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事件鬧的沸沸揚揚,早就在宮里傳遍了。就連皇上也被驚動了,特意到了鳳儀殿詢問此事。并責令太子徹查此事,務必要追查出幕后主謀。
有了皇上的旨意,太子也少了幾分顧忌,嚴刑拷問了那幾個御廚和宮女和做雜事的婆子。嚴刑拷打之下,那個掌管食材的宮女終于吐露了實情。綠豆甜湯里的痱子粉就是她伺機悄悄放的。
葉清蘭和顧熙年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齊聲問道:“那幕后主謀到底是誰?”
秦太醫遲疑了片刻,才說道:“這個下臣就不清楚了。只聽說那個宮女招認了是自己所為之后,就撞柱自盡了,連救治也來不及便命喪當場!”
葉清蘭倒抽一口涼氣。活生生的一條人命,竟然就這么沒了!更令人心寒的,是秦太醫提到此事時的若無其事的口吻,就像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顧熙年顯然也沒怎么意外,反而皺起了眉頭:“這么說來,根本就沒查清幕后主謀了?”
秦太醫咳嗽一聲:“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分明是知道了一點隱情,只是怕禍從口中不肯多說罷了。
顧熙年也沒再多問,客氣的送了秦太醫出府。待重新回到院子里之后,一直沒說話,只是皺眉思忖。過了許久,才抬起頭來看葉清蘭,這一看不由得一愣:“蘭兒,你的臉色怎么這么難看?”
葉清蘭素來溫柔淺笑的俏臉,此時卻毫無笑意,黑亮的眼眸中閃著復雜又奇異的怒意:“那個宮女真的是自盡身亡嗎?”
顧熙年隨口應道:“這個我也不清楚。”
“既然是嚴刑拷問。又怎么可能讓她有撞柱自盡的機會。”葉清蘭深呼吸口氣,一一分析其中的疑點:“這個宮女既然肯招認是自己所為。就該知道把幕后主使一并招認出來才有一線生機。怎么可能全部攬到了自己身上,又自盡身亡呢?這其中肯定有些蹊蹺。”
她能想到的。顧熙年自然也想到了,原本不想多說是不愿讓她煩心。現在她既然提起了這個話題,顧熙年便也順著她的話意往下推斷:“我也覺得這事不太對勁。剛才秦太醫不肯多說,分明是知道一些內情,卻又不敢明說,顯然是在顧忌什么。”
能讓秦太醫有所顧忌的,當然是宮闈里的爭斗了 照這個思路推斷下去,難不成這次事件的幕后主謀真的是鄭貴妃這一派的人?
葉清蘭和顧熙年對視一眼,俱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竇。雖然兩人從未就這個話題深入討論過。不過,真正疑心的人是誰卻是彼此都心知肚明。可現在 顧熙年沉吟片刻,忽的說道:“太子妃已經回了太子府里靜養,于情于理我都該去探望一番。”
葉清蘭看了他一眼:“我也和你一起去。”
顧熙年果然不同意:“不行,你身子才剛好,不宜出府走動,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中毒的是我,我比你更迫切的希望知道幕后兇手是誰。”葉清蘭的態度很堅定:“我要去親口問一問太子妃,這一qiē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你不陪著我去。那我就趁著你明天去官署的時候一個人去太子府!”
顧熙年眼眸暗了一暗,臉色不怎么好看:“葉清蘭,你可不可以不要這么固執!”
“固執的人是你,不是我。”葉清蘭的臉色也沒好看到哪兒去:“我知道你是想保護我。不愿讓我煩心。可我不是三歲的孩子,你不必用對惜玉妹妹那樣的態度對我。”
顧熙年面無表情的回應:“你是忘了中毒的教訓了吧!你是聰慧伶俐沒錯,可這種陰謀算計的事情。你根本就不懂也不擅長!就連一個宮女的性命都能讓你心浮氣躁,你怎么斗得過那些心狠手辣的內宅婦人?”
葉清蘭被戳中了痛處。有些惱羞成怒了:“是,我是心慈手軟。比不得那些視人命如草芥的人!這又怎么了?難道我就得像只鳥一樣被天天關在籠子里?顧熙年。你娶我之前就知道我是個什么樣的人!我天生就是這個脾氣,你習慣也得習慣,不習慣也得習慣!總之,太子府我是非去不可!”
兩人對峙片刻,就連空氣都冷凝了起來。
溫存甜蜜什么的,果然就是曇花一現。兩個同樣性子固執又強硬的人走到一起,不鬧出點火花四濺的動靜來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每次發生爭執,都是以不歡而散作為收場,這次大概也不會例外吧!
葉清蘭表面依舊維持著冷然和堅決的神情,心里卻浮上一絲淡淡的失落和黯然。顧熙年確實是愛她的,也有這個能力將她庇護在羽翼下。可惜她天生就獨立自主慣了,根本無法習慣這樣的生活。哪怕對方是她傾心相愛的男人,她也無法退讓。
如果不想爭吵也很簡單,只要她什么也不做,什么事都乖乖的聽從顧熙年的吩咐安排,兩人會一直甜甜蜜蜜的這樣下去。可那樣的她,還是葉青藍嗎?她已經丟棄了過往的一qiē,可這份倔強和驕傲,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丟的!
雖然是這么想,可心里那種針刺一般的痛楚卻越來越劇烈,甚至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顧熙年定定的看了她許久,將她的倔強固執一一看在眼底,甚至連眼中一閃而逝的失落也沒有錯過。那一剎那,心里最柔軟的一處忽的一陣刺痛。
他這是在做什么?
她是他費盡了心思娶回來想要捧在手心里呵護的人,他喜歡的就是她的聰慧她的固執她的驕傲,可他現在做的是什么?如果她真的變成了事事唯唯諾諾毫無主見的女子,她還是他喜歡的那個葉清蘭嗎?
兩人竟不約而同的張口了:“你”然后都是一愣,心里浮起的第一個感覺,都是酸澀又復雜的,或許,還有一絲淡淡的甜意。
這是兩人第一次沒有在爭執之后不歡而散,反而試著溝通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的安危。”葉清蘭不自覺的放軟了語氣:“不過,這事畢竟是發生在我的身上。我不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心里實在不舒坦。而且,你畢竟是男子,不便和太子妃說話。還是我出面更方便一些。”
顧熙年的面色也緩和了一些,緩緩的說道:“好,我帶你一起去。不過,你要答應我,不管遇到什么事,一定要以自己的安危為先。還有”
“絕不吃太子府里的東西,連茶水也一口都不喝。”葉清蘭搶著說出了他的臺詞,唇角揚起,眼神熠熠閃亮:“我說的對不對?”
顧熙年不知該氣還是該笑,索性上前一步,將她狠狠的摟進了懷里,喃喃嘆息:“真不知道是哪輩子欠了你的情債,這輩子得通通還給你。”
葉清蘭難得的沒有和他斗嘴,只是輕聲笑著,大膽的仰頭親了他一口。然后,微紅著臉說道:“顧熙年,你對我真好。嫁給你一定是我這輩子最正確的決定。”
甜言蜜語的攻勢十分奏效,顧某人的唇角高高的揚起,顯然心情十分愉悅。卻故作淡然:“別拍馬屁了!要是我不肯帶你去太子府,現在是不是就該說‘嫁給你是我這輩子最錯誤的決定’了?”
葉清蘭不肯接這個話茬,左顧言他道:“時間無多,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顧熙年嗯了一聲,立刻命人備馬車。
定國公府離太子府足有半個時辰的路程,車夫得了顧熙年的吩咐,馬鞭揚的十分響亮,馬車比平日要快的多。
一路無話。
馬車到了太子府外,門房的管事忙笑著迎了上來,見是顧熙年夫妻兩人,笑的更熱絡殷勤了:“顧侍郎來的巧,太子殿下剛回府不久。奴才這就讓人跑去送信,還請兩位在門房處稍候片刻。”
顧熙年隨意的嗯了一聲。
在門房里不過等了一炷香左右,去報信的小廝就回來了,太子竟親自來相迎。站在太子身側的女子,美麗優雅從容,唇邊一抹淡淡的淺笑,不是沈秋瑜又還能有誰?
“我正要讓人去請你過來,沒想到你親自帶著弟妹來了。”熟不拘禮,顧熙年進出太子府是常事了,太子也沒說什么客套話,便笑著領了兩人往里走。
太子和顧熙年走在一起,沈秋瑜自然而然的就和葉清蘭并肩同行。
顧熙年有意無意的回頭看了一眼,葉清蘭又是窩心又是好笑,不動聲色的飛了個白眼過去。光天化日的,又有這么多人在,沈秋瑜能做什么?大不了也就是耍幾句嘴皮子罷了。若輪到口舌,她什么時候輸過人了?
兩人眉來眼去,俱都落入沈秋瑜的眼中。
沈秋瑜不動聲色的將所有的嫉意按捺了下去。到了待客的正廳里坐下后,才親切的笑問:“看你的臉色還算紅潤,身子應該已經大好了吧!”
葉清蘭笑了笑:“托沈側妃的福,我現在已經沒有大礙了。”這句“托沈側妃的福”說的很妙。
沈秋瑜的笑容微微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