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之前見過的那一次,兩人一共見了兩次面。她確信自己說話做事都很小心,顧熙年對她隱隱約約的敵意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想來想去,也沒想出其中的緣由。葉清蘭只得暫且將這個疑惑按捺下去,心里卻暗暗下定決心。
從今以后,一定要離這位顧四公子遠遠的。
顧惜玉對兩人之間的你來我往刀光劍影渾然不察,睜著黑白分明的眸子疑惑的看了兩人一眼,像是在問你們怎么還不走?
顧熙年收回目光,低頭笑道:“好了,別急,我們現在就走。”
出了景馨園,轉一個彎,就到了園子里。老遠的就看到鄭夫人一行人的身影,幾個主子再加一堆丫鬟婆子,堪稱聲勢浩大。
葉清蘭悄然松口氣。短短幾分鐘路程,卻像過了很久一般。顧熙年明明走在她的前面,她卻總有種如芒在背如鯁在喉的感覺。
葉清寧第一個留意到三人的身影,心里一陣激動和歡喜,情不自禁的迎了過來:“表哥,你總算是露面了。”這句話出口之后,葉清寧忽然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忙又補了幾句:“我們可早就來了,還以為你今天不會回府呢!”
顧熙年淡笑著應道:“你們難得來一趟,我就算是再忙也得回來。”
這兩句再普通不過的客套話,聽的葉清寧心里美滋滋的,嬌艷的臉龐浮起少女的嬌羞,動人極了。
顧熙年卻沒什么反應,隨意的寒暄兩句,便領著顧惜玉一起走到了鄭氏她們那邊。
葉清蘭看著顧熙年的身影,心里更多了一層防備之心。
一個正常男人,在面對一個少女仰慕嬌羞的神情時,總該有些異于平時的反應。哪怕他不喜歡這個少女。也免不了生出一些男性的驕傲和自豪吧!可顧熙年卻完全的無動于衷。
這只有兩個可能,要么是他對女色完全不感興趣。要么,就是他有過人的自制力,能冷靜的控制自己所有的情緒。
如果是前者也就罷了。如果是后者,這個男人實在深沉可怕……
葉清寧自然留意到了葉清蘭對顧熙年的矚目,倒也沒多想。像顧熙年這樣千里無一的美男子,哪個女子能抵擋得了他的微微一笑?多看幾眼也是正常。
“十妹,我們也過去賞蘭花吧!”顧熙年出現之后,葉清寧的心情明顯好了許多。
葉清蘭回過神來,笑著應了。
葉清柔還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顧四郎。早已被他的風華震懾住了,眼睛幾乎離不開他的臉。
葉清寧見她一副發花癡的蠢樣,心里忽然平衡多了。故意笑著問道:“八妹,這里的蘭花怎么樣,美嗎?”
“美極了。”葉清柔脫口而出。
也不知道是在說蘭花美,還是在說那個長身玉立風度翩翩的青年男子。
葉清寧挑了挑眉,眼底滿是嘲弄。葉清寧這才回過神來。有些訕訕的收回目光。葉清蘭平時話就不多,此刻悶不吭聲,也沒引起兩位堂姐的注意。
鄭氏笑著打量顧熙年幾眼,忍不住贊道:“人人都夸顧四郎風采無雙堪稱京城第一美男子,依我看,這話可一點都不夸張。連我這個親姨母都要忍不住多看幾眼呢!”
這可不是不折不扣的打趣了。
顧熙年顯然早已習慣了應對這類情況。不慌不忙的一笑:“姨母可別臊我了。我整日里懶散慣了,哪里比得上元緯有出息,年紀輕輕就做了禮部員外郎。又有嬌妻愛女。這才是真正的年少得志。”
他如此盛贊葉元緯,鄭氏聽了心里自然舒坦。一旁的崔婉也抿唇輕笑,竭力忍住多看他幾眼的沖動。
鄭夫人瞄了自己的兒子一眼,不滿的數落道:“元緯和你一樣大,已經有妻有女了。你倒好。都二十了,還是孤身一人……”
“今日春景正好。說這些多無趣。”顧熙年輕輕松松的轉移了話題:“我記得那邊還有幾盆蕙蘭,也開的極好。不如我們一起過去看看如何?”
鄭氏等人欣然應了。鄭夫人只得無奈的住了嘴。
園中的小徑不寬,只夠兩人并行。鄭夫人鄭氏走在最前面,顧熙年和顧惜玉兄妹緊隨其后。葉清寧不想和葉清柔并行,連連沖葉清蘭使眼色。
可惜的是,素來伶俐的葉清蘭今天卻有些遲鈍,反應慢了一拍。就這片刻功夫,葉清柔已經搶著走了上來。
葉清寧略有些悻悻的瞪了葉清蘭一眼。
葉清蘭歉意的笑了笑,總算是將葉清寧應付了過去。誰愛湊到顧熙年身邊誰去,反正她堅決要離他遠遠的。
葉清蘭故意走的慢了一些,不著痕跡的拉開一些距離。目測一下,和顧熙年至少相隔五米遠。
很好!
葉清蘭對這個距離很滿意。
只可惜,有人故意不想讓她安穩,忽的揚聲喊道:“蘭表妹,這兒有一盆蘭花開的好極了,過來欣賞一番可好?”
蘭表妹?
葉清寧和葉清柔的目光齊刷刷的落在葉清蘭的臉上。尤其是葉清寧,俏臉陡然沉了下來。
和煦的陽光下,淺淺微笑的錦袍青年男子俊美的令人屏息。可葉清蘭卻毫無欣賞美男的心情,暗暗咬牙切齒。這個可惡的顧熙年,根本是成心給她拉仇恨的吧!故意讓所有人都聽見,讓她根本無從拒絕。
眾目睽睽之下,葉清蘭慢騰騰的挪了過去。在顧熙年身邊一米遠的地方站定,裝著專心的欣賞起那盆蘭花。
“這盆蕙蘭,又叫九子蘭。”顧四公子優雅的移步過來,笑的溫柔親切:“一莖多花,花期有三個月。最適合觀賞。蘭表妹覺得如何?”
葉清蘭幾乎可以感覺到葉清寧冷颼颼的眼神像刀子一般飛了過來,深呼吸一口氣,擠出笑容應道:“我不太懂這些,不過,這盆蘭花確實很漂亮呢!”
顧熙年忽的吟誦道:“蘭葉春葳蕤。桂華秋皎潔。欣欣此生意,自爾為佳節。誰知林棲者,聞風坐相悅。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說到最后一句“美人”兩個字時,顧熙年深深的凝視葉清蘭一眼。
這……這簡直就是赤果果的調戲!
葉清蘭的臉隱隱泛紅,就連脂粉也遮不住那份……嬌羞?呸呸呸,當然不是,是徹底的憤怒!
很好,能把她激怒的人幾乎絕無僅有,顧熙年卻輕而易舉的就做到了!
葉清蘭的笑意從眼底隱去。淡淡的說道:“顧表哥果然好文采,隨口就能吟出如此好詩。”
顧熙年彬彬有禮的笑著應道:“這是先朝張九齡作的一首詩,詩名叫感遇。借贊美蘭花抒發心中悠然情懷。我覺得十分應景。便隨口道來了。”
人家句句在理,一派溫文有禮,你能怎么樣?難道要說“什么感遇什么贊美蘭花我呸我才不想和你這種人遇見”嗎?
葉清蘭心里氣血翻騰,面上卻愈發平靜溫和:“表哥如此有雅興,倒讓我羞愧了。我雖略識幾個字。對詩詞卻不甚通。比六姐可要差的遠了。倒不如把六姐叫過來,讓她陪著顧表哥一起賞花吟詩,豈不更好?”
不待顧熙年有什么反應,葉清蘭便笑盈盈的揚聲喊道:“六姐,顧表哥詩興大發,要和你斗詩呢!”
葉清寧果然立刻就過來了。葉清柔不甘寂寞,也厚著臉皮湊了過來。
被兩雙明媚的少女眼眸盯著,顧熙年之前的那點戲謔之心頓時當然無存。
偏偏葉清蘭還在一旁笑瞇瞇的說道:“六姐。顧表哥說要在一炷香之內作一首詩,你是我們姐妹三人中文采最好的,今天可萬萬不能輸給顧表哥。”
葉清寧明媚的臉龐似能放出光來,笑盈盈的看向顧熙年:“表哥,我們就以一炷香時間為限。各以蘭花為題作詩一首,讓大家評判誰的詩更勝一籌如何?”
顧熙年還能說什么?只得點頭應了。然后瞄了袖手旁觀看好戲的葉清蘭一眼。
葉清蘭反將顧熙年一軍,之前的郁悶懊惱一掃而空,唇畔的笑容甜蜜可人。
顧熙年忽然覺得那抹甜笑有些刺目,不動聲色的笑道:“人多作詩才熱鬧,光我們兩個未免太單薄了。這樣吧,兩位表妹也一起來作詩。若是有誰能奪魁,這里所有的蘭花可以任選一盆帶走,也算是一樁風雅趣事。不知幾位表妹意下如何?”
那抹淺淺的笑容,幾乎將葉清寧和葉清柔都迷的暈陶陶的,不約而同的點頭應了。
葉清蘭忙推辭道:“六姐八姐作詩就行了,我不通文墨,還是別丟人現眼的好。”
顧熙年徐徐一笑:“蘭表妹太過自謙了,作詩本就是雅興之事,作的好與不好倒在其次了。寧表妹,你說是也不是?”
葉清寧不假思索的附和:“表哥說的是。十妹,你就別推托了。”
葉清柔也笑道:“就是,人多才熱鬧有趣嘛!”
色令智昏,果然半點不假!人家隨便一笑,她們兩個就巴不得把她這個堂妹給賣了。
葉清蘭心里恨的癢癢的,臉上卻笑的羞澀可愛:“我要是作的不好,大家可別笑我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