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九公曾親身經歷盤寰開辟這玄黃世界,更曾親眼目睹玄黃人族的誕生。
而時至今日,在不到三十年的時間內,玄黃人族便跨過了茹毛飲血、鉆木取火、攢葉為衣……創造了屬于自己的文明。
這是怎么做到的?這里面有多少因果?陳九公不去多想。在他看來,玄黃世界好也好、壞也罷,既然自己已經來了,那好的就讓它變壞,壞的就讓它更壞。
掃了腳前小童兒一眼,陳九公又把目光投向城門口,只見男男女女共十三人御劍而來。
“有點兒門道!這是誰人的道統?”看著紛沓而至的道道矯健身影,陳九公眼中精光一閃,喃喃自語。
這時,小童兒從突然跌坐中回過神來,抬眼偷偷瞄了陳九公一下,想到方才這人只是虛抓一記便拿了自己,心中即暗道不好,“強敵未去,又添麻煩,小爺這是時運不濟啊。”
刷!刷!刷……
劍光落地,沒于陳九公所在三丈開外,一行十三人皆持仙劍虎視眈眈地瞪著陳九公,還有他腳前的小童兒。
“這……”被一道道冰冷的目光注視,小童兒只覺脊背發寒,可他倒像是個見過大場面的,沒被這幫人嚇住,從地上一躍而起,左手又快又狠撈起地上布包,右手又急又穩,一把攥住陳九公衣角,眼珠一轉,眼圈已紅,聲音帶著哭腔,道:“師父,您終于來救徒兒了。”
小童兒此言一出,二十六道目光瞬間齊聚在陳九公身上。
讓小童兒感覺如芒在背、不寒而栗的目光,對陳九公而言什么都不是,只見他淡淡一笑,微微一躬身,垂在身側的右手一探一抓,直接把小童兒手里的布包抄在掌中。
“啊!”小童兒手里一空,頓時臉色大變。
“呵呵……”陳九公笑道:“乖徒兒,既然是你一片孝心,為師可就笑納了。”
“你……”小童兒氣結,一雙明亮的眼睛惡狠狠地盯著陳九公,這等兇狠的眼神和他那瓷娃一般的小臉搭配在一起不顯兇狠,倒讓人覺得十分有意思。
小童兒怒,卻有人比他更怒,那十三個男女劍仙看到這一幕師徒溫情,早已怒不可赦,口口仙劍彈起,喝罵聲隨劍光而出。
面對污言穢語,陳九公不怒反笑,那些人只聽他大笑三聲,眼前便無了陳九公身影。
小童兒懵了,那十三位劍仙也懵了。
“無恥!無恥!”小童兒怒發沖冠,小臉通紅,咬牙切齒地盯著自己身前空地,也就是剛剛陳九公站過的地方。
“嘶!”十三劍仙之中,吸氣之聲此起彼伏,為首那面如紫玉的男子劍眉微豎,俊朗的臉上滿了難以置信,心中更是泛起滔天巨浪:“金仙!這是金仙才有的神通!”
一行十三人中,數他修為最深,可也不過是個玄仙,此時見陳九公去無聲息,單就這一能耐,就不是他能匹敵的。
可這位既然有如此神通,為何又會把自己徒弟丟下不管呢?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時,身旁有人說話:“齊師兄,您看這小賊該如何處置?”
齊師兄一看,只見那小童兒被人提在自己眼前。
“徹地童子樂平!原來是你。”齊師兄恍然大悟道:“難怪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潛入斗牛宮。”
小童兒被人抓著腰間絲絳提在半空,他拼命地掙扎,在半空中甩著一雙小短胳膊,蹬著一對小腿兒。
齊師兄冷冷一笑,從袖中掏出一只竹筆,握筆在陳群臉上畫了一道符,在他收筆的一瞬間,小童兒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不再有神,呆滯地安靜下來。
“帶回去交由掌門處置!”
“師兄,這小賊那個師父……”
齊師兄視線落在樂平身上,“我就不信做師父的真會不管徒弟。”
一行人御劍騰空,魚貫入了城池。這十三人一入門,那城門便從里往外合上。
“白天就關城門,真是稀奇。”虛空一顫,陳九公憑空而現,望著那緊閉的城門,他身形一動,人已出現在城門下,周身白光一閃,人已在城門另一邊。
城門內,百十大漢個個身材魁梧、頂盔摜甲,背背闊劍。
“道兵。”陳九公一眼看出這些大漢與普通人之間的區別,他們或許不會仙法,也不懂修煉,但在戰陣之上,卻是道家精兵。這近百人齊出,天仙也得避其鋒芒。
百十道兵列陣兩旁,雙雙虎目中透著森光。可是,陳九公大搖大擺地從他們中間走過,近百雙眼睛卻好像同時瞎了一眼,誰也沒看見陳九公。
陳九公往城里走,腳下是青石鋪就的道路,道路兩排是座座“民宅”。
之前在遠處觀望,陳九公也沒太在意,現如今入了城中,陳九公才發現這些“民宅”可是不一般啊。
說它們是民宅,還不如說它們是一座座道觀,雖然規模不大,可確實都是道觀。
再看街上形形色色的人,有道,有俗,有頭陀,還有山精、妖類。
兩旁叫賣的小販賣的是什么?
是靈芝仙草,是精金靈玉。
這哪里是什么封建王國?這是一座仙城?
雖然過往行人多為天仙,但這足以讓陳九公為之心驚。
陳九公尋著樂平的氣息連穿七條大街,在這個過程中,仍然沒有一個人能看見他。
又穿過兩條大街,前路越來越寬,只是行人越來越少,陳九公眺望一眼,只見不遠處一座城中之城如巨獸伏于山間。
陳九公將身一縱,人起在半空,眼中紫光爆射,如光束一般投向遠處城池。
紫光臨近,城池上空一聲獸吼,整座城池瞬間沸騰起來,城池上空九色仙氣匯聚,一異獸虛影腳踏氤氳仙氣而出。
獸首如獅,身形如馬,腹下三足,一足在前,兩足在后,渾身披火紅長毛。
紫光至,異獸虛影被打散,仿佛不堪一擊,但對陳九公而言,想要窺探這座城中之城的想法落空了。
鐺……鐺……
城中東、南、西、北皆有鐘聲響起,隨之道道劍光從城中各處沖起。
“越不讓我看,我還越要看。”陳九公脾氣上來,一步踏出,人已到城池上空,這時那九色仙光之中又有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