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是覺得,既然表弟喜歡三妹,倒不如親上加親,就把三妹許配給表弟好了。”葉元洲的面色很平靜,藏在被褥下的雙手已經緊握成拳,掌心一陣刺痛。
薛氏顯然沒料到葉元洲會冒出這么一番話來,先是一愣,旋即擰起了眉頭:“你怎么忽然生出這個念頭來了,不行,我不同意。”
薛氏的反應早在葉元洲意料之中,并未氣餒,繼續說服道:“母親,三妹相貌生的好,又聰慧伶俐溫柔,舅舅和舅母要是有這么一個兒媳,肯定會很高興。再者說了,你不是一向最疼表弟嗎?為什么不成全了他的心意?”
正因為疼愛薛玉樹,才更不能點頭同意。
薛氏沒什么好氣的說道:“好了,蘭姐兒的親事我自有打算,你就不用操心了。”想了想,又狐疑的看了葉元洲一眼:“你怎么忽然對蘭姐兒的親事這么關心?”
葉元洲竭力讓臉色看起來坦坦蕩蕩十分鎮定:“以前是我迷了心竅,讓母親擔心了。不過,現在我已經想開了,她是我的親妹妹,我不該對她生出其他的感情來。所以,我也希望她能早些定下親事早些出嫁,免得我一時糊涂,再犯迷糊。”
這話可說到薛氏的心坎里了。
薛氏的臉色一下子和緩起來,甚至有了一絲欣慰的笑意:“你能這么想,是再好不過了。不過,蘭姐兒還小,總得想等著芙兒先定了親事,才能輪到她。至于玉樹,”頓了頓,才說道:“他也只是一時沖動,男孩子就是這樣。等過些日子,他自然就會把蘭姐兒忘在腦后了。”
見葉元洲還要說話,薛氏又板起了臉孔:“行了,你不要再說了。總之。我不可能同意這門親事。你就別再浪費口舌了。好好休息休養身體要緊。”
葉元洲只得無奈的點了點頭。
待薛氏走后,葉元洲的臉上徹底沒了笑意。看來,果然還是他想的太過簡單了。母親這么固執,根本不容易說動……
過了片刻。薛玉樹也來看他了。
經過昨天晚上的“促心長談”之后,薛玉樹對葉元洲更多了幾分親近[綜]深淵之獄。見他懨懨的躺在床上,立刻湊了過來噓寒問暖。
葉元洲定定神,和他閑扯了一番。然后不動聲色的將話題扯到了葉清蘭的身上:“……你今天去找三妹了嗎?”
薛玉樹點點頭,旋即垂頭喪氣的嘆道:“可她根本不肯理我,只和我說了幾句閑話。就說還有繡活沒做完。我也不好意思賴著不走。只好出來了。”
葉元洲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做繡活,你在旁邊看著不就行了。還能多找點話題聊一聊。你是她表哥,她總不好攆你走。”
薛玉樹期期艾艾的說道:“這樣真的好嗎?萬一她心生反感討厭我怎么辦?”
……越討厭越好!
葉元洲心里想著,口中卻道:“女孩子都是心軟的,口中說討厭,心里反而是喜歡的。你沒事多去找她。和她說說話,再邀她逛逛園子之類的,多陪她解悶。她心里肯定高興。”
薛玉樹被鼓勵的精神一振:“好,那我下午就去邀她逛園子。對了,還可以做些什么,才能討女孩子歡心?買些小禮物送她好不好?”
看著他那副春心萌動的蠢樣,葉元洲恨不得用拳頭招呼他一頓,生生的將這個沖動按捺下來,硬是擠出贊許的笑容:“這個主意不錯。”
薛玉樹興致勃勃的追問:“買些點心送給她,還是買些漂亮的珠花發釵?”
葉元洲的笑容有些僵硬:“還是買點心好了,珠花發釵之類的,她未必喜歡。”
薛玉樹得了主意,高高興興的走了。從后門溜了出去,買了兩盒子點心回來。差點錯過了吃午飯的時辰。等回來的時候,就見薛氏等人都坐在飯桌前等他。
“你剛才跑哪兒去了?”薛氏略有些不悅:“這么多人都在等你。”
薛玉樹心虛的胡扯:“我就是四處走了走,沒想到一個不留意就遲了。”
葉承禮咳嗽一聲:“好了,已經回來了,就別數落他了。開飯吧!”食不言寢不語,眾人沉默著吃完了午飯。
葉清蘭回屋午睡了片刻,起床之后,便將繡了大半個月的肚兜拿了出來,專注努力的將最后一點繡完。完工之后,左看右看十分得意。
雖然繡工還是比不過別人,不過,對她這個女紅廢柴來說,能獨立的完成這么一副繡品,已經是很值得驕傲的事情了。
至少,她自己看著順眼極了。
瑞雪湊上前去,細細的打量片刻,笑著贊道:“小姐的手藝比之前可大有進益了。”至少,能讓人看出到底繡的是什么東西了。
葉清蘭很有自知之明,笑瞇瞇的說道:“總之是我一片心意,堂嫂不會嫌棄我手藝差的。”
正說著話,薛玉樹樂顛顛的來敲門了:“表妹,快些開門,是我。”
葉清蘭笑容一頓,瑞雪更是皺起了眉頭,低聲嘟噥道:“表少爺怎么又來了?”早上才剛來過好吧!
葉清蘭也覺得有些奇怪。薛玉樹也就是個半大少年,其實膽子也沒大到哪兒去。以前可從沒這樣緊盯不放過……
薛玉樹見門里沒動靜,便有些心虛了,正想打退堂鼓,卻又想起葉元洲說過的那番話。頓時又改了主意,繼續敲門。
瑞雪無奈的來開了門,皮笑肉不笑的招呼道:“奴婢還以為是誰,原來是表少爺又來了。”故意加重了那個“又”字玄風曉月。
薛玉樹只當沒聽出來,厚顏笑了笑,拎著兩個木盒進了屋子。瑞雪立刻將門打開,一直侯在門外的若梅,也自動自發的進了屋子里,不動聲色的盯著薛玉樹的一舉一動。
薛玉樹殷勤的笑道:“表妹,我剛才出府隨意的轉了一圈,正好看到一家點心鋪子。我記得你最愛吃杏仁酥,特地給你買了一盒回來。還有這一盒,是棗泥糕,都是你愛吃的。”
他中午溜的不見人影,感情是特地買點心去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眼前的少年也沒什么壞心思,葉清蘭隨意的笑道:“表哥真是有心了。不過,這么多點心,我一個人實在吃不完。不如留下一盒,另一盒給二姐送過去吧!”葉清芙可是一直心心念念的惦記這位薛表哥。
薛玉樹見她肯收下,早已是心花怒放。哪里還介意她這么安排這兩盒子點心,咧嘴笑道:“表妹拿主意就是了。”
若梅冷眼旁觀,忍不住在心里嘆口氣。怪不得公子爺特地命人傳信給她,讓她每天都“貼身伺候”小姐了。小姐身邊的“桃花”可著實不少,公子爺放的下心才是怪事!
就聽薛玉樹又笑道:“整天待在屋子里實在太悶了,不如去園子里轉轉吧!”唯恐葉清蘭拒絕,忙又添上一句:“我難得來做客,你總不至于這點要求都不答應吧!”
葉清蘭想了想,笑著點了頭。
這一連串的舉動,實在不像是薛玉樹會做出來的。待會兒找個機會套問幾句好了!
薛玉樹沒想到葉清蘭這么輕易的就答應了邀約,頓時喜形于色。雖然瑞雪和若梅都緊隨其后,稍微有一點點礙眼。不過,春光明媚風和日麗鳥語花香,心上人就在身側,這種全身飄飄然的幸福感真是無與倫比。
薛玉樹一路上都咧嘴笑著,時不時的看葉清蘭一眼,說些不知所謂的閑話。
葉清蘭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目光瞄到假山邊的亭子,嫣然笑道:“表哥,我們去那邊坐坐好嗎?”
薛玉樹被她的笑顏迷的暈暈乎乎,只知道點頭了。
對付這么一個稚嫩的少年,實在不費多少力氣。坐下之后,葉清蘭有意無意的開始套話:“表哥,你以前可從沒特地去買過點心送給我,今天怎么想起去買點心了?”
“是表哥……不是,我自己想買就去買了。”薛玉樹急急的改口,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葉清蘭笑容不減,心里卻一沉。她之前的擔心和猜想果然沒錯,薛玉樹忽然變的這么積極主動,果然是葉元洲搞的鬼。
葉元洲慫恿薛玉樹接近她,是為了什么?是想讓她和薛玉樹定親嗎?
從葉元洲的角度來想,這樣的做法反而是最有利的。薛玉樹和薛氏關系親密,以后就算成親了,來往也必然密切。自己就算是真的嫁給薛玉樹,也依然生活在葉元洲的眼皮底下。
或者,葉元洲打的主意還不止如此。
前世薛玉樹落馬而亡,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葉元洲動的手腳。或許,葉元洲還在打著類似的主意,等定了親或是干脆等成了親之后動手,到時候,只要薛玉樹一死,她就成了寡婦。這年頭,女子改嫁基本不可能。到最后,要么是在夫家守寡,要么就是回娘家住……
很顯然,葉元洲打的主意,是后者!
葉清蘭想通了其中的關節,卻沒半點輕松,心里反而愈發沉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