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船家打了幾條活魚上來,或紅燒或清燉,別有一番鮮美滋味。葉清蘭胃口好極了,就著鮮美的魚肉吃了滿滿兩碗米飯,才心滿意足的擱了筷子。顧惜玉也比平日吃的多了些。
填飽了肚子,葉清蘭的心思活泛起來。游湖最愜意的事情,其實是跳進湖里游上一圈再上岸。只可惜,這個只能放在心里想想,根本不可能實施。那么剩下的,也只有釣魚了。
船上自然不缺釣魚的魚竿魚餌,吩咐一聲,魚竿和魚餌便被送到了船板上。
葉清蘭興致勃勃的擺弄魚竿:“惜玉表姐,我們來釣魚。”
顧惜玉心結一解,膽子倒是大了一些,聞言鼓起勇氣點了點頭。可走近一看,便被盆中蠕動的蟲子嚇的俏臉一白沒了血色。
葉清蘭倒是毫不在意,隨手捏起一只,穿到了魚鉤上,邊笑道:“這樣的活物做魚餌是最好了,魚最肯吃這樣的魚餌,很容易就上鉤。其實沒什么可怕的,就像我這樣捏起來穿到魚鉤上就行了。”
顧惜玉困難的咽了口口水,瞄了木盆一眼,然后果斷又迅速的將頭扭到了一邊去。
葉清蘭啞然失笑:“你不敢碰魚餌,我這個魚竿給你好了。”待顧惜玉接了魚竿,葉清蘭忙著給另一根魚竿也上了魚餌,然后扯著顧惜玉一起坐到船板上釣魚。
有長長的魚竿和魚線,釣魚時不用靠船邊太近。顧惜玉果然沒露出半分懼怕之色,反而有些新奇的躍躍欲試。臉上的神情前所未有的生動活潑:“蘭表妹,你竟然還會釣魚,真是厲害。”
葉清蘭嘿嘿一笑:“誰說我會釣魚了,我就是看過別人這么釣魚,學起來簡單的很。”
釣不釣到魚倒無所謂。關鍵是享受這份靜謐安詳的樂趣。
幾個丫鬟見主子們愜意的拿著魚竿閑聊,也有些意動。只是木盆里的魚餌看著實在太膈應了……算了,她們可沒勇氣伸手拿那個,還是待在一旁看看就好了。
悠閑自在的時光。過的總是很快。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太陽便挪到了西邊。
不用吩咐,船家早已開始往湖邊搖船。
葉清蘭站直了身子,四處張望。奇怪了。大半天下來,怎么也沒見顧熙年他們坐的那艘木船?說真的,她半點都不擔心顧熙年。他不算計別人已經是好事了,就憑葉元洲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真的細細想起來。她倒是有幾分擔心崔煜。葉元洲故意把他拖出來,大概沒存什么好心。崔煜傻乎乎的沒什么心機,對上葉元洲不吃虧才是怪事。只希望顧熙年別那么小心眼。多照應崔煜一些才好……
“小姐。快看那邊,是不是大少爺他們坐的船?”桂圓眼尖的很,興奮的指著遠處的船。
瑞雪笑著接道:“船離的這么遠,哪里能看得清楚。”
葉清蘭想了想笑道:“我們還是先上岸再等好了。”
有了之前的經驗,顧惜玉這次再走晃晃悠悠的木板倒是鎮定多了。雖然臉色泛白雙腿發軟,總算是安然無恙的走到了岸邊。
葉清蘭笑著贊道:“惜玉表姐,你好勇敢。”對別人來說。或許不算什么。可對顧惜玉來說,今天的表xiàn絕對是令人刮目相看。
顧惜玉抿唇一笑。墨香見顧惜玉眉宇間有些倦色,很是心疼:“小姐,你先上馬車歇會兒吧!”在船上待了大半天,高興是高興了,可也確實累人。
“玩了半天,你們肯定都累了,現在都上馬車歇著。”葉清蘭笑道:“我一個人站在湖邊等會兒好了。”
墨香遲疑片刻,便點頭應了,和翡翠一起陪著顧惜玉上了馬車休息。
瑞雪和桂圓卻都不肯走,硬是要陪著葉清蘭一起站在岸邊等著。
葉清蘭見她們兩個如此堅持,也不忍心拂了她們的一片心意,領著兩個丫鬟站到了柳樹下。
長長的柳枝在微風的吹拂下輕輕擺動,偶爾有些柳枝拂到了發絲。葉清蘭隨手折了幾個柳枝,三下兩下編織成了柳枝環,笑瞇瞇的套到了桂圓的脖子上:“這樣真好看。”
桂圓靦腆又興奮的笑了,也學著葉清蘭折了柳枝擺弄起來。
遠處的船只漸漸靠近岸邊,船上的身影漸漸清晰。縱然看不清面容,可其中最挺拔最優雅的那個身影,還有那份獨一無二的風姿,不是顧熙年還有誰?
站在顧熙年身側的,是幾個少年。其中一個穿著淺藍衣衫,正是葉元洲。
崔煜哪兒去了?葉清蘭凝神看去,卻見穿著青色衣袍的崔煜竟連站也站不穩,靠在另一個少年的身上。
不是去游湖嗎?這又是怎么回事?
葉清蘭不自覺的擰起了秀氣的眉頭。待船越來越近靠至岸邊了,才察覺出不對勁。
葉元洲雖然站著,可臉色卻十分難看,眼神有些渙散。崔煜更是狼bèi,幾乎連眼都睜不開了。其余的少年,也沒清醒到哪兒去,一個個俱是一臉紅潮,說話的聲音卻出乎意料的響亮,全然沒了貴族少年應有的風度。
顧熙年的眼神也比平日亮了一些,不過,絲毫不見狼bèi。
……看到這些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這一堆人分明都是酒喝多了!
葉清蘭只覺得頭隱隱作痛。忍不住瞪了顧熙年一眼。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他故意挑唆眾人喝酒。
船只離湖邊有五六米遠,俏然立在柳樹下的秀美少女眼中的不滿十分清晰。
顧熙年絲毫不覺得心虛,怡然自得的笑了笑。待船家將木板搭好之后,溫和的對葉元洲說道:“葉表弟,你先上岸。”
葉元洲頭腦昏昏沉沉的,卻沒忘了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沒做。哪里肯先上岸,擠出笑容說道:“請顧表哥先自便。我陪崔兄一起上岸。”
顧熙年瞄了醉的不省人事的崔煜一眼,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唇角:“你喝了不少酒,哪里還有力氣扶他上岸。不如我來扶他好了……”
“還是我來吧!”葉元洲搶著說道,表情看似鎮定,其實細細一看,就會發現他的眼神有些不自然的陰郁。
顧熙年眼眸微瞇,腦海中迅速的閃過一個念頭。卻不動聲色的按捺了下來,溫和的笑道:“這樣也好,那我先上岸了。”
幾個醉了酒的少年互相攙扶著上了岸,顧熙年緊隨其后,也到了岸邊。只剩下葉元洲和崔煜兩個人。
葉元洲定定神,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些,用力的拉起了崔煜:“我們要上岸了,你可得走穩了。”
崔煜模糊的囈語一聲,也不知聽到了沒有。
葉元洲扶著崔煜走上了木板。他今天喝了不少的酒,頭腦本也有些暈沉沉的。崔煜更是醉的暈暈乎乎的。木板晃晃悠悠的,兩個身影也隨著晃悠,隨時都有掉下去的危險。
葉清蘭看著這一幕,心里不妙的預感越來越濃,不假思索的揚聲喊道:“大哥,你小心點……”
話音未落,就見葉元洲和崔煜腳下一滑,木板陡然翻落。然后,就聽“噗通”一聲,然后是兩聲不分先后的驚叫還有岸上少年們倒抽冷氣的聲音。
葉元洲和崔煜一起落了水!
船家嚇的慌了手腳,不假思索的跳下湖救人。全福的水性也不錯,也跟著跳了下去。其余的少年急急的沖到了湖邊,大聲叫嚷喧鬧之極。
葉清蘭按捺住心里的火氣,匆匆的走到了湖邊。素來含笑的俏臉此時繃的緊緊的,一絲笑容也沒有。
該死的葉元洲!拉著崔煜出來游湖果然是不安好心!此時正是初春,湖水總有幾分寒意。落水被救上來,再被風一吹,不折騰出病來才是怪事。再有幾天就是春闈了,萬一影響了崔煜參加春闈科考怎么辦?
或者……這本來就是葉元洲的本意!
葉清蘭越想越惱火,雙手握的緊緊的,生平第一次有了揍人一頓的沖動。
馬車上的顧惜玉聽到外面的動靜,忙下了馬車,待見到在水中撲騰掙扎的兩個人時,臉色頓時白了。
“別擔心,”顧熙年的聲音響起:“湖邊水不深,船家水性又好,很快就能把他們兩個救上來了。”
葉清蘭心情十分差,哪里還有閑心和他說話,隨意的嗯了一聲,目光焦急的看了過去。
湖邊水淺,最多只有一米多深。葉元洲和崔煜各嗆了幾口水,就被船家和全福救了上岸。兩個人全身都濕了個徹底,別提多狼bèi了。
這下,不僅是葉元洲清醒了,就連崔煜也醒了酒。涼風吹到身上,頓時打了個寒顫。
葉清蘭心里又急又氣,面上倒還維持著冷靜:“你們帶了干凈的衣物沒有?快些換上,免得著了涼。”
葉元洲苦笑一聲:“出來游玩,哪里還記得帶衣服……”說到一半,便打了個阿嚏。
崔煜也覺得全身冷的發抖,跟著打了個阿嚏。
顧熙年走了過來,鎮定的吩咐道:“既然沒有干凈的衣服可以換,那就先用干凈的毛巾擦一擦。你們兩個隨我上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