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這狗雜種!老子,老子要殺了你!!”陳國威徹底慌了神,盛怒之下,他早已喪失了冷靜,猛的抽出腰間鋼刀,一刀便朝著裘滿的額頭上劈下!
裘滿大驚失色,他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這,這究竟是發生了什么情況?
但他畢竟是年輕力壯,又有些武藝在身,眼見陳國威來勢兇猛,他本能的一側身,一個打滾,猛的翻出去幾步,避過了陳國威這一擊!
“狗雜種,你他娘的還敢跑!老子今天定要活剮了你!”陳國威已經暴走,提起鋼刀,便欲追著裘滿追砍!
黃先生趕忙拼死抱住了陳國威的腰,“陳總兵,息怒,息怒啊!現在就算是殺了他,也沒有絲毫作用啊!咱們還是趕緊想想,現在到底該怎么辦吧!”
黃先生雖然有些書呆子氣,但他畢竟也算飽讀詩書之人,常年處在權利頂端的隘口上,在這關鍵時刻,他反而比陳國威更清醒!
“怎么辦?怎么辦?”陳國威如同腦門子上被潑了一盆冷水,瞬間冰涼透頂!
這些年來,錦衣玉食,嬌妻美妾,早已經將他當年的斗志消耗的干干凈凈,他再也不是當初跟隨在倪寵身邊,憑著拳頭和性命打天下的時候了!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已經習慣了這種驕奢淫逸、聲色犬馬的生活,突然間要失去,陳國威心中忽然泛起一抹深深的恐懼,自己年紀已經不小了,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干什么非要來趟這次渾水啊?
“大人,那些軍漢們攻勢太盛,弟兄們撐不住了啊!”這時,門口處的官軍紛紛朝著里面退卻,顯然,他們已經完全喪失了最關鍵的主動權!
陳國威朝著門口處看了一眼,已經可以隱約看到,數不清的軍漢,正發瘋一般,亡命的朝著院中沖過來!
“黃先生,事到如今,咱們究竟該如何是好啊?辦法是你出的,快些想想,眼下這般,咱們到底該怎么辦啊?”陳國威真的急了,一把扯住黃先生的手,直將黃先生捏的倒抽涼氣!
黃先生也有些無語,他實在沒有想到,與劉如意麾下的軍漢相比,陳國威的嫡系居然也這么不堪一擊,但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們兩人已經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當下也來不及思慮,趕忙道:“陳總兵,事已至此,咱們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先避一避這劉如意的風頭!后院便是巡撫大人駐地,咱們快些去那里暫時避一下吧!”
陳國威這才反應了過來,大喜道:“對,對!有巡撫大人在,他也不敢將咱們怎么樣!快,快撤!”
說罷,陳國威招呼身邊十幾個親隨,率先朝著后院中退去!
此時,場中局勢已經開始明朗,陳國威麾下的官軍雖是人數眾多,但他們大都只是些花架子,并未有太多的實戰經驗,面對這一百軍漢的瘋狂反撲,他們已經明顯的亂了陣腳,節節敗退!
劉如意站在假山旁,冷冷的看著這一場雖不算對等的較量,所謂‘強軍’,必須真正經歷過鮮血的考驗,能打硬仗,敢打硬仗,服從命令,行動有序,整齊劃一,‘雖兵法斗萬,卻眾如一人使力也’!
像陳國威麾下這些‘精兵’,他們雖然在表面上有些軍人的模樣,聲勢駭人,但在骨子里,卻是一盤散沙,各自為戰!
這種軍隊,打個順風仗,或許會無往不利,但若一旦遇到逆風,那后果,絕對是不堪設想!
這就是當年戚繼光選兵之時,摒棄了所謂的各鎮‘精銳’,轉而重新屯田,重新招募軍漢,用一張白紙,重新打造自己心目中理想的軍隊!
其實,這也是戚繼光真正了解過大明軍隊才做出的慎重選擇!
自‘土木堡之變’后,大明由盛轉衰,政治、經濟、文化、軍事等等,都有了全面的倒退、下滑!
尤其是軍事,百年無大戰事,上至京營,下至最底層的衛所,軍官們日漸腐化,官兵們則是難以為繼,連肚子都吃不飽,又拿什么來打仗、拼命?以至于,小小東洋倭奴,地方不過彈丸,人口不過百萬,居然也敢來大明海境耀武揚威!
戚繼光是世襲衛所軍官出身,他自是知道,底層的軍漢們最想要什么,怎樣才能發揮出他們真正的戰斗力,凝聚力!
尋常的大明軍隊,能戰之力,大部分都是些兵痞子,兵油子,這些人,逞兇斗狠還可以,但若真正碰到大場面,怕是早就一哄而散,便是別人想繼續打,怕是也會被這種逃跑惡潮牽連!
薩爾滸之戰,渾河之戰,沈陽之戰,直至此次清兵入關,官軍的疲軟無力,已經很好的證明了這一點!
劉如意之所以能守下濟南城,能獲得黃家鋪子之勝,那是因為,他麾下的軍漢們,盡是彩石鎮流民而出,他們沒有根基,所有的一切,都來自劉如意的身上,便如同一張白紙,任由劉如意施展,使得這支軍隊,漸漸有了精氣神,有了信仰,有了目標,有了拼命的動力!
“將軍,您,您沒事吧?”這時,春娃已經帶著四百軍漢,沖殺進來,陳國威部,一片潰散之勢!
“我沒事!六兒,春娃,你們二人,一人一側,將這些雜碎給老子全部剿殺,不可放過一個!”劉如意冷冰冰道!
“是!”兩人大聲稱是,隨即迅速帶人,由兩側向聚集在中央的陳國威部圍攏而去!
片刻,伴隨著陣陣清脆的銃鳴,知府衙門的花園中,徹底變成了血腥的屠宰場,數不盡的官軍倒在了血泊中!
“劉將軍,饒命,饒命啊!都是自己弟兄,俺們愿意投降啊!”陳國威部也很快發現,他們根本就不是軍漢們的對手,紛紛跪倒在地,拼命磕頭求饒,但小六兒和火郎卻是沒有絲毫停手的意思,無情的鋼刀,狠狠的劈砍在他們的脖頸上!
不足一刻鐘功夫,整個場內,陳國威部已經在無一人喘氣!鮮血如同溫泉,‘咕嘟咕嘟’的冒著熱氣,緩緩的流向了花園中的泥土里,整個天地,都仿似被染上了一層血紅色!
劉如意緩緩走在血紅色的地面上,心中卻是沒有一絲憐憫!
‘重癥還需要猛藥’!
這些陳國威手下的官軍,他們或許是無辜,但當他們舉起刀槍,沖向自己的那一刻,他們便已經被劉如意判了死刑!!
腥風血雨中活下來,劉如意早就看淡了一切,他深深明白,自己最需要的東西是什么!
“我的善良,只給那些需要善良的人!你們好好安歇吧!我會令人厚葬你們!”劉如意緩緩走過這尸山血海,輕輕舒了一口長氣!
“將軍,陳國威和黃先生那兩個老東西,他們,他們已經退到顏繼祖駐地了,咱們,咱們該怎么辦?”春娃滿臉是血,跪倒在劉如意面前道。
“怎么辦?”劉如意自嘲的一笑,語氣卻是越發凌厲道:“既然巡撫大人不給老子面子,那老子又憑什么給他面子?來人,給老子撞開他的大門!”
“是!”
顏繼祖這幾日精神壓力極大,直到半夜時分才昏昏睡去,可一大清早,顏繼祖還未從睡夢中清醒,便被門外的喊殺聲吵醒!
“怎么回事?快出去看看?一大清早的,吵吵什么?”顏繼祖聲音嘶啞的對門外伺候的小廝道。
但小廝沒有回話,陳國威和黃先生卻連滾帶爬的奔到了顏繼祖的臥房內,“巡撫大人,看在卑職忠心耿耿,做牛做馬的份上,您,您救救卑職吧!”
“巡撫大人,救救學生啊!學生知錯了啊!那劉如意要瘋了啊!”
兩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訴不停!
顏繼祖猛的從床榻上做了起來,看著兩個親信如此狼狽的模樣,在想起院外的喊殺之聲,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一抹不祥的預感!
“究竟怎么回事?天塌下來了么?黃先生,別急,你,你先說!”
黃先生看了陳國威一眼,陳國威跪在地上,屁股朝天,根本不看他,黃先生只得用力咽下了一口氣,將他和陳國威的所謀,迅速對顏繼祖述說了一遍!
“你們,你們這兩個廢物!廢物啊!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啊!!啊!!!”顏繼祖倒吸了一口冷氣,忍不住大罵不止!他實在無法想象,自己最信任的兩個親信,居然會做出這種與自殺無異的傻事!
那劉如意是什么人?他可是親手殺退了韃子軍啊!那時候,你陳國威連個屁也不敢放,怎么在這個時候,就能吃下了這雄心豹子膽呢?
“大人,救救我們吧!眼下,也只有您能救我們了啊!”兩人跪在地上拼命磕頭,卻使得顏繼祖心中更加煩躁!
“男子漢大丈夫,卻如婦人一般哭鬧!這成何體統?有事起來再說!”
顏繼祖恨不得將眼前這兩人活活掐死,但事已至此,他必須得先將外面那尊殺神安撫住,再談其他!
此刻,他也顧不得體面了,只穿著睡衣,爬下床來,來回踱步,腦子卻是飛速旋轉!
陳國威和黃先生猶如兩個犯了錯的小學生,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連大氣也不敢出!
但這時,院門外卻傳來劇烈的撞擊聲,一個親隨連滾帶爬的跑進屋內,“巡撫大人,劉,劉如意要殺進來了啊!”
明天、后天接連2場婚禮,關鍵是他們定的太晚,
現在人手不夠了,小船要去主持,
這真是難為我啊!
哎,千頭萬緒,腳都占不到地了!
祝愿這一切都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