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個躊躇,誅仙臺之上就已經倒下了三位修士了,那些素日里高高在上的出竅修士轉眼間便死了三人。修士修至出竅已是殊為不易,只是沒有想到隕落也不過轉眼之間。
隨著一陣劇烈的靈力波動,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修羅派的寧無缺,雖難掩幾分倦色,雙目之中卻是莫名地興奮。
伏青牛瞥了一眼寧無缺,冷笑:“不惜浪費一張萬里潛行符,這仕魔劍倒是好大的排場。”
他對寧無缺那與秦雅長的極為相似的容貌倒是無甚奇怪的,可除卻秦雅與伏青牛,連同曾經有幸見過一次寧無缺的葭葭之外,其余昆侖修士便是顧朗也是忍不住的驚訝,目光不斷的在寧無缺與秦雅身上游移。
“這人到底是誰,與秦雅怎得那么像?”諸星元原本有氣無力的模樣立時消失不見了蹤影,轉為訝然。
“修羅派的寧無缺,早聽聞與秦首座有七分相像,原先還當是謠傳,如今看來卻哪只七分,說九分也有人相信。若非他二人身上的氣質太過迥異,當真是分辨不出來了。”有一位昆侖的出竅同僚忍不住感慨,目光中滿是異色。
而寧無缺的到來,也讓原本有幾分縮手縮腳的修羅派修士立刻加入了戰局,東海的修士雖說因著并非盡數出于同一門而有所收斂未登上誅仙臺,卻也一點不介意的在一旁放冷箭,扔暗器,而那位來昆侖做客的方真人原本就是極為擅長暗器的,眼下更是個中翹楚,一扔一個準。
“秦雅?”伏青牛微微側身,算是征求秦雅的意見。
秦雅思索了片刻,雙唇動了動,卻是:“伏師叔且慢。”
“嗯?”伏青牛不解。
秦雅卻是擺了擺手,他擺手的功夫,眾人的注意力盡數集中在他的手上,只是不過一瞬間,眾人便只覺周圍一陣疾風掠過,不過眨眼便有一道身影沖入了誅仙臺。
那道身影委實極快,便是出竅修士的眼力要辨認出來也有幾分難度。
而誅仙臺一片混戰之中,早已脫了手的仕魔劍就這般斜插在誅仙臺上一方天地之內,因著來往修士的混戰,頗有幾分寂寞看著群修為爭它而斗得死去活來的意味。
那道殘影已然神不知鬼不覺的接近了那柄仕魔劍,誅仙臺上的修士或許還未曾察覺,可誅仙臺下的修士卻已看了個真切。
李忘真不過看了一眼昆侖的修士,便猜到了那突然出手的修士:“那個女修,叫連葭葭的。”這名字一出,頓時有不少人恍然大悟,連葭葭的空間靈根從來不是秘密,這世間聽聞有空間靈根潛質又開啟了空間靈根的人,目前也不過她一個而已。
李忘真右手覆上了身側的佩劍,雙目微微瞇起:就方才那一瞬間的步法,他承認確實不錯,換成他也未必做得到。
但是她將仕魔劍拿下誅仙臺可以,要想輕而易舉的帶走仕魔劍就要問問他手里的劍了。
而葭葭的突然出手也讓兩位蜀山修士躍上了誅仙臺,在場的幾方勢力已每一方都有修士進入誅仙臺了。
雖然各方的藏神修士還不曾動手,但這是一個訊號:對于仕魔劍,無論哪一方勢力都想得到。修士們手中的本命法寶早已出鞘,只是還未曾有所動作而已。
祭出無鋒劍一手擋住了一位魔道修士氣勢洶洶的來勢,另一邊身子忽地一矮,腳下一滑,葭葭以輕巧見長,這在昆侖并非秘密。
可每一回見到她的動作,還是讓眾人忍不住的嘆為觀止:“但真是好生輕巧的身法。”
“咚咚”兩聲兵器相擊的撞擊聲,葭葭腳下一踢,已然碰到了仕魔劍——那柄名滿神州,讓天下修士趨之若鶩的名劍就這樣被她一踢之下,騰空而起,飛到半空之中,而還不待人有所動作,已經有一道身影憑空躍起,搶在眾人之前一把抓住了仕魔劍。
這一系列身法委實極秒,昆侖修士登時大喜:“我昆侖的連真人拿到了仕魔劍。”
葭葭一把抓到了仕魔劍,一個轉身躲過了飛來的暗器,而后便向誅仙臺下躍去,這般憑空一躍,幾乎全身上下所有弱點都現在了誅仙臺上相斗的修士面前。
幾乎是出自于一種本能的,一瞬間,誅仙臺上幾乎人人都向著葭葭的方向襲出手去。
不過一記眨眼,便見方才還在眾人面前的葭葭就不見了蹤影,原本數道大招之下襲向的便是她,眼下她突然不見蹤影,于是顯而易見的,數道大招撞擊到了一起,幾聲潑天的巨響之下,腳下一陣劇顫。
而隨著這一聲劇顫,但見方才不見蹤影的葭葭赫然出現在了誅仙臺的邊緣,雖說空間靈根不受外物的影響,但到底現身之時還是受到了波及,葭葭臉色微白,似乎也受了點傷,而眼下離她最近的便是那兩個才登臺的蜀山修士了。
一瞬間的遲疑之后,兩位蜀山修士便齊齊地出劍襲向葭葭。
而開了通析眼在緊張注意著誅仙臺上一舉一動局勢的路澤當下脫口而出:“不可!”
只是這一聲“不可”到底為時已晚,一聲驚雷巨響,自誅仙臺上方那一番詭譎風云的深處劈了下來。
“天劫?”李忘真大驚,而后眉頭緊皺,是劫雷,不過這劫雷既來自于誅仙臺上方,又來自斜刺里突然出現的一道劫雷。或者可以說的更確切些,那天劫是來自于那女修的雙手之中。
“這是?”李忘真微微蹙眉,神識毫不掩飾的上下打量著葭葭的手。
路澤見狀,忍不住搖頭輕嘆:“補天劫手。”頓了一頓,他又道,“我方才便是通過通析眼看到她手中有所乾坤,只是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長劍皆是由精鐵礦石所制,因此長劍最易引雷,而方才那一次碰撞之下,生生受了兩道劫雷之力的兩位蜀山修士臉色已然轉白,明顯是受了傷。
反觀那頭的葭葭,雖然剛開始用了空間靈根做了一回轉移,有靈力透支的跡象,但這兩道劫雷之下卻似是變了一個人一樣,臉色也好了不少。
李忘真兩百多年前閉關沖擊藏神后期,直到三十年前方才出關,是以對連葭葭這號人并不了解,他所知道的關于連葭葭的消息僅限于知道昆侖有這么一個人,是秦雅的弟子,僅此而已。可以說,自秦雅一出現,他的注意力便盡數放在了秦雅的身上,他未曾閉關時便對秦雅此人印象極深。彼時不過金丹修為的秦雅闖入他眼簾之時,他便有“此子有丘壑!”的評語,而事實證明,他的評語一點不虛,確實如此。
對秦雅關注太過的結果便是對秦雅的兩個弟子顧朗與連葭葭一帶而過,只是不成想,一個連葭葭便讓他有幾分刮目相看了。
“難怪越劈越精神了。”李忘真搖了搖頭,而那頭,亮出補天劫手的葭葭已然借著方才的交鋒跳下了誅仙臺,落入了昆侖修士的包圍圈中。局勢已然明顯,昆侖看樣子是準備吃下這柄仕魔劍了。
兩位臉色發白的蜀山修士自誅仙臺上躍了下來,走至李忘真身邊,一臉愧疚:“長老,我二人還是辦砸了。”
“無妨。”李忘真擺了擺手,“此事錯不在你,也怨我,閉關太久,對對手并不了解。”
兩位辦砸了事的蜀山修士相視一眼,皆輕舒了一口氣,同時對這位曾經的傳功長老更為敬重,在蜀山如此修為地位之下,敢于將錯處攬在自己身上,不說旁的,光這一點便足夠令群修敬重了。
盯著昆侖那一群同仇敵愾模樣的修士看了片刻,李忘真微微側身,輕喚了一聲:“步歸?”
“長老。”鐘步歸走上前去,這位曾經蜀山之上掌握實權、受蜀山上下敬重的人物對他親睞有加,這也是近些年他行事愈發方便的緣由之一,是以對這位李忘真長老,他自是不會懈怠的。
“步歸,你對仕魔劍有興趣么?”李忘真說著輕輕彈了彈手里的佩劍,雙目瞇起,那先時還含笑溫厚的臉上帶上了幾分煞氣,“你若有興趣,我蜀山并非沒有一戰之力。”
鐘步歸聞言卻是輕笑了起來:“長老,我本人對仕魔劍毫無興趣。于劍修來講,劍固然重要,不過步歸以為更重要的是使劍的人。更何況,步歸有無極劍足矣。”
“嗯?”李忘真微微挑眉,“你對仕魔劍當真沒有興趣?真要在這里放走了昆侖修士,要想從昆侖嘴里再拿回仕魔劍,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我鐘步歸本人當真是對仕魔劍毫無興趣。”鐘步歸臉上笑容不減,“只是若為我蜀山劍俠的聲名,長老一聲令下,步歸自是敢不從命,大不了拿回來鎮山之用便是。”
李忘真對著鐘步歸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忽地哈哈大笑了起來:“哈哈哈,不錯,不錯,明玉收了個好弟子。”
聽聞這一聲,明玉真人連同江微雨面上都多了幾分與有榮焉的笑容。
對鐘步歸,李忘真無疑是欣賞的,資質不凡、氣運不凡、手段亦是不凡,可以說無極劍的歸屬可謂實至名歸。只是這些欣賞中,李忘真究竟還是有幾分遲疑的,自古有手段的人決計不會是真正的善類,如鐘步歸便是如此,多情也寡情。但即便他并非善類,可于大事之上,鐘步歸清楚的很,如今蜀山上下在他的掌控之下一片欣欣向榮,雖說不及昆侖巔峰鼎盛,但論到后勁卻也不輸。這樣的人,委實太適合蜀山掌門的位子了。至于楊顯文,李忘真搖了搖頭:有些不夠看了。
這一番交鋒之下,鐘步歸也心知自己是得到李忘真的承認了,心中大定。仕魔劍雖是極好的,但他鐘步歸對仕魔劍毫無興趣,他只對蜀山掌門之位有興趣罷了。
“不過我蜀山雖說沒有強取仕魔劍的意思,但便是看一看也是無妨的,就看看這一次昆侖能否在東海魔門的攻擊之下全身而退吧!”李忘真說著當真插手行至一旁,一副篤定看戲的模樣。
鐘步歸卻是轉了轉眼珠,傳音李忘真:“長老,步歸以為我等可以看會兒戲,只是關鍵時刻還是要出手幫上一幫的。”
“哦?為何?”李忘真挑眉反問鐘步歸。
“自古雪中送炭總比錦上添花更容易讓人記住。”鐘步歸說道,“昆侖蜀山聯盟存在那么久的緣故便是正道修士需要同氣連枝。相比昆侖,東海魔門更需在意。我蜀山后勁不見得比昆侖淺,如今昆侖鼎盛,抱一抱大腿又何妨,如此自是可以相交一番,今后有個萬一也好行事。”
“你能如此想便再好不過了。”李忘真贊許的看了眼鐘步歸,“若是顯文有你這般的審時度勢,欸,當真不提也罷。”
看著蜀山修士齊齊收了本命法寶,東海魔門的人一時有些不敢上前,著實拿捏不準蜀山的意思:難不成是不想要仕魔劍了?要將仕魔劍拱手相讓?但今次蜀山的來人也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寧無缺、陸舟虛等人互相看了一眼,一時也有幾分吃不準。
“寧無缺,你說蜀山是怎么個意思?”陸舟虛看了一眼寧無缺,傳音于他,“還當真準備同氣連枝了?”
所謂昆侖、蜀山同氣連枝的話這些高階修士總要端量端量的,他們還當真不相信昆蜀聯盟是銅墻鐵壁,這兩個當世大派的關系委實有幾分說不得的味道,很難說清楚到底是一種何等的存在。總之很是微妙。
“不知道是準備同氣連枝,還是準備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寧無缺撇了撇嘴角,冷笑了起來。
這冷笑的模樣,即便容貌相似,與秦雅的差別卻更大了。
陸舟虛與甄亦柔對視了一眼,問出了口:“柔妹,你想過沒有,兩個不相干的人要長的相似這等可能性有多小?左右我是懷疑的。你說寧無缺為何與秦雅長的如此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