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不小心睡著了……
睜開眼,穿透窗戶的陽光鋪到了床上,灼燒烙燙著眼睛,用手遮了遮,隨后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客廳那邊,睡著之前忘記關上的電視機,此時正播報著一檔娛樂節目,節奏快速的韓語以及喧嘩夸張的笑聲,都是那么陌生,讓她幾乎都要聽不懂了。
離開的太久,往日包圍在耳邊的日語已成為習慣,習慣到似乎連家鄉都忘記。
待初醒的朦朧逐漸退去,從床上坐起來,轉頭看著窗外西斜的太陽。
“又一天的下午啊……還以為會是夜了。”
呢喃響起,旋即又被客廳那邊電視的聲音沖散。
視野之中,熾白的太陽威凜于城市上空的蒼穹,無窮量的光潑灑下來,整個世界一片蒼茫白色。遠近樓房的影子,被光拖出去了,斜斜地覆蓋著地面,然后定在那里,似乎動也不動,行人和車輛從其上穿行而過,走入陰影,又走入光明,不變的是彼此的間距,仿佛時間在這刻脫離了這個城市,讓這個下午無比漫長而拖沓。
對她而言,其實每一天都是如此。
或許是習慣了東京急速涌動的空氣,習慣了澀谷街頭快節奏的繁華,每次回國,她總有一段不適應期,不同的是,這次的不適應期有些太長了。
這幾天,總想讓時間過的再快一些,再快一些,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這里,迫不及待的……逃避掉那些惡毒的言語。
她叫權寶兒,曾經在這個國家見諸報端的消息,多半是贊美以及她取得的榮譽,四天前,卻被打落神壇。
那一張張報紙,一篇篇門戶網站的報道,有人說她被包養。有人說她太貪婪,有人說她自殺了,還有人說她已經懷孕三個月,肚子大了遮掩不住,準備退出娛樂圈。
林林總總。荒謬得讓人哭笑不得。但隨之而來的卻是滿腔悲涼。
很奇怪,更遠一些的幾天前,這些熟悉的版面刊登的還是她剛下機的機場照,歡迎她這位日韓交流大使的回歸。但轉眼他們就翻臉不認人,不斷的把捕風捉影的小道消息安在她頭上,煞有其事的報道,儼然她已成為取悅國民的小丑,頗有人人都要上來踩一腳。樂一樂的趨勢。
她不明白這是怎么了,最開始的第一天,公司還準備安排她召開新聞發布會,澄清各種謠言,但隨后就沒了訊息。昨天去時,整個公司都好像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恐慌情緒,理事們焦躁不安,練習生們滿臉憂愁,她似乎被遺忘了。除了見面簡潔的招呼之外,關于那些惡意的圍攻,關于澄清,所有人都已忘記。
怔怔發了會兒呆,隨后起身去洗漱了一下。然后來到客廳,關掉電視,捧起茶幾上的圣經,小聲念著禱告詞:
“我在天上的父。無上權力的主啊!求你讓我在靈修時間里,與你在心靈和真理中懇談。求你引領我今日走在你完全的路上。愿你的杖、你的桿佑護這路途,愿你約束我的腳,免我迷失進入隱閉的危險,免我掉入撒旦遮掩的網羅。求你……防衛我免遭惡者的所有攻擊,賜予我圣靈,以全能的力量和駐防來住在我心……”
竊竊的絮語,猶如微風一般蕩漾在這片空間,時鐘滴答的走動,悄悄應和著。
從陽臺延伸而來,淡淡的光彩下,少女閉目祈禱,虔誠而專注,然而當她念著“阿門”,完成禱告時,睜開眼再看這個世界,目光里流露的卻是失望與憂傷。
沒有奇跡!
主沒有賜下圣靈,讓她坦然的面對一切,也沒有賜下騎士,驅趕包圍她的誹謗遠離。
心靈的寄托終究只是虛幻,當從寄托中醒轉,看到擺在茶幾上的那一疊疊報紙,流言的惡意依舊讓人心寒的席卷而來。
“呵……”
片刻后,安靜的客廳里,少女不知是笑還是哭的一聲嘆息,時針走動,一束陽光也移出陽臺,陰暗驟然降臨。
在家呆了一會兒,經紀人過來接她,據說公司要召開一個會議,因為涉及到她,需要她出席。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高興公司終于記起她了?還是漠然以對?
禱告并沒有安撫她的心靈,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出了宿舍,坐上經紀人開的車,倚在窗邊,看著沿途逐漸熱鬧起來的街道。車載收音機播放著一首歌曲,名字沒聽清,旋律也很陌生,大抵是最近新出的歌,或者出很久了,只是她一直沒注意。
歌曲很短,沒多久,換了一段熟悉的鋼琴前奏。
“下面是id為xxx的先生為自己點的一首《1分1秒》,xxx先生說自己失戀了,希望能用這首《1分1秒》提醒還在熱戀的聽眾朋友們,回憶那些美好,珍惜愛情……”
她怔愣地緩緩轉首望向收音機,音樂聲逐漸放大,隨后正在開車的經紀人伸出手,似乎想要換臺。
“oppa,別換臺,我想聽這個。”
“別聽了,那種小人的歌,聽了都污染耳朵!”經紀人嘟嘟囔囔地抱怨著,卻終究沒有忤逆她的意愿,只是把音量調小一點,仿佛這樣可以讓他好受不少:“寶兒,以后別和那個安俊赫再有牽扯了,你對他那么好,結果他轉眼就出賣你……”
“oppa,沒有證據的事就不要說了。”
“要什么證據,看公司前段時間的變化就知道了,那個安俊赫獅子大開口,貪心不足想要更好的條件,公司不答應他,他不但曝出自己的合約,還把你也一起綁上去,企圖依靠輿論威脅公司,這種人……”
安靜憂傷的音樂在耳邊徘徊,她靠著車座靠枕,沉默不語。
對最近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因為一直沒辦法得到確定的消息,她身邊的經紀人、助理難免多方猜測,然后漸漸的,就把造謠的目標鎖定為安俊赫。
說他不要臉。說他忘恩負義,諸般壞話。
最開始她為他辯解過,但面對他們列出的種種可能性,她卻無言以對。依照他們列舉的可能,公司若最終妥協。安俊赫最后確實可能成為獲益最高的人。即使她拼命告訴自己,他不會那么做,但心里某些念頭卻不斷提醒她:
不要天真了,你和他才多久的交情。他出賣你有什么稀奇嗎?謠言的事都炒作好幾天了,他甚至沒給你打過電話,這是心虛!
于是很累。
最近越來越覺得,大人的世界太復雜了,她似乎還沒有做好進入其中的準備。
這樣淡淡的哀傷一直持續到到達公司。由經紀人陪同著,趕去會議室的時候,里面已經有幾個理事在等待著了,他們在小聲談論一些她不懂的話題,關于資本,關于溢價什么的,對她來說像是火星語,她也沒心情聽那么多,向幾位理事鞠躬問好。然后在他們勉強裝作和善的招呼聲中,和經紀人一起坐上旁聽席。
公司里的會議,她一向是沒什么發言權的,這次來更多的意義也只是走個過場,等待管理層投票決定她的命運。
發著呆。時間悄悄流逝,一些中層管理者,諸如室長、部長之類陸續趕來,和她一樣坐上旁聽席。而十一個席位的理事,也慢慢快要坐滿。某一刻驟然放大的嘈雜聲驚醒她時,唯一沒有趕到的,還剩金英敏和李秀滿。
不知過去多久了,理事們顯然已經等得不耐煩,耳中到處充斥的全是他們抱怨的議論:“這兩個人怎么回事,召開會議卻晚點,拿我們開涮嗎?”
“公司都要被人收購了,我一秒鐘三四個電話,哪有那么多時間浪費的,真是……”
“再等等吧,等不到我們就散會,麻煩!”
心頭涌起淡淡的悲哀,她雖然不懂這些權力斗爭,卻也知道老師去年就大權旁落了,公司最近起起伏伏風波不斷,好像也降低了金英敏的權威。
以前參加的會議中,何曾有過這樣的局面?
吵鬧之中,會議室緊閉的門忽然打開,一行七人魚貫而入,走在最前面的,是李秀滿、金英敏,在他們身邊……還有安俊赫!
看到安俊赫與老師、金代表走在一起的時候,寶兒幾乎以為自己眼花了。當然,不只她一個人有類似的詫異感,那些之前還在議論紛紛的理事、部長、室長們,此刻都驚訝地望著那個高大的身影,嘴巴微張,錯愕的情緒溢于言表。
安俊赫與公司的沖突早已擺在表面,自從上次拒絕了他的要求,理事們就沒想過再會見到他,更詭異的是,他還和金英敏走在一起。
難道要世界末日了?
荒謬的念頭在每個人的腦海里浮現,還未等他們反應過來,幾人已經走到會議桌上首,金英敏坐上首席,李秀滿則坐在一側,而原本論資格應該坐上旁聽席的安俊赫,卻站在兩人身邊。
“搞什么鬼……”
狐疑地望著那邊,理事們面面相覷,隨后,那邊金英敏敲了敲桌子,清咳一聲:“抱歉,來晚了!為了不耽誤大家的時間,我現在開始宣讀發起這次會議的第一項議題:我和李秀滿理事已經決定,提請董事會啟動反收購方案,邀請友善公司‘樸善伶風險投資’對公司發布收購要約……”
說著,沒等理事們從他的話中回神,他瞟了身旁站著的安俊赫一眼,繼續道:“安俊赫先生將作為‘樸善伶風險投資’的代表列席旁聽……”
“什么?”
話到此處,理事們終于反應過來,室內頓時一片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