私人傭兵團,是他當年公國巡游時組建起來的。所以沒有他的授權和點頭,沒有人能夠指揮得動這支傭兵團,更不用說讓他們去做事了。所以這支傭兵團會對艾米麗的玫瑰傭兵團出手。必然是安頓親自點的頭。
不過那個時候,艾米麗并不是什么圣女——當然如今也不是。她的圣女身份實際上就是神性之力偽造出來的。可是只要一天她沒被揭穿,那么她就是戰神教會的圣女無誤,尤其是此時教宗已經收到了瑪爾茲的神諭,派出了神殿騎士來尋找艾米麗。這性質和意義就完全不同了。
所以,人們只會知道,赫卡羅姆伯爵試圖謀殺圣女,卻并不會知道其實在赫卡羅姆伯爵行動之前,艾米麗并不是圣女。
而這種極為私密的事情,自然只有肖恩和艾米麗兩人知道。
安頓伯爵并不知曉這里面的諸多細節和關鍵,他只知道,他是真的犯下了一個彌天大禍。
只不過現在肖恩和艾米麗都沒有拿出任何證據來,因此他并不想這么快承認這件事。說不定只是他們在虛張聲勢呢?盡管知道這種可能性很低,畢竟魔獸狩獵者是和肖申克打過幾次交道的,彼此都是知根知底的。只不過事情未到這最后一步。安頓肯定還是要掙扎一下的。
畢竟,能夠被肖恩認為是“老狐貍”,而且還是野心與實力兼備的實力伯爵,安頓當然懂得許多貴族深諳之道。如果此時承認了,那么就等于他是真的在肖恩和艾米麗的手上落下了把柄,尤其是此時肖申克這位教會直屬的戰神騎士也在場。這就是活生生的證據。
“玫瑰傭兵團?”安頓伯爵微皺起眉頭,以掩飾眼里和內心的那一絲驚慌。他假借此時正在思索著玫瑰傭兵團的來歷和名氣的時間,迅速的在腦海里思索著接下來要應對的局面和對話。
這種拖延時間的技巧,幾乎是每一個貴族都會的事情。
肖恩也不催促,就任由這位伯爵這么站在這里皺著眉頭思索著。他轉過身,繼續打量起黑鐵城堡來,這座城堡有著非常明顯的翻新痕跡,但是因為缺乏城堡本身的設計圖,所以一些細節的修葺和處理上自然不可能弄得像原先的城堡風貌一樣,因此整個城堡在箭樓處就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不過這種不倫不類并不僅僅只是美觀上的問題,在仔細觀察之下肖恩很快就發現了箭樓所存在的問題——攻擊面向沖突。按照黑鐵城堡的設計理念,這些箭樓應該是可以覆蓋到整個正面戰場的環境:事實上,赫卡羅姆伯爵重新修建起來的箭樓確實也能夠起到這個作用,但是因為他沒有原先的城堡設計圖,所以他并不清楚具體的箭樓建造是什么樣的,如此一來就和箭孔、箭垛的攻擊面產生了重疊,反而是浪費了人力。
肖恩微不可察的撇了撇嘴。
而肖恩沒有開口說話,艾米麗當然也不會去說什么,她就這么安靜的站在肖恩的身邊,不過神色上倒是顯得有些無聊。只是從態度上來看,稍微眼力勁正常的人都能夠發現,艾米麗完全就是以肖恩為中心,這讓安頓伯爵有些摸不準肖恩的來頭。他現在對于未能將肖申克拉入自己陣營感到萬分的遺憾,否則的話此時能夠得到肖申克一點提醒,他也知道該如何處理此事。
“咳。”安頓伯爵輕咳一聲,“這玫瑰傭兵團,我……”
“行了。”肖恩很隨意的罷了罷手,打斷了安頓伯爵的話,看起來他比安頓更像是這里的主人,“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說這些話,有人信嗎?”
安頓伯爵有些發愣:“我什么都沒說啊。”
“我知道。”肖恩點了點頭。“不過我已經猜到你會說什么了,反正你已經想了快一分鐘了,我們還沒有吃飯。而且還是連夜趕路,所以我覺得也就沒必要再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噗哧。”艾米麗實在沒忍住,發出一聲輕笑,不過很快就雙手掩嘴。
安頓伯爵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似乎是看安頓不太相信的樣子,肖恩撇了撇嘴,然后說道:“你肯定會說,玫瑰傭兵團這個名字你沒聽過。然后呢。如果我們都不說話的話,你肯定會想辦法讓我們先開口問你那為什么你的私人傭兵團會牽扯其中。這個時候。你肯定就會回答,一定是有人偽造了你的手令,你要回去查查看,并且順勢邀請我們住到你的城堡里。”
安頓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一臉見鬼了的表情。
“你看,我現在可替我們之間省略了不少的麻煩,直接跳到了進入城堡的環節。”肖恩聳了聳肩,一臉理所當然的模樣,他已經試出了安頓伯爵的底線,接下來的事情不過是按照他預算好的劇本來走而已,“對了,我晚餐突然想吃烤羊腿。我相信安頓大人一定能夠滿足我這個要求的,對吧。”
肖恩的思維實在太過跳躍了。安頓一時間有些沒能跟上,只是下意識的回答道:“可……可以。”
“很好,那么我回到原來的話題上。”肖恩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后繼續說道,“你肯定會一邊安撫我們,一邊去打聽我們的消息,順便讓你那支傭兵團去清理證據。……例如,把那個來找你密談的年輕貴族秘密解決掉,這樣一來你就能夠把所有的證據全部處理干凈了。”
安頓伯爵的瞳孔微微一縮。盡管是很小的動作,但是還是被肖恩輕易的捕捉到。
這下子。肖恩就更加清楚一件事了:雙方都留有證據。
這些證據,最開始或許只是雙方談條件時的后手,防止另一方事后毀約。可是現在,隨著艾米麗的身份成為戰神教會的圣女,這些本來應該是用來以備不測的證據就成了安頓伯爵的催命符。
“所以啊,我說我們都是成年人,就沒必要再怎么遮遮掩掩了。”肖恩笑道,“你確定,我們還要繼續在這種公開場合討論這些事情嗎?……我覺得,還是得回去你的城堡里面商談這些事,比較保險一些。”
“你……”
“誒!”肖恩突然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的擺動了一下,再一次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安頓伯爵即將說出口的話,“千萬不要問我‘你是誰’這種話,實在是太掉身份了。……每當有哪個貴族的陰謀詭計或者心里想法被我拆穿時,他們總是要問我是誰,千篇一律連改都不改,實在是讓人無奈。”
安頓伯爵咽了一下口水,他終于意識到,事情有些超脫了自己的控制。而且很明顯,肖恩等人完全是有備而來的,就連剛才這幾分鐘里的對話,也完全是順著對方的思路進行,自己幾次試圖奪取主動權的方式都被對方輕而易舉的卸掉了。只是被一個只有青銅實力的年輕人如此牽著鼻子,安頓伯爵實在是有些不甘心。
“我如何知道你們所說的話都是真的。”
肖恩根本就沒有理會安頓,而是望著艾米麗,輕笑著開口問道:“艾米麗大人,您知道為什么有時候當兩個人在交談時,其中一方總是在刻意引導另一方去說出一些他想要的對話嗎?”
“不知道。”艾米麗很干脆的搖了搖頭,“為什么啊?”
“因為如果不這樣的話,話題就沒辦法繼續了啊,對方也就沒辦法掌握談話的主動權了啊!”肖恩大笑起來。
一下子,艾米麗立即就意識到,在剛才這一句和肖恩的對話中,她就完全被肖恩牽著鼻子走了。
很顯然,她那句“為什么”就是肖恩想要她開口的話。
肖申克下意識的和艾米麗、肖恩稍微拉開了一點距離。他越發的覺得,肖恩簡直就像是一頭魔鬼,總是能夠引誘著對方去犯下他所期望的錯誤,然后就這么順理成章的成為對方手上的木偶。
安頓伯爵的臉色有些發紅,這是被氣的。
他如何不知道,肖恩剛才和艾米麗這對話就是在說給自己聽的。他是絕對不會順著自己的思路來回答以及提問任何問題,這也是為什么安頓會覺得肖恩的思維太過跳躍,以至于跟不上節奏的原因。因為他竟然看不出,肖恩在和自己說話的過程中,到底套走了哪些情報。
盡管非常的可悲和無奈,但是安頓伯爵卻是很清楚,自己在這種語言交流上,完全不是對方的對手。
深呼吸了一下,平復了內心那種似乎是被羞辱了的感覺,安頓伯爵終于躬身引手,道:“肖恩大人、艾米麗大人、肖申克大人,請隨我到書房一晤吧。”
“我們肚子很餓。”肖恩開口提了一句。
安頓伯爵不知道肖恩這話到底是在攪亂自己的思維,還是說真的是餓了,又或者是別有什么用意,因此他也只能很悲哀的當作這只是一句很普通的對話:“我會吩咐下人準備晚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