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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吳央紀實錄-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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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上,一路向北,一路回憶。(本章由77nt.Com更新)

  正史、野史對“泥馬渡康王”的記載。便對紅玉說,要去神廟看看。

  不覺,磁州“崔府君神廟”門匾上五個金字,已赫然眼前。還真有此廟啊!那么,“泥馬渡康王”之傳說,是真的么?趕緊進去看看,有沒有泥馬。走入廟門,卻發現一馬槽,槽內安臥一匹泥馬。呵呵……傳說而已!也許,康王做過此夢吧。不然,就該剩一槽土了。因為,康王曾北上赴金營為人質,途中設法脫身一事,發生在靖康元年初,已是“過去時”了。傳說的康王脫身,夜宿神廟,得泥馬一渡,是“馬回即化”的呢。

  河北南端的磁州,與河南北端的安陽相接,自是歷史人文薈萃。她獨對“銅雀春深鎖二喬”之曹講武臺,浮想聯翩。如果沒有“夢回三世之約”,夢中后世的她,本來就十分仰慕“英雄加詩人”的曹孟徳。然而,緬懷而已。

  刑州,漕運碼頭。朝廷漕運告示石刻碑碣,立在渡口醒目位置。

  無論裝卸,每條船,都有十幾個裝卸工。他們,穿著粗布衣服,脖子上搭著一條長布巾,背上扛著一個個大布袋,或大大小小的粗板貨箱,滿頭大汗,忙碌于運船與港口倉庫之間。

  交談運輸價格的,托運方付現錢。交涉裝卸工錢的,叢工頭那拿來不同顏色的小牌,供合算計價用。于是乎,托運的,提貨的,交涉的,裝卸的,雇傭的,也有象她一樣,看熱鬧的。來來往往,熙熙攘攘,構成漕運碼頭特有的繁忙景象。

  放眼望去,以渡船口為中心,向兩岸散開,青磚小瓦馬頭墻的河房建筑,店鋪櫛比,古香古色掩映在,綠樹,炊煙之間,形成“水街”。

  土產貨運等,主要依靠漕運的年代。如果沒有渡口“帆檣無數”的繁忙,就沒有當地街市的繁盛。邢臺的繁華,無疑主要是這條河帶來的。滏陽河,流淌出水埠悠久的漕運文化,也成就了邢臺的古樸和悠遠。

  走在這樣的水街上,忙亂來去的人們,混雜濡濕石板腳印,似乎訴說著無盡的過往。偶爾有溫和的街民擦肩而過,向她投來友善的一笑。這一刻,她突然感受到某種純樸的愉悅,緩解了一路披星戴月的疲憊與惆悵。

  。忽羯鼓一聲,歌喉遽發。

  黑妞唱:邢臺妹子頂呱呱。….白妞唱:漂亮結實力氣大。

  黑:肩扛擔子不歇腳啊……….白:爬坡繞梁大步跨。

  黑:滏陽揚帆頂風浪。……….白:放牧單挑烈性馬。

  黑:邢臺妹子不怕累呀。…….白:準能找個好婆家。

  黑:啊啊,準能找個好婆家!

  黑:邢臺妹子頂呱呱。……….白:能粗能細人人夸。

  黑:扶老攜幼好事做啊。…….白:幫窮幫困一枝花。

  黑:別看她家里事務多。…….白:上山下地少不了她。

  黑:邢臺妹子樣樣好呀。…….白:準能找個好婆家。

  黑:啊啊,準能找個好婆家!

  黑妞、白妞,啟朱唇、發皓齒,字字清脆、聲聲宛轉,如新鶯出谷,乳燕歸巢。聲音起初不很大,只覺入耳有妙境,眼耳鼻心皆熨貼。漸漸越唱越高,偶爾拔一個尖兒,象一線鋼絲拋入天際。回旋婉轉、跌宕起伏、韻味十足。

  北宋邢州,轄龍崗、內丘、沙河、巨鹿、南和、任縣、平鄉、堯山八縣。1119年(趙佶宣和元年)改邢州為信德府,轄域不變。宣和二年,改龍岡縣為邢臺縣。

  古邢臺即檀臺,走出了許多邢臺籍皇帝,如李淵、李世民、李隆基等。

  與紅玉約好,分頭行動。紅玉去軍營,她先找醫士,然后碼頭。

  吳央花了新衣的錢,換來一套舊之欲破,然很干凈的男裝,一個破背囊,一根打狗棒。十足小流浪漢,四處逛蕩。

  到了鬧市街區,見一鋪子門框上方,飄一布幡,上書“醫”字。嗯,就是這里了。

  走進里面,見一清矍長須的的中老年人,瞇著眼,書舉老遠看書呢。沒有病人?這里人都很健康么,還是說這個醫士很爛?可是看著不象啊。管他呢,反正就拿點鎮痛、消炎、消腫之類的藥粉。便道:“醫伯,我的腳好痛,求你行行好,給配點藥,好不好?”

  他移開視線,瞧她一眼“把鞋襪脫了。”還好,沒有以穿戴取人,不給看。

  “不用脫,就是走多了,水泡多了,紅腫了。你給些藥粉就好。”

  “那不行。程度不同,配藥不同,哪能隨便給的?要看就脫。”沒辦法,脫唄。

  “唔,是走了太多路了。你個小娘子,走那么多路干嘛?不怕你的小腳走大了?”

  “嗯,就是想放大點,不然沒法上山下地干活的。我又不是千金小娘子,要三寸金蓮干嘛?”

  “那給你開個方子,你熬湯浸泡吧。”

  “不行,醫伯,我還得趕路,沒法熬藥。”

“那你可得等上一個時辰,我為你多配置些,消腫卻痛之類的吧  “謝謝醫伯。果然不愧是華夏醫祖,扁鵲的故鄉。醫伯不僅醫德高尚,且望聞問切,一點也不馬虎。扁鵲所創之望聞問切四診術,與針灸術,乃我華夏醫學之精粹。我從醫伯身上,感受到了醫祖扁鵲,不因人而異,但為救死扶傷之良善醫風,很是欣慰。”笑容、語氣都很真誠。

  他聞此說,不禁抬眸,露出頗為驚異之色。道“你在此等候,還是一個時辰后來取?我得到后院去配藥了。”

  “醫伯,我正想歇歇腳。如果方便,可否讓我與你一起進去,我還想請教你一些,關于長途旅行,要注意的健康問題。”

  他答應了。乘此機會,了解一些她想知道的,時下社會風俗與民情等等。

  一個時辰后,她帶走了一大包常備藥。當然,錢照付,破囊藏銀也。

  回到客棧,放下藥。趕緊又洗、又抹、又包,處理可憐的小腳。完了簡單用了午膳,又流浪到了碼頭。雖然醫士讓好好歇腳,好了再走。可她有條件么,難不成不遠千里,找地方療養?她倒是想啊。

  俗話說,要看某地繁榮與否,但看該地渡口。滔滔奔騰的滏陽河,由南向西流經邢臺全境。河面上,一艘艘三米多高,七八米長的漕船,依次停泊。有準備啟航的,有正在裝貨的,有正在卸貨的。

  她拄著竹拐,臨水而立了好久,索性坐下來慢慢看著、感受著。

  直至繁星點綴著穹窿,街燈渲染著夜色。她褪去流浪模樣,與紅玉一起,儒雅風流地,走進一家綜合性娛樂場所(夜總會),欣賞梨鏵大鼓。

  梨鏵大鼓,是邢臺地區獨有的曲種之一。因演唱者,手持犁鏵片伴奏而得名。其發源于山東、河北南部農村。因植根于民間,多為訴說民間疾苦,表現農家故事。風格樸實,富有濃郁的鄉土氣息。曲調高昂,說、唱、道、白兼備。敘事抒情交融。唱腔豐富多變,素有腔多字少、九腔十八調、七十二哼哼之稱。表演風格樸實細膩,酣暢大方。運字行腔,聲情并茂。

  梨鏵大鼓,歷史悠久。

  一曲《邢臺妹子》,感覺兼有梨鏵道具,豫劇腔調,秧歌動作,二人轉味道。一曲完了,她們悠然離去,沒有再看下面的節目。

  外面剛下了一場大雨。雨霽風和,空氣清新。被大雨沖刷后的古街,潔凈的青石板路,水光亮閃。挺拔蔥蓉的街樹,雨霧朦朧的遠黛,構成了一副純靜的古鎮水墨畫。

  在這樣一個雨后寧靜的夜晚,似乎心緒也被雨水沖洗過,淡化了內心深處,原本揮之不去的,黃河以北地區,即將不再是大宋疆域的濃郁憂傷。

  。完了,要了一壇老酒,一包油酥花生米,幾樣鹵葷,一摞煎餅。走進一家,之前打聽過的武館。

  武館規模還算可以。有較大的練武場,有兵器間,更衣間等,后院還有生活區。前院演練場,空曠而冷清。東南角有一株老槐樹,樹干表皮斑駁,樹冠覆蓋面很大,樹蔭下擱置一套石桌石凳,一老者閑坐在側,手里把著一小茶壺,有滋有味地不時啜巴一口。見她們走進來,只乜斜一眼,就當沒看見,依然品他的茶。

  “老伯,樹下品茶,不僅有益身心,還有點神仙味道。難怪老伯鶴發童顏,精神矍鑠也。”他抬起頭,打量她一會,道“坐!”

  她們坐下,紅玉已經習慣了,凡在外有他人之地,她基本緘默,當配角。

  她把帶來的都擺上“老伯,我們也還沒有吃早餐。不如我們啜點小酒,嘮嘮嗑?”

  “看你們很面生,怎么會有興趣到這來了?”并不看她們。

  “哦,我們也算個習武之人吧,不過學了些基礎的,上不得大場面。”

  他看她一眼,總算有了點笑意。朝里面吼了一聲“小順子!”

  大概就是小順子吧,快步走來“師傅,啥事?”

  “拿三副碗筷酒盞來。”

  小順子轉眼就取來了,并主動地斟了酒,才離開。

  “來,老伯,相逢何必曾相識,讓小弟我先敬你一盞。”

  說罷,仰頭即干。紅玉,依葫蘆畫瓢。

  “爽快!是個習武之人。好,今個沒啥事,就陪你們喝個痛快。”說罷,也舉盞就干。

  就著小菜,邊吃邊喝。她們自己剛剛用完早餐,自然只能意思意思。待已經吃個過半,她開始挑個話頭道:“老伯,今個是武館放休么,怎么到現在還沒人來啊?”

  “要愿意啊,天天都放休。”他放下碗筷,作準備閑聊狀。

  “哦?這是怎么說的?”

  “習武之人越來越少啊。就算有那么十幾二十來個吧,也是家里長輩押著來的。說是總得學點防身。可大多自己不興趣,就也練不出什么名堂來。你是習武的,自然知道。習武,那是要能夠吃苦的才行。反正學的懶散,教的也就沒精氣神。這是相互影響的。所以,老夫改以往三五天教練一次,現在嘛,就十天半月一次啦。”

  “如是說來,偌大個武館,老伯如何維持生計呢?”

  “無妨!這個院子是祖上留下來的。聽我爺爺說,這房子是祖上,在太祖年間,就建造的。由于是練武世家,所以老夫自幼就開始練武了。在本地,在附近州鎮,還是有點名聲的。之所以,還收弟子,那是因為,不能讓這個武館結束在我手里。維持下去,總是能夠為一些后生,傳點強身健體的基礎,也能有點收入。我主要的錢財來源,還是經常接個鏢什么的。”

  “接鏢?這不是鏢局的營生么?”她好奇。

“唉,小弟你有所不知。鏢局一般,主要押解貨物或保管物品,也可以應請,幫助主家坐店、走鏢、鎮館、看家、護院,也可以收習武弟子  。武館呢,當然主要教練習武,也可以做鏢局的那些。不過一般情況下,行規分得很清,只在行情不穩時,兩者互串。也就混為一鍋了。”

  “邢臺,有幾家你這樣的武館。”

  “我這一輩啊,就這一家啦。你想啊,我這個世家武館,尚且經意慘淡,別人何能經營下去?不要說這里,其他地方也一樣。就拿這里來說,太祖年間,這里有三五家武館。后來逐漸減少。到了宣和之前,就剩我這一家了。我也是靠鏢單維持的。我能夠不時接個鏢,那是人家沖我名聲來的。”

  “那你接鏢,也得養一套人馬呀?”

  “不用。大幾十年下來,我也算弟子遍布四鄰八鄉。本地也不少,還算能干點活的。一般,不是什么重鏢,就當地叫上幾個。雖然他們平時也有自己的營生,但我叫了,還是能夠隨叫隨到。哈哈,讓你們見笑了。一個上午,盡聽我自吹自擂了。哈哈哈……”

  “哪里話!老伯,你所言不虛。不瞞你說,來之前,我就已經打聽過。你老還是謙虛了。外面對你的評價,那叫一個眾口一詞,皆贊不絕口。當地的,就更以你為傲了。所以,我們是慕名而來。因路過此地,權當上門一拜了。聽了老伯一席話,連我們這遠道過客,都想拜你為師了。遺憾家事、他事一身扛。今生恐怕無緣師徒,正遺憾不已。”

  “小弟抬舉。對了,我們酒也喝了,話也說了,還不知道你們貴姓。老夫姓李,四鄉八鄰的,都習慣管叫我,李師傅。”

  她起身抱拳致禮,道:“李師傅,小弟吳姓單名央,她姓梁。今日有幸一見老伯,當可有生不忘。萬謝老伯豪爽,一見如故。厚待于我們,小弟謝過。因要繼續趕路,這就告辭。祝老伯武業有繼,永遠康健,合家平安!”

  說完,果斷出門,大踏步離去。

  一出門,紅玉就急忙說“我算服了你,真能瞎掰。咱們什么時候,聽說他名聲了?你呀,我看只要你想,你愿意,管他什么三教九流,雞貓豬狗,沒有你不能溝通的。一路跟來,得益非淺。紅玉深感徒增馬齒啊,受教也。”

  “玉姐姐,你又拿我開涮了。就算有所領悟,那也是彼此,彼此啊。你想啊,哪個人,沒有其長處?只要我們平時,注意并善于,取長補短。日積月累,自然會閱歷豐富啊。”

  “也是。回到客棧,我們先準備一下。下一站,該是保州(保定)。”紅玉道。

  薊州前,就該分開,各行其是了……

  薊州,隋前為無終邑,隋改名漁陽。薊州位于燕、冀腹心,南距滄溟,西連太行,東放碣石,北負長城。古來為兵家所必爭。準備稍作逗留,歇個腳。不為別的,就為“東臨碣石有遺篇”。

  起個大早,登臨碣石山,迎滄海日出。

  碣石山高高聳立在海邊。廣闊海面,無邊浩蕩。秋風吹動樹木、百草,發出悲涼的聲音。巨大的波浪撞擊著巖崖,卷起千堆雪。日月運行,好象是從這浩淼中出發。星光燦爛,好象是從這無際中產生。真是幸運,用詩頌來表達情懷吧。

  這,就是曹“東臨碣石,以觀滄海。水何澹澹,山島竦峙。樹木叢生,百草豐茂。秋風蕭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詠志。”的意境吧。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里。”何等的博懷與豪邁。

  由《觀滄海》,聯想起曹“對酒當歌,人生幾何……慨當以慷,憂思難忘。”,“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的英雄赤子情懷,敬仰之心再次澎湃。

  曹,她的鐘愛!就算沒有前世緣之說,愛古人多好阿。沒人爭奪,沒人忌諱,更不用考慮對方愛與不愛。

  三國魏晉曹,典型的英雄加詩人,優秀女人的偶像。

  單英雄,儒雅修養單薄;單詩人,膽魄豪邁遜色,自然就不夠理想。懷抱一統、叱咤風云的曹,無疑是英雄。能夠遺篇《觀滄海》《龜雖壽》《短歌行》等等不朽,不能不令后世幾乎遍覽名著名篇的她,五體投地。

  當然,英雄加詩人,并不一定說,非得又英雄又詩人,而是說具備如斯素質。比如既具備果敢與豪氣,亦不失涵養與睿智。

  果然,清冷慘淡、了無生氣。薊州,燕京等七州,都是女真從遼那一過手,便洗劫一空,再歸還大宋不久。焉能不,民不聊生,百廢待舉。

  薊州的慘不忍睹,令人揪心不已。自然而然聯想,曾經困頓漁陽,割愛玉環,愴然涕下的李隆基。其當年當時,是何等的無奈。于是乎,留下了“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之千古辛酸與悲涼。

  不禁惦記,那位暫避安陽,尚未謀面的康王,是否也將因“漁陽鼙鼓動地來”,而“驚破霓裳羽衣曲”啊!

  帶著難以揮去的緬懷與感慨。抵達燕京及其附近地區。

  北宋,幽州(也叫燕京、燕山、燕都)、順州(順義)、儒州(延慶)、檀州(密云)。那么,幽、順、儒、檀等,又是什么樣子的呢?

  從周武王開始的燕都,到秦始皇開始的幽州,唐設幽都縣,遼設幽都府。直至1123年(趙佶宣和四年)后,幽、順、檀三州,才歸宋。宋建燕山府(因臨燕山腳下而名)。

  次日,依然起個大早,換上在一農家,弄來的農夫衣服穿上。隨便用點早餐,便守候在軍營必經路口附近,等待每天送菜的農夫。花了錢,混進軍營呆到傍晚。

  出來后迷了路,走進一片林子。天黑了不算,還遇上了一群土匪模樣的人。大費一番周折,才得以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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