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葉清蘭這么一笑，沈長安頓時吹不下去了，訕訕老實交代：“其實，我試過好多次，每次都沒成功。這可不是我身手不好，主要是因為我一個人，他們卻都是三四個。而且，我也不敢鬧出太大動靜來……”
顧惜玉咬了咬嘴唇，眼里滿是笑意。
沈長安被她水盈盈大眼這么看著，什么話都說不下去了，傻乎乎也笑了起來。
葉清蘭頭也不回提醒：“時間不多，有什么話點說。要是待會兒顧表哥來了，可就什么也說不了了。”
一聽到顧熙年名字，沈長安反射性覺得頭痛。天底下大概沒有比他命苦男人了，遇到這么一個難纏又厲害對他又有偏見大舅兄，罵又罵不過，打又不敢打，一想起來就是滿腹辛酸啊！
顧惜玉似是猜到了他想什么一般，輕聲說道：“大哥確實固執了一些，不過，他是真心疼我，阻撓我們來往，他看來是為了我好。”而顧熙年認定了事情，就會堅定不移堅持下去！
沈長安忍不住嘆口氣：“真不知道他到底是看我哪里不順眼，為什么處處針對我！”想了想，不怎么確定說道：“是不是因為我讀書讀太少了，所以他才不喜歡我？”
顧熙年詩才出眾名動京城，大概不怎么欣賞自己這種不愛讀書只喜歡舞槍弄棒人。
顧惜玉認真想了片刻：“或許有這個原因。”
沈長安異想天開說道：“如果我現開始天天讀書，有沒有可能考中個秀才舉人之類，你大哥就會看我順眼點了？”
“不可能！”顧惜玉和葉清蘭幾乎同時脫口而出。
沈長安撓撓頭：“你們兩個都說不可能，到底是我不可能考中科舉，還是他不可能接受我？”
“都不可能！”葉清蘭忍不住轉過身來，直截了當說了實話：“你不可能考中科舉，就算考中了，顧表哥也不可能接受你。”
顧惜玉深以為然，連連點頭。
沈長安被說灰頭土臉顏面無光。沒什么底氣反駁：“喂，你們兩個別這么瞧不起人好吧！我以前那是懶得讀書，要是我肯下苦功，肯定不會比別人差……”
“沈大公子，你清醒清醒。”葉清蘭不客氣戳穿他：“你現已經二十一歲了，要是從頭讀起。想考中科舉至少也得八九年。你覺得惜玉表姐能等你這么久嗎？”
沈長安啞然。
“現重要是怎么扭轉顧表哥和姨母對你壞印象。只要他們兩個點了頭，你和惜玉表妹親事才有成功可能。”葉清蘭飛轉動著腦筋：“不僅如此，你還得多你父親面前下點功夫。他出面可比你強多了。”
沈長安聽連連點頭，然后，和顧惜玉一起用信賴目光看著她：“還有什么要做。蘭表妹一并告訴我。我一定照做。”
葉清蘭哭笑不得，不客氣白了他一眼：“暫時就想到這么多，具體要怎么做。還得慢慢再想。”
沈長安厚著臉皮打蛇隨棍上：“那就勞煩蘭表妹多費心了。”頓了頓，又厚顏笑道：“聽說蘭表妹和顧兄就定親了。你說話他肯定能聽得進去，只要你多勸勸他，他一定會聽你。”
……這算是被賴上了嗎？
葉清蘭啞然失笑：“我肯定會力幫你們，不過，你可要有心里準備，顧表哥是固執，想說服他可不是容易事情……”
“蘭表妹果然很了解我。”一個略帶譏諷男子聲音陡然響起。
三人都是一驚。然后不約而同看了過去。
來人一身月白錦袍，面容俊美神態悠然，唇角似笑非笑。眼神卻深不可測，不是顧熙年還能有誰？
沈長安一見到顧熙年，反射性頭皮發麻。忙堆出了笑容，熱情打了個招呼：“顧兄，你怎么會忽然來了？”
顧熙年淡淡應了句：“我是不是來很不湊巧？打斷了你們聊天？”
沈長安咳嗽一聲，陪笑道：“沒有事，你來正好，我們正說起你……”話一出口，就知道不妙。果然，就見顧熙年挑了挑眉，笑著追根問底：“哦？不知正說我什么？”
論口舌，沈長安哪里是顧熙年對手，短短兩句話功夫就開始冒冷汗了。
顧惜玉蹙了蹙眉，忽走上前一步：“大哥，沈大哥只是來看看我，和我說幾句話。你這么咄咄逼人做什么。”
顧熙年笑不出來了，不看了顧惜玉一眼：“你就是這么和大哥說話嗎？”
多年積威猶存，顧惜玉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顧熙年冷然目光陡然消失無蹤，不吭聲了。
葉清蘭看不下去了，白了顧熙年一眼：“你這么兇干什么，都把惜玉表姐嚇哭了。”
葉清蘭一張口，顧熙年原本凌厲氣場頓時斂了大半，淡淡說道：“我哪里兇她了。是她先兇我這個大哥好吧！”
葉清蘭輕哼一聲：“你對客人友善一點，惜玉表姐怎么會兇你。歸根結底，還是你態度不好先。”
顧熙年哼了一聲，想說什么，終于還是忍了下來。好不容易有了見面機會，還是別浪費口舌之爭上了！
沈長安看著眼前這一幕，幾乎傻眼了。這就是所謂一物降一物了吧！難纏顧熙年，原來也有忍氣吞聲時候啊……
葉清蘭也敏感察覺到了顧熙年微妙轉變，心里泛起一絲淡淡甜意。若是換以前，不用想也知道，兩人肯定又吵起來了！可現，顧熙年卻有意無意壓下了怒火。就算臉色不太好看，可也什么都沒說。
這對顧熙年來說，簡直就是驚人改變。這樣改變，是因為他越來越意她了吧……
顧熙年也為自己憋屈覺得窩火，再看一臉看好戲沈長安，愈發不順眼，冷冷看了沈長安一眼：“房聽雨軒，沈公子還是到那邊去湊熱鬧吧！”別這兒礙眼了！
沈長安雖然舍不得走，也只得應了，依依難舍看了顧惜玉一眼，輕聲說道：“顧妹妹，我先走了，以后有空再來看你。”
顧惜玉輕輕嗯了一聲。
竟然敢當著他面和玉兒眉來眼去！顧熙年心里怒焰又蠢蠢欲動了。葉清蘭似是察覺到了他情緒變化，秀氣眉頭微微皺了皺。
……顧熙年恨恨把這口氣又咽了回去。
沈長安走了之后，顧熙年臉色才稍稍恢復正常：“玉兒，你聽大哥話，以后別和他來往了。”
顧惜玉咬著嘴唇不吭聲。
顧熙年又耐著性子說道：“他是個武夫，性子粗豪，又愛舞槍弄棒，根本就不適合你。而且，他是武將，萬一邊關有戰事，他就得去邊關打仗。你總不能一直等著他……”
“為什么不可以等他？”顧惜玉忽抬起頭來，如墨玉一般黑眸沉靜若水：“大哥，你口口聲聲說為了我好，可你從來沒真正考慮過我想法。他性子怎么樣，我很清楚。我就喜歡這樣他。如果他真去打仗了，我也愿意等他回來！”
顧熙年被噎住了，看著一臉倔強顧惜玉，久久說不出話來。
他不待見沈長安，除了因為沈長安性情脾氣之外，后來邊關戰事也是一大原因。可沒想到，顧惜玉竟然連這點都不介意了。
正如同顧惜玉了解他一樣，他對顧惜玉性子也十分熟悉。平日里看著沒半點脾氣，可真正犯起犟來卻十分固執，基本上誰也勸不動。
從這一點上來說，其實兄妹兩個不相上下！
只不過，顧熙年習慣了事事都拿主意做決定。而顧惜玉，卻是難得一見表現一回。可就是這樣難得一回，效果卻十分斐然。
顧熙年神色復雜，半晌才淡淡問道：“玉兒，你剛才說都是心里話嗎？”
顧惜玉不假思索點頭：“是，我說都是心里話。大哥，我真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經長大了，有自己想法和主見了。你到底要怎么樣才肯相信，我是真喜歡他？”
……顧熙年無言以對。
“大哥，你說你喜歡蘭表妹，想要娶她，我其實一直都不贊成。”顧惜玉直直看著顧熙年：“可是，當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歡她，她也是真心想嫁給你時候，我立刻就改變了想法。只要你們兩情相悅，我就會很高興祝福你們。為什么你就是不肯改變你想法？你覺得我和沈長安不合適，所以就千方百計阻撓我們來往。你覺得我應該嫁一個你心目中優秀男子，所以堅決不肯同意我和他親事。我信任你敬愛你，所以什么都聽你話。可只有這件事，我絕不會聽你。”
顧熙年面色變幻不定，依舊什么也沒說。可熟悉他人，都能看得出他此刻掙扎和矛盾。
很顯然，顧惜玉這番話他終于聽進去了，并且開始真正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