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駿也看了過來。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遙遙相對。她的眼中滿是歉疚和愧然,孟子駿的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然后不動聲色的將這份酸澀按捺下去,若無其事的笑道:“我這幾天一直很忙,每天早出晚歸,倒是有幾天都沒見蘭表妹了。”
他的態度表xiàn的十分坦然鎮定。就像什么也沒發生過一般。
若論掩飾真實情xù,葉清蘭也是個中高手。既然孟子駿愿意粉飾太平佯裝無事,她自然樂得配合,笑著說道:“孟表哥,進了刑部可還適應嗎?”
孟子駿笑了笑:“勉強能適應。不過,比我想象中倒是辛苦多了。”習慣了挎著警棍配著警槍坐警車出警的人,現在卻得騎馬挎著長刀……其中的別扭可想而知。
葉清蘭想象著孟子駿騎馬追擊犯人的樣子,不由得露出會心的笑容:“你連京城路面都不熟悉,要怎么辦?”
孟子駿隨意的聳聳肩:“別提了,這幾天什么事也沒做。每天就顧著認路了。”
葉清蘭啞然失笑,唇角揚起淺淺的弧度,目光盈盈似水,說不出的秀美動人。
孟子駿深深的凝視葉清蘭一眼,在葉清蘭不自在之前,又若無其事的收回了目光。
那個晚上的回憶歷歷在目無比清晰。他甚至記得她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直到此刻也沒停息。可他卻逼著自己很快的從痛苦中抽身出來,逼著自己平靜下來,逼著自己接受葉清蘭已經有了心上人的事實。
不過。這絕不代表他會放棄。
顧熙年搶先一步又能如何?他才是最了解最熟悉她的那個人。而且,他們來自相同的世界。有共同的回憶和過去,有旁人不及的默契和共同語言。總有一天。他會再一次打動她的芳心,奪回屬于他的愛人!
他現在不能急躁,要耐住性子,先用朋友的身份和她保持來往……
這么想著,孟子駿壓低了聲音說道:“你見了我別覺得尷尬,我們總還是朋友吧!”
那是當然。即使做不成情人,孟子駿也是她這輩子最重要的朋友。葉清蘭凝視著孟子駿,輕聲說道:“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
孟子駿笑了,眉宇間終于又有了幾分神采。
兩人隨意的閑聊幾句。尷尬在不知不覺中消融了大半。
那一邊,葉清寧也在殷殷垂詢:“……你這幾天可還適應么?”
鄭君彥苦笑一聲:“說真的,真有些不適應。”進了吏部,第一件事不是學著當差,而是得和一幫同僚打交道。能在吏部當差的,就沒幾個省油的燈。鄭君彥這副溫文爾雅的書生做派,在里面顯得格格不入。
葉清寧笑著安撫道:“一開始不適應也是難免的,等時間久了,自然就好了。”
鄭君彥嘆口氣。點了點頭。
葉清寧瞄了言談正歡的葉清蘭和孟子駿一眼,不輕不重的咳嗽一聲:“天色也不早了,你們也該都回去歇著了。有什么話明天再說吧!”
孟子駿挑了挑眉,略有些促狹的笑道:“是是是。我這就走,免得打擾了表哥和表嫂‘休息’。”故意把休息兩個咬的重重的,別提多曖昧了。
葉清寧臉皮薄。頓時羞臊的紅了臉。
鄭君彥也覺得臉上發熱,笑罵了孟子駿一句:“快些滾回去休息。就你話最多。”
孟子駿哈哈一笑,總算走人了。
微涼的晚風吹拂過來。令人精神為之一振。可孟子駿臉上的笑容卻漸漸黯然,直到又踏進了松濤院,才深呼吸口氣,又擠出了笑容。
不出所料,松濤院的另一位住客果然還沒睡,正悠閑的站在院子里。
看到那個負手而立的修長身影,孟子駿心里涌起一陣難言的苦澀和憤慨。就是這個可惡的男人,搶走了他的青藍……
穿著薄薄的月白緞袍的青年男子聽到了身后的腳步聲,緩緩轉過身來,淺淺笑道:“孟表弟今天回來的比昨天還晚,看來刑部果然很忙。”
正所謂情敵見面分外眼紅,一向好脾氣人緣也好的孟子駿,和顧熙年卻是標準的八字不合。到一起互相冷嘲熱諷嗆個幾句都是常有的事。
孟子駿不無挑釁的笑道:“今天回來的其實不晚,就是剛才去了丹楓園一趟,遇到蘭表妹多聊了幾句,才耽擱了時間。”
這明晃晃的挑釁,顧熙年焉能聽不出來,笑容頓時冷了下來。孟子駿看他不順眼,他看孟子駿更是覺得礙眼。
那天晚上也不知孟子駿和葉清蘭到底說了些什么,竟惹的她落了淚。而且這幾天她有意無意一直躲著自己。一想到這個,顧熙年就滿心不舒坦。更重要的是,他有種很不妙的預感,總覺得這個孟子駿來歷不同尋常……
如果真如他所料,那這個孟子駿絕對是最大的勁敵!
顧熙年心里閃過一連串的念頭,臉上又重新浮起了笑容,若有所指的說道:“瓜田李下,孟表弟不覺得應該避嫌嗎?要是惹來流言蜚語,對蘭表妹的閨譽可不太好。”
孟子駿心里暗暗冷笑,不動聲色的反擊:“顧表哥這么說,我可不同意。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接近蘭表妹也沒什么不妥。反正我未婚她又未嫁,為什么不能來往?”竟直接挑明了他對葉清蘭的心意。
顧熙年笑不出來了,臉色陡然沉了下來,冷冷的看了過去。這個孟子駿,分明知道了自己和葉清蘭之間的關系,竟然還敢當著他的面說這些,這簡直就是裸的挑戰!
他真以為就他一個人有挑明這一qiē的膽量嗎?!
“你確實不該再和她來往。”顧熙年聲音淡淡的,透著強大的自信:“因為她已經心有所屬了。”
這次,輪到孟子駿面色變了,眼中閃著憤怒的光芒,拳頭緊握。
顧熙年似笑非笑的斜睨孟子駿一眼,傲然說道:“她確實是個聰慧又可愛的女孩子,你會愛慕她并不奇怪。可惜的是,你來的太晚了。她已經名花有主了!”
孟子駿深呼吸一口氣,冷冷的反擊:“只要她一天沒嫁人,我都有權利愛慕她追求她。誰也管不著!”
……顧熙年自制力再強也繃不住了,冷笑一聲說道:“你這是不到黃河心不死!那我不妨告sù你,最多再過半年,我就會正式登門提親了。”
孟子駿眼里閃過一絲痛楚,面無表情的說道:“提親誰不會,我現在就寫信回去,不出一個月,母親就會到京城來為我去提親了。”
顧熙年抿緊了唇角,眼中一片寒意:“你這是一廂情愿!就算你真的去提親了,我敢擔保,葉清蘭也絕不會點頭。”
這句話,直直的擊中了孟子駿心里的脆弱。
是啊,葉清蘭現在喜歡的人根本不是自己,而是眼前這個男人……
顧熙年敏銳的捕捉到了他眼底的痛楚和落寞,不假思索的乘勝追擊:“我奉勸你一句,還是早些忘了她吧!另外找個好姑娘,早日成家……”
“那我也告sù你,我絕不會娶別的女子。”孟子駿眼神狠厲決然,扔下戰書:“我這輩子,非娶她不可。”
顧熙年譏諷的冷笑:“癡心妄想!”
孟子駿回以同樣的冷笑:“你很快就知道我是不是癡心妄想了。”氣血上涌,一串話不假思索的就冒了出來:“如果不是我來遲了一步,你怎么可能有機會!”
兩個男人怒目相視,氣勢都十足的冷然,堪稱旗鼓相當。
顧熙年冷然的盯著孟子駿,心里不停的閃過一連串的念頭。自己和葉清蘭已經私下定情,所以才有這樣的底氣。孟子駿的底氣又是從哪兒來的?他憑什么以為葉清蘭今后會改變心意喜歡上他?
這其中,到底隱藏著什么樣的秘密?
“孟子駿,”顧熙年眸光閃動,聲音冷凝:“你和她到底是在什么時候認識的?”
此言一出,孟子駿心里頓時一陣凜然。知道自己一直以來都小覷了這個男人!他和葉清蘭的來歷絕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剛才他說的那番話,顯然已經引起顧熙年的疑心了……
“顧表哥怎么會忽然問出這么幼稚的問題。”孟子駿輕描淡寫的說道:“我在山東出生,從小到大都沒出過山東一步。到京城還不到兩個月。當然是到了京城才認識蘭表妹。”
顧熙年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唇角:“哦?可我怎么覺得,你和她似乎十分熟悉?”這個疑問,從幾天前開始就在他的心里不停的打轉了。孟子駿和葉清蘭說話時,總有種熟稔隨意的感覺。這種熟稔隨意,絕不可能是相處了短短兩個月的人會有的。
孟子駿故作坦然的一笑:“這當然是因為我和她投緣,所以一見如故。怎么,顧表哥眼熱嫉妒了嗎?”
這招轉移話題的方法很簡單,可也是最容易奏效的。果然,顧熙年立刻冷笑了起來:“開什么玩笑,真正眼熱嫉妒的人,只怕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