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她的面這么問,可謂無禮之極。大概是看出她的穿戴并不十分出挑,出身大概高不到哪兒去,因此便少了幾分敬意。
葉清蘭笑容不減,眼眸卻微微一暗。
這個顧七少爺,顯然是定國公府上的嫡系子孫。顧熙年排行第四,這個顧七少爺,應該是顧熙年的堂弟才對。顧熙年俊美不凡風華無雙。可惜的是,眼前這個顧七少爺比他堂兄可要差的遠了……
黃媽媽也覺得顧七少爺有些孟浪了,卻不敢不答:“這位是昌遠伯府的表小姐。夫人特地命老奴去接表小姐來小住幾天。”
昌遠伯府的表小姐?
顧七少爺挑了挑眉:“昌遠伯府的表小姐我也見過兩次,這個又是誰?”葉清寧才貌雙全,聲名遠播,他自然是認識的。眼前這個少女根本不是葉清寧,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黃媽媽正要說話,一個清甜溫潤的聲音忽的響起:“我在府中排行第十,至于閨名,請恕不便奉告。”葉清蘭淡淡一笑:“黃媽媽,時候也不早了,姨母一定等的急了吧!”
黃媽媽立刻笑道:“是是是,都是老奴疏忽了,十小姐這邊請。”
葉清蘭輕輕稽首,目不斜視的從眾位少年身邊經過,步伐不疾不徐,絲毫不見慌亂無措。從頭至尾也沒回頭看過一眼。
顧七少爺肆意的看著遠去的倩影,眼底閃過一絲亮光。一旁的貴族少年中不免有起哄的:“永年,別再看了,人家根本不想搭理你。”
顧永年挑了挑眉笑了,語氣中滿是自信:“你們等著看好了。”既然是到府里來做客,還特地帶了行李包裹,肯定會在府里住下。還愁沒有說話的機會嗎?
眾少年又是嘻嘻哈哈一陣調笑。
那肆意的嬉鬧聲。遙遙的傳進葉清蘭的耳中。
葉清蘭面色不變,瑞雪等人的臉色卻都很不好看。這位顧七少爺也太放肆無禮了。小姐雖然是庶出,可也是昌遠伯府正經的千金小姐,豈容人這般輕慢?
黃媽媽也覺得汗顏,低聲說道:“剛才那位是我們府上二房的七少爺,二太太去的早,二老爺又長年在外,因此七少爺一直跟在老夫人身邊長大,不免有些任性,還請十小姐多多擔待。”
任性?葉清蘭眼里閃過一絲嘲弄:“黃媽媽放心吧。待會兒見了姨母,我不會多嘴的。”黃媽媽這么說,不過是想提醒她這個七少爺在府里很得寵。最好別輕yì開罪了他。自己這個庶女在別人的眼中根本沒什么分量可言。被人輕慢無禮了也應該忍氣吞聲!
黃媽媽被揭穿了心思,略有些尷尬。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
好在很快就到了景馨園。
一個長著鵝蛋臉的嬌俏丫鬟笑吟吟的迎了出來:“奴婢彩蓮見過表小姐。夫人早已等候多時了,請表小姐隨奴婢這邊走。”
葉清蘭淺笑著點點頭,隨著彩蓮往里走。瑞雪等人則被引著去了客房安置。
一進飯廳,就見鄭夫人含笑坐在飯桌旁。顧惜玉本來低著頭擺弄著手帕。聽到腳步聲立刻抬起頭,眼里閃出歡喜的光芒。
葉清蘭正要上前給鄭夫人行禮,就聽鄭夫人溫和的笑道:“這兒也沒外人,不用如此多禮。”語氣和藹中透著親切,令人如沐春風。
葉清蘭也不扭捏,落落大方的笑著應道:“既然姨母這么說。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邊在顧惜玉的身邊坐了下來。
兩人靠的很近,可顧惜玉卻并未流露出排斥之意,平和喜悅躍然于眼角眉梢。
葉清蘭低聲笑道:“惜玉表姐。從今天起可要多多打擾了。”
顧惜玉竟也小聲的應道:“不打擾,我很喜歡。”
看著那雙充滿信任的眸子,葉清蘭心里暖暖的。顧惜玉其實是個非常單純可愛的女孩子,喜歡和討厭都明明白白的流露在臉上。和她相處其實很簡單,只要真誠坦然的待她。她也毫無保留的對自己好。
鄭夫人在一旁看著,心里別提多欣慰了。深深慶幸自己做了這么個明智的決定。
每次和葉清蘭在一起。顧惜玉會像個普通的女孩子一般,低聲的說悄悄話,或是趁著別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和葉清蘭眉來眼去。不管她們在交流著什么秘密,鄭夫人都由衷的覺得高興。
閑敘片刻,鄭夫人便吩咐丫鬟們上菜。
看這架勢,顧熙年應該不會一起來吃午飯了。
葉清蘭悄然松了口氣。只可惜,還沒等這口氣松完,就聽到一個腳步聲在門邊響起。然后,一個修長的翩然身影出現在門邊。
溫潤如玉,風華無雙,唇角一抹淺淺的微笑,明明站的很近,可卻像隔著極遙遠的距離。不是顧熙年還有誰?
葉清蘭只好起身,擠出笑容來:“見過顧表哥。”
顧熙年微微一笑,眼神深邃平和:“蘭表妹不必如此客氣。”泰然自若的走上前來,在鄭夫人的身邊坐下,不偏不巧又和葉清蘭坐了個臉對臉。
葉清蘭在心里暗暗翻個白眼。他根本就是成心的,故意坐在她對面,時不時的用高深莫測的眼神看著她。讓她提心吊膽忐忑難安……
葉清蘭湊到顧惜玉身邊,小聲的和顧惜玉說起話來。有意無意的避開了顧熙年的目光。
顧惜玉專注的側耳傾聽,然后唇角的線條微微上揚,素來沉靜黯淡的眼眸,竟閃出了少女特有的神采。
顧熙年看著顧惜玉,眼中閃過一抹復雜的神色。然后,淡淡的將目光移了開去。
鄭夫人見各人都沒動筷子,忍不住笑道:“你們幾個都是怎么了,肚子都不餓么?我可餓的緊了。”說著,夾起一塊炸的香嫩酥脆的桂花糯米藕送入口中。
葉清蘭的肚子早餓的咕咕叫了,見鄭夫人吃的香甜,哪里還忍得住,也低頭吃了起來。她的餐桌禮儀極佳,挑不出任何毛病來。吃相也很斯文,只吃了半碗就擱了筷子――據說飯量小吃相優雅也是名門千金的標志之一。
其實,這點飯菜還不夠她塞牙縫的。可在人家做客,總不能表xiàn的太能吃了。因此,她只好忍痛擱了筷子,裝模作樣的用帕子優雅的擦拭一點油花都沒有的唇角。
鄭夫人看在眼里,不由得暗暗點頭。口中卻笑道:“只吃了這么點就飽了么?”
葉清蘭溫婉的笑道:“我身子還沒痊愈,只能吃些清淡的,而且大夫叮囑過了,得少量多餐。”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當說到身子還沒痊愈這幾個字的時候,顧熙年似乎嘲弄的笑了笑。她飛快的瞄了過去,顧熙年卻已是一臉云淡風輕。
她裝病這件事只有極少的人知道。絕對不可能傳出來。顧熙年這異樣的反應到底是怎么回事?
鄭夫人關切的問道:“你身子還沒好嗎?”
葉清蘭笑著應道:“是以前落下的病根,只要安心靜養就行了。”
一提到安心靜養,鄭夫人便有些歉然的笑了笑。說到底,做母親的總有幾分自私。為了顧惜玉,硬是將生病靜養中的葉清蘭請來做客……
葉清蘭善解人意的笑道:“姨母不必為區區小事介懷。能來陪惜玉表姐,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呢!再說了,惜玉表姐不喜走動,我和她待在一起正好。”
顧惜玉竟也插了句嘴:“我也覺得好。”
鄭夫人忍不住笑了,眼中滿是欣慰。
顧熙年一直沒吭聲,此時忽然笑著說道:“難得你們兩個如此相投,蘭表妹不妨多住些天再回去。”
此言正合鄭夫人心意,聞言點了點頭:“嗯,索性住上幾個月。”
幾個月?
葉清蘭一怔。這哪里是小住,根本就是長住了……
說句實話,她對昌遠伯府沒什么感情,在定國公府住多久都無所謂。而且顧惜玉的病情得長期治療,短期之內不容易見效。最好是住的越久越好。
可這句話從顧熙年的嘴里說出來,總讓她覺得有些不對勁……
“多謝姨母好意,”短短片刻,葉清蘭心念電轉,已經有了主意:“不過,再過一個多月,就是巧姐兒的周歲宴,我總得趕著回去……”
鄭夫人不假思索的笑著接口:“也好,那就先住上一陣子。到時候我自會派人送你回去。”
葉清蘭恭恭敬敬的應了。
鄭夫人又笑道:“我特地命人為你在景馨園收拾了客房,你且安心住下。若是缺什么,只管和黃媽媽說一聲就是了。”
葉清蘭笑著點頭。
鄭夫人安排她住在景馨園,可算是十分重視她了。
其實,她更想住在顧惜玉的冷月閣。兩人朝夕相處,也方便進行心理輔導治療。不過,初來乍到又是客人,實在不便多提要求,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鄭夫人瞄了葉清蘭秀美的俏臉一眼,忽的想起什么似的,咳嗽一聲說道:“對了,有件事忘了提醒你了。府里除了熙年和惜玉,還有二房的永年。他性子活潑又愛說話,你若是不喜說話,見了他避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