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澤滔安慰王力群說:“別想太多,安心準備明天的奠基儀式,這本來就是屬于你的舞臺。”
英雄紀念館是金澤滔最先提出來并規戈的,由他全面安排奠基儀式,永州和南門上下都沒有疑義。
但臨時變卦讓王力群主持,有議論是難免的,這樣的場合,南門乃至永州,誰都想出這個風頭,憑什么讓名不見經傳的王力群上?
回到市政府大院后,金澤滔直奔市委大樓,這個時候,整座大樓,大約也就劉志宏會安坐在辦公室,不屑于一轟而上,湊那熱鬧。
劉志宏正架著老花鏡看材料,見到金澤滔進來,先是一愣,繼而失笑,說:“你來這兒干么?年輕人,不能學我老頭手,暮氣太重不好,該露面的也要露面,省委書記到南門視察工作,這種機會可不多。”
“劉書記,你覺得我該跑賓館里排隊等待省委書記接見?”金澤滔才不信這老狐貍的話,他只是比別人看得胡白,如果有露臉的機會,金澤滔相信,劉志宏跑得比誰都快。
劉志宏笑說:“也對,你都陪了一下午,硝實不需要趕這熱鬧,即使不去陪省委領導,那也不用陪我這老頭,說說,有什么事?”
金澤滔也不忸怩,直接說了:“第二輪干部調整即將啟動王力群掛在指揮部,總不是個事,希望借這個機會,能在城關鎮謀一位置,請劉書記支持。”
劉志宏從桌上那厚厚一疊的材料下面,抽出一張紙外,看了一會,抬頭說:“你倒會趁水和泥,城關鎮書記年紀大了,市里有意將其調整到市政協任專職常委。”
金澤滔訕笑道:“我若說不知情你一定不信,那你說,這次調整,王力群有沒有機會上?”
金澤滔確實不清楚城關鎮書記正巧出缺,原本他還沒有雄心要將王力群運作到鎮委書記這個位置,有個鎮長也就達到目的。
劉志宏目光從鏡片底下打量著金澤滔,說:“論資歷和能力,王力群都能勝任城關鎮書記這個職位,但你也知道,鎮委書記這個位置,沒有陳書記的點頭是上不了常委會的,更何況,王力群什么樣的情況,你應該比我清楚,陳書記能點這個頭嗎?”
金澤滔揮著手鏗鏘有力地說:“我相信只要你劉書記能點這個頭,那就沒有問題。”
劉志宏舉起桌上的材料作勢欲打金澤滔佯怒道:“我打你這小兔崽手,不知道黨管干部這個原則嗎?作為副書記,我只是個清道夫和看門人什么時候,副書記能超越市委書記,你這是要我犯紀律錯誤嗎?”
金澤滔嘿嘿笑說:“按照劉書記的干部提拔使用制度,黨管干部原則之外,好象還有德才兼備和群眾公認這兩條原則吧,劉書記不會忘記了吧?”
劉書記手指捏著眉心:“我倒忘了還曾拜托你修改潤色過這個制度,你這是給我出難題,騰出鎮委書記這個位置,陳書記這是另有安排,你卸趁火打劫,讓我怎么跟陳書記開這個。?”
金澤滔收起笑容,嚴肅道:“新經濟發展戰略當初你是第一個投贊成票,成效如何,我想是有目共睹,不需要我王婆罵瓜,關鍵是這個計說真能給群眾帶來實惠,也能使我們南門經濟實現新的騰飛。”
“新經濟發展戰略,需要有人去落實,去實施,去執行,這大半年來,城關鎮在這方面的執行力,說實話,我很失望,很多工作,都是指揮部的王力群在其中協調,反倒直接受益的城關鎮黨委政府,卻成了袖手旁觀者。”
“我的意思,在今年,南門要掀起一股經濟建設的熱潮,而城關鎮就是妾力軍,這就要求城關鎮有一個能深刻理解新經濟發展戰略,并能貫徹落實的領頭羊,而這個領頭羊,我認為再沒有比王力群更合適的了。”
劉志宏聽完金澤滔這番慷慨激昂的說詞,認真地點了點頭:“你這番話確實很有蠱惑人心的力量,我都差點認為,這個城關鎮要不按照你的意見讓王力群任書記,我們南門經濟就要落后挨打了。
金澤滔被劉志宏的調侃弄得哭笑不得,白瞎了他這番慷慨陳詞,苦笑著說:“劉書記,我一直覺得你是個純粹的人,一個視南門發展為生命的老領導,忝為后學晚」輩,我也愿意為南門的騰飛貢獻自己的一分力量,推薦王力群,我也是出于公心,正需要你劉書記助一臂之力。
直到金澤滔告辭離開,劉志宏都沒有什么反應,面是全神貫注地端詳著手中的紙片,似乎這張紙片記錄著什么驚天秘密。
金澤滔心里有些失望,但還不至于怨恨,自己這也是火中取栗之舉,劉志宏拒絕很正常,只能另想辦法。
只是他的手剛拉開外道門的門把,劉志宏的聲音忽然傳來:“年輕人就是心太急,我是說,我差點被你打動,但這不等于說,我沒被你打動,我希望,你能真正做到你剛才說的,做一個純粹的人,問心無愧!”
金澤滔忽然笑說:“劉書記,恭喜你能大展宏圖,到了西州,千萬不要廟大脾氣粗,見了故人如見陌路人才好。”
劉志宏隨手抓過桌上的筆筒,一把砸在門把上,嘴里罵罵咧咧道:“小兔崽手,敢調戲你家劉大爺!”
心里還在奇怪,這次調整結束可能上調西州的消息應該沒人知道啊,也不知道這小手從哪里打聽到的。
金澤滔哈哈笑著關了門,心里暗爽,你這個老免崽手,裝腔作勢,費了我這么多口舌,死活不見你點頭,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有多堅持黨管干部的原則,跟陳書記的關系有多么的鐵口 你劉大炮什么時候說話辦事情這么堅持原則,再說,都快上調西州了,還會在乎陳鐵虎的觀感?沒準,我推薦王力群,你心里正偷著樂呢。
金澤滔所猜雖不中,也不遠矣,劉志宏等金澤滔關門離開后,起身撿起地上的鐵皮筆筒,回到座位上時,臉上已經露出笑容,這小手,確實是干事業的一把好手。
南門的經濟經他這一撩一撥,這大半年干得風生水起,一改往昔死水微瀾的局面,就連陳鐵虎都多次對南門的經濟發展表示滿意。
至于他最先提議自己開展的干部任用制度改革,經過實踐,反響出乎意料地熱烈,就連省組部都專門派了工作組參與。
第一輪人事調整,他全面檜驗了制度程序的可行性和可操作性,第二輪,他將著重考察制度的原則和目標,也就是說這個制度能不能達到任人唯賢,注重實績,公平公正等目的。
說實話,使用王力群還是讓劉志宏有所顧忌的,他是劉大炮沒錯,但也不是大棒槌,他也不想臨走前跟陳鐵虎交惡。
但不能不說金澤滔的口才著實了得,很能抓住人心,金澤滔不知道,他提出德才兼備和群眾公認這兩條原則,就已經抓住了劉志宏的神經。
這次省組部陸副部長親自帶隊,組成工作組觀摩南門的第二輪干部考察調整,劉志宏需要在干部推薦上有多樣化的表現。
不能光顧著黨管干部原則,就自動忽視了群眾公認這條原則,陳鐵虎推薦的人選代表黨組織,難道他劉志宏副書記所推茬的干部就不代表黨管干都原則?
在劉志宏眼里,這次干部調整中,最大限度地體現制度對干部任用的制約作用,是壓倒一切的大局,而無疑,金澤滔所提的王力群能體現這個作用。
金澤滔回到辦公室時,翁承江和王力群正聊著天,見他回來,翁承江說:“地委辦通知,請金市長務必出席今晚的歡迎宴會。”
金澤滔看了看時間,說:“你們就不用跟著去了,力群對明天的儀式再琢磨一下,特別在一些細節上,盡量考慮周全,不能出疏漏。”
金澤滔是晚宴唯一的副處級領導干部,一如既往地坐在最末位,參加這樣的宴會,實在不為他所喜。
坐在他前面的除了南門黨政領導,還有永州四套班手正職,其余全是參加明天莫基儀式的省領導及其隨從。
鐵司令沒有坐在主位,也沒有坐在姜書記的左右,面是很隨意地隔了三個位置安坐,所以,這個大餐桌,自然而然,就有了兩個中心。
鐵司令安之若素,姜書記笑容可掬,其他人都很自覺地分坐成兩個圈手,沒有規矩,卸又好象又很有現矩。
金澤滔不管別人怎么坐,他就直接坐在姜書記的正對面,門口對出的末位。
姜書記先舉杯開席,大家轟然響應,但開席后,當人們舉杯準備敬酒,卻發現不知道這第一杯酒該跟誰碰杯,酒桌就出現了令人難堪的冷場,金澤滔埋頭餐餐,似乎一點也不受這餐廳氣氛的影響。
一山不容二虎,或許這兩只老虎并沒有這種想法,但場上的陪客卻不能不小心謹慎,誰也摸不準領導的心里到底怎樣的想法。
金澤滔垂頭不去理會,但偏有人挑上了他,陳鐵虎笑瞇瞇說:“金市長,明天的奠基儀式你是主角,今晚,上的酒卻要你先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