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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八章 潤水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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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朗正了正臉色,淡淡道:“那魔修原本就是為著擊殺子橋而全力一擊,只是他沒有料到子橋在最后關頭突然抽身出劍彈上了那魔修用力的手側,而后躍至一旁,沒了子橋的反抗之力,他一擊招式過大,一個收勢不住這才摔了出去。”

  “原來如此。”葭葭恍然大悟,也不由生出了幾分贊賞,“沒想到子橋居然想到如此的智取之道,果真是不錯。”

  顧朗見葭葭一副由衷夸贊的模樣,不由失笑:“葭葭,你在夸贊自己么?”

  “啊?”葭葭愣了一愣,本能的答道,“沒有啊。”

  顧朗看了她一眼,又道:“這不是你貫喜歡的斗法方法么?你身形嬌小,若單純拼力道自是不敵的,是以以輕巧敏捷取勝,我之前看你與人斗法皆是借助外力之巧而做到的。子橋方才也不過是借用了你的方法而已。”

  顧朗一語說罷,葭葭才有所察覺,只是目光再看向顧朗之時卻明顯多了幾分感慨:瞳術之明果真厲害,當然顧朗本人這一眼識出的本事也非同小可。

  輕笑了兩聲,葭葭轉頭繼續看誅仙臺上的斗法,片刻之后,卻聽顧朗突然開口了:“子橋的劍法就是如此,進退得宜,醇厚溫潤,細如春雨。”

  這形容,葭葭有所反映:“這形容倒有幾分像子橋本人。”

  “劍修劍修,修的是劍也是人,修劍也是修心,心之所至,反應至劍法之上便是如此。”顧朗說道。

  葭葭恍然似有所悟。

  “執法堂中人喚子橋的劍叫做潤水劍,大抵就是如此。”顧朗說罷轉頭,繼續去看誅仙臺上的子橋,劍修一生修一把劍,修的也是自己的人生。

  葭葭心神一動,忽地想到了顧朗那把斷掉的本命飛劍:“師兄,那你的劍……”

  “無妨,不過外物耳。”顧朗道,見葭葭神情有些低落,便又安慰道,“你還記得交出斬神刀之后我的飛劍么?不過是你替我求出的天雷竹,所以所謂飛劍不過外物耳,這便是我的劍。”

  “是么?”葭葭喃喃了兩聲,聲音近乎呢喃。

  顧朗想了想,動了動唇:“其實也算因禍得福,失了飛劍之后,我似乎有所感悟,只是似乎還并不完整。”

  “九幽十二劍?”葭葭腦中一轉,很快便想到了顧朗的成名絕技,“九幽十二劍還不完整?”

  顧朗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或者不能說不完整了,而是九幽十二劍不過是個雛形罷了。那幾年我被困在九幽冥獄,九幽冥獄之內幾乎終年無光,所見之處唯有空洞,我之念想,一招一式唯有刻畫在腦海之中。”顧朗嘆道,這還是他第一回對人說起那幾年的親身感受,外人只道他經此一變,沉默了不少,似是斂去了當年的光華,其實并不然,只是日夜枯坐的背后,他冥思苦想之中,大起大落又有了不一樣的想法。

  “其實元嬰修為之時,大抵九幽十二劍已經不錯了,可進入出竅之后,九幽十二劍已經斷然不夠了,我一直在想九幽十二劍之后會有什么,近日總算有所進益。”顧朗說道,低頭去看葭葭,眼底也現出了幾分歉意,“這些時日沉迷于劍法,倒是與你說的少了。”

  “無妨,你知道我不是那等人。”葭葭答道,修士這一條路注定需上下求索,不可能舉足不前,不管男修女修,依賴二字是要不得的,是故顧朗這些時日閉關研習劍法,葭葭并不會覺得不妥,反之她若有所想法,定然也會閉關鉆研。

  說話間的功夫,立于誅仙臺上的修士便已經到達了人數。子橋自是留了下來,而后便是一對一的斗法比賽了。

  其實每一屆的誅仙大比都是十分精彩的,這一點單看在場群修的熱鬧反應便知道了,可是或許是人已修至出竅后期,也到了前輩淡看后輩的年紀,是以葭葭顧朗等人便不曾有那些元嬰以下修士的熱血,只是淡笑著看向四周。

  而子橋這一點之上顯然也是做的極好,雖說上一場沒什么機會動手,但是那不動聲色間就將一個元嬰魔修摔出斗法臺外的舉動,已經引起了足夠多修士的注意了。

  子橋既下了斗法臺,秦雅也不再抬頭看臺上,只低著頭,又翻出《神州游歷錄》開始編纂起來。

  而那頭得了顧朗微微頷首的首肯,子橋臉上也現出了幾分笑容,穿過人群向著她們這邊行來,行至他們身邊時,卻突然住了腳步,對著葭葭與顧朗的身后行了一禮:“莊子橋見過掌門。”

  “不必如此多禮。”梅七鶴說著虛扶了子橋一把,甚是滿意的打量了他一番:“不錯不錯,莊家有你,后生可畏。”

  子橋這才有些微紅了臉在一旁尋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見梅七鶴前來,藏神修為的秦雅是不用起身的,但顧朗與葭葭,連帶著一旁湊過來的諸星元與原痕都站了起來,向梅七鶴見禮。

  見禮之后,梅七鶴便行到了秦雅身邊坐了下來。看了眼他在做的事情之后,梅七鶴忍不住嘆道:“秦雅,你這一本《神州游歷錄》果真是,果真是一本不世巨著,一百年游歷的所見所聞,這本書足可與《神州萬獸錄》這等書相比,想后輩修士出行游歷多會以此為參考。”

  “閑著無事罷了。”秦雅淡淡的答道,注意力仍放在了手中的神州萬獸錄之上。

  梅七鶴聞言卻是微微沉了臉:“你既閑著無事為何不出手看顧一番門派?”

  他著突然發問,雖語氣中倒聽不出多少怒意,但到底處于掌門之位已經很久了,不怒而威這等上位者的姿態幾乎與生俱來,葭葭、顧朗、諸星元還好,便連子橋也生出了幾分俱意,原痕一驚之下更是低著腦袋一動不動的裝死。

  秦雅抬眼不動聲色的瞟了梅七鶴一眼,片刻之后才開口道:“如今昆侖千秋鼎盛,七鶴你做的已經極好了,便是我在你這個位置上也不過如此了。”

  這話可算不得什么好話,挑釁?說教?

  葭葭顧朗等人既有默契的低頭,看玉簡的看玉簡,撫劍的撫劍,裝聾作啞。

  梅七鶴卻不見生氣,只低頭嘆了一聲:“我承認你與妙真人所做的都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之事。只是,只是未免有些大材小用罷了。”

  “并非如此。”秦雅說著放下了手中的筆,看向梅七鶴,“修士迭代更替是不變的主題,妙真人開云開書院,這些年我昆侖后進天才小輩不斷,你敢說沒有妙真人之功?至于秦某,秦某如今一介閑人,這些事情也是我唯一能夠做的了。”

  “你還閑人?”梅七鶴沒好氣的說了一句,卻也不再多說了,只將目光轉向葭葭與顧朗,看了他二人許久,卻是什么都沒說。

  秦雅低頭寫著手中的《神州游歷錄》,許久之后,才抬起頭來:“若是昆侖有難,秦某總是昆侖修士,不會袖手旁觀的,你放心便是了。”

  梅七鶴臉上這才多了幾分動容,一副和藹之色的看向一旁的顧朗:“顧朗,本命飛劍一事,你有想過如何么?”

  “掌門放心,我自有主張。”顧朗看了眼一旁的梅七鶴,那鎮定自若的表情一時倒讓梅七鶴捏不準他到底說的是真是假了。

  輕咳了兩聲,梅七鶴倒是留下了一句準話:“若有需要的話可以與我說,薛真人那里我會打招呼的。”那個太阿峰之上的練器大師一向與秦雅師徒不太對付,好幾回尋他幫忙都是秦雅等人用上了計謀,那薛真人又是一幅軟硬不吃的樣子,也唯有門派命令能壓得住他,梅七鶴原先倒是有幾分以為是薛真人為難他師徒幾人,特意不肯出手的,眼下見顧朗鎮定自若的樣子倒是吃不準了。

  不過梅七鶴肯留下這句話,顧朗還是要領他這份情的,自是道了聲謝。

  待到誅仙大比的第二日才抽到了子橋,到底已是元嬰后期的修士,一柄潤水劍游刃有余。

  “出劍輕緩急,進退兩相宜,潤水細無聲。”不過兩日的功夫,關于昆侖莊子橋這一柄潤水劍的傳說便傳遍了全場。如此聲勢之下,可以說在未來的五十年間的神州大地,也有莊子橋的一席之地了,就如同他們當年一樣。

  誅仙斗法一貫是天下修士成名的捷徑,無數后世立于神州巔峰的人物,或曇花一現,或流傳永久,幾乎九成九都是在誅仙臺上揚名的人物。

  便連葭葭與顧朗等人也曾在誅仙臺上揚過名,如今看著子橋聲名漸起,也生出了幾分感慨。

  “我們都是老輩修士了,不過眨眼的時間,彷佛自己參加誅仙大比還在昨日。”葭葭感慨了一番。

  長久的沉默之后,葭葭卻聽顧朗的聲音突然響起:“其實無論多少年,我從不覺得你變過。在凡塵俗世遇到你的事情放佛還在昨日。”

  葭葭笑了笑,正要說話,一回頭正對上了翻著白眼的諸星元。

  “你們兩個可以了啊,”諸星元說著撇了撇嘴,“師兄師妹這等感慨留到無人之時說吧,莫在這里感慨了,欺負我沒個師妹是么?我聽不下去了。”

  看著一邊夸張掏耳朵,一邊說話,葭葭與顧朗只得看了他一眼,卻也不再說話。

  倒是在一旁看的興高采烈的原痕忽地腦子一轉,拍了拍諸星元:“那個鮫人呢?放他出來,讓他流點珍珠來玩玩。”

  這話氣的諸星元恨不得跳起來揍他一頓,想起原痕把那鮫人打了個半死在藏劍峰上供人圍觀的事情,手就有些癢癢的,不過卻也因著大庭廣眾之下并沒有立刻發作,只冷哼了一聲:“送走了。”

  “送走做甚?”原痕一臉的惋惜,“神州可沒有這等的妖物啊!”

  諸星元不去看原痕,只轉頭看向向著他看來的葭葭與顧朗解釋道:“鮫人一族在東海之上亦有幾分能耐,若日后我等要去東海了,少不得要尋他們幫忙,我以那個鮫人換了鮫人一族三個承諾。”

  那被葭葭等人捉住的鮫人雖是鮫人一族的叛徒,但是鮫人一族是個十分護短的種族,便是那鮫人再不對,也當將那鮫人交由他們自己處置,雖說鮫人處置起叛徒來也不會手軟,但是外人插手反而會引起鮫人一族的敵意。

  將關于鮫人一族的底細說了一遍之后,便是葭葭也不由得感慨,此事還是諸星元考慮的周全。

  因著在誅仙大比前見到的那個修士說兩年前曾經在此處見過蕭白夜,倒是讓葭葭等人雖說沒有細說,卻也懸了許久的心,眼看著還有一日的光景此次誅仙大比便要結束了,幾人便生出了幾分慶幸,大抵蕭白夜等人沒有動手的打算吧!

  不管怎么說,此時與蕭白夜正面剛上總不是上策。

  只是在離誅仙大比結束還有三個時辰之時,意外還是發生了,不過這次的意外并非來自蕭白夜,而是來自另一樣事物。

  一件攪得神州、外荒、東海三方大亂之物——仕魔劍。

  意外發生的極快,便連葭葭也不過是察覺到耳畔一聲尖銳的哨響,一道犀利的煞氣橫沖人群,直向誅仙臺上飛去。

  而誅仙臺上斗法的兩個修士正是斗的難解難分,利劍過后,那銳利的煞氣沖開人群,直將二人彈下了誅仙臺。

  而少了斗法修士的誅仙臺上,伴隨著輕微震顫的正是一柄直插誅仙臺中央的長劍,黑紅的劍身之上雷電之力上下游走。

  劍是好劍,絕世的好劍,尤其劍柄之上所書的“仕魔”二字更是讓全場不少修士立時紅了眼,不過真正令得天下群修皆驚的還是那劍身之上橫穿著一個修士,那劍尖橫穿丹田而過,有膽小的修士只看了一眼便驚聲尖叫了起來。

  只不過這尖叫恐慌也不過一瞬而已,很快便有人失聲叫出了聲:“這是張重真人!”

  聽到這名字時,葭葭不由一愣,很快便記了起來,這位名喚張重的真人是當世散修之中有名的高手,已是藏神期的修為,素日里也算個傳奇的人物。而上一次提到張重,也是與仕魔劍有關,便是在外荒邊界之處與甄亦柔、陸舟虛、寧無缺等幾位藏神宗師一戰,他乘亂帶走了仕魔劍,而后便沒了音訊,不想再見之時竟是這種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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