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句難聽話都受不了,以后能有什么出息。”說完這句,聞佑不再看他,大步往里走去。
祁良有心追上去為自己解釋,可一想,他能說什么?說自己就是受不了?告訴大哥別人說祁家沒了大哥就什么都不是了?
這不是實情嗎?
祁家沒了大哥說是一落千丈都不為過。
大哥現在有的一切是他自己一點點拼回來的,受傷流血,生死之緣徘徊,和大哥一比,他受的這點委屈算什么?
明天他就回學院去!隨他們怎么說,他不會去了一塊肉,不會疼不會流血,更不會死!
沒了大公子照拂的祁家人都在不同的程度的長進,聞佑現在不知,所以他對于祁家現在的情況依舊覺得有些難過。
祁家不能出一個撐得起來的人,就是他有心想幫又能如何幫?再回祁家來嗎?那他所做的一切有何意義?
心情回落許多,不想影響了祁珍,聞佑在游廊上站了好一會才繼續往里走。
看到哥哥前來,祁珍高興的臉都紅了,叫了聲哥哥后就呆在那里扭著衣角不知道說什么好。
聞佑朝她點點頭,對起身的祁武氏彎腰行禮,“娘,我來背珍妹上花轎。”
祁武氏嘴巴動了幾動,最后也只是點了點頭,道了聲好。
聞佑對這樣的母子相處很習慣,之后便坐到了祁珍身邊,問她準備得如何了。
祁珍輕輕點頭,“都準備好了,秋謹一直在幫我打點。”
“恩,過去后要孝順婆婆,魏旭不敢欺負你,但是夫妻之間要怎么才能相處好卻是你需要學的。”
“我知道的。哥哥,嫂嫂有教我許多,我不會被人欺負了的。”
“恩。”能說出這些話聞佑已經是盡他所能了,話頭一停下就不知道還能再說些什么。
祁珍對哥哥向來有種孺慕心理。更不敢造次。
屋子里一時間安靜得有些尷尬。
聞佑想,要是如初在這里肯定不會這樣。
他在如初面前能放松的什么都說,到了外面卻還有之前一樣沒什么區別。
秋謹正打算幫襯一下解了這尷尬,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生怕是婚事有什么變化。屋里的人都緊張的看向門口。
待看到進來的人是她身邊的劉嬤嬤祁武氏臉色一沉就要發作,看到她連連使臉色話到嘴邊就變了,“發生何事?”
劉嬤嬤松了口氣,恭敬的回稟道:“夫人。小姐,大公子,皇后娘娘遣身邊的女官前來給您道賀。人已經到了外面。請您準備準備。”
祁武氏倒吸一口冷氣,忙看向兒子。
聞佑扶著穿著嫁衣的妹妹站起來往前迎去。
走到閨房門口時正好迎上了白尚儀以及兩個宮女。
祁珍是見過這個女官的,上前想行禮,被白尚儀攔住了,聽她笑意盈盈的道:“娘娘也是才知道珍姑娘今日成親,添妝是已經來不及了,便不弄那些虛頭巴腦的。著我送幾套頭面首飾過來給你,還叫您成親后有閑了進宮去看看她,魏公子是皇上重用的臣子,您又是聞夫人的小姑子,以后就該常走動,娘娘還讓我帶句話給您:祝您和魏公子恩恩愛愛,白頭到老。”
祁珍激動得手都有些哆嗦,腦子里閃過嫂嫂的臉,馬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有些僵硬的伸出手去接了白女官遞過來的四個盒子,聲音還有些抖,字句卻清晰,“祁珍謝皇后娘娘賞,能得娘娘一句祝福是祁珍的福氣,祁珍成親后再去向娘娘磕頭。”
白尚儀很滿意,“我也祝你和魏公子夫妻和睦,早生貴子。”
祁珍臉微紅,道謝的真心實意,“謝謝白尚儀。”
白尚儀對著聞佑行了一禮,沒有多做停留便離開了。
皇后娘娘也是皇上下朝后過來無意中說起聞大人今日請了休沐才知道祁珍出嫁之事,祁珍無足輕重,皇后娘娘卻知道聞夫人喜歡這小姑了,明知應該已經送妝了還是遣她送禮過來,要是傳出去不知道多少人嫉妒聞夫人能得皇后娘娘如此愛護。
更不用說她走這么一趟能給祁珍帶來的其他好處。
魏家之人必會得到消息,只要魏家人腦子沒發昏,想必不會有人故意和祁珍為難。
這于祁珍來說是關乎一輩子的事,娘娘這忙幫大了。
將人送出小院,白尚儀便沒讓再送。
回轉屋內,祁珍看著那四個盒子有些猶豫,是不是要用皇后娘娘給的首飾比較好?
秋謹看出她的想法,輕聲道:“您打開看看再說,要是合適就用,要是不合適……今日是您的大日子,一切都將就不得。”
祁珍抬頭,將四個盒子一一打開。
兩套寶石頭面,兩套黃金頭面。
秋謹雖然覺得可惜了小姐的一番心意,卻還是道:“珍小姐,換成皇后娘娘賞的這套吧,這是宮中的制式,且是新的,很富貴的花樣,這樣的日子很適合,大夫人,您說是不是?”
祁武氏沒想到她會問自己,于她來說就是花樣不好看也是要用皇后娘娘賞的,聽她這么說自然不會反對,忙點頭。
祁珍有些不舍的摸了摸自己頭上已經插好了的首飾,“我更喜歡嫂嫂給我的這套……好吧,聽你們的。”
“這套您可以回門的時候再佩戴。”
“對,回門的時候用。”祁珍眼睛一亮,又高興起來。
聞佑突然問,“家里其他女眷呢?怎沒人來陪你?”
祁珍收了笑,嘴角抿出倔強的弧度,“她們自打知道了我的嫁妝后就遠離我了,我也不稀罕她們陪,秋謹都比她們好。”
聞佑看了母親一眼,沒有再說什么。
大房這邊亂成這樣,是誰沒有管好家顯而易見。
祁武氏臉色難看至極。險險忍住了脾氣,想著今日是女兒的好日子,等過了今日再和她們算帳。
她們也到花嫁之齡,到時別怪她不客氣。
眼見著時間一點點過去。聞佑去了外面,讓出房間給母女二人話別。
秋謹也跟了出來。
自打小姐姑爺從揚州回來后她還才見著人,此時看沒外人在,忍不住問道:“大公子。夫人真的……要給珍小姐送嫁?”
“恩,她現在應該已經在外面了。”
這可真是,小姐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不過她也沒有要動勸告的打算,小姐決定的事從來都是不會更改的。
做為奴婢。她只要照著做就對了。
聞佑這時也在想獨自在外等候的如初,長時間坐在馬車里,她只怕要坐不住了。
也不知迎親的人什么時候來……
媒婆腳下生風的進來。看到端坐的人愣了下。反應極快的道:“大公子,迎親的隊伍快到了。”
聞佑點頭,“進去通報吧。”
在新郎來接人前,祁珍要去拜別祖父祖母。
身著大紅嫁衣,鳳冠霞帔還沒上身,也不算笨重,知道秋謹身份尷尬。祁珍及此自己的丫頭扶著去了。
聞佑坐著沒有動彈。
他進府便說了,今日來是為背妹妹上花轎。
至于其他的,關系斷了就是斷了。
辰時三刻,迎親的隊伍到了。
魏旭身穿大紅新郎袍服,給他眉宇間增添了一抹喜色,被人起哄時也是笑笑,魏家養成的認真性子從這里就可以看得出來。
當看到背新娘出來的人是聞佑時,他眼中難掩訝異,可一想到太子促成這門婚事時他幾次對自己的提點心下便了然。
看樣子就算離了祁家,大舅兄對妹妹的疼愛也并沒有改變,可能更甚以往幾分。
迎上前兩步長躬一禮,魏旭頭一次喊道:“舅兄。”
隨即眼尖的看到搭在舅兄肩上的纖白小手悄悄往里收了收,這就是自己以后的妻了,心里突然的認知讓他整個人都有些怔愣。
不過也只是一瞬。
喜婆撩起轎簾,聞佑將人送進花轎,離開時緊握了一下妹妹的手馬上又放開,仿佛要給她勇氣一般。
想到為她的婚事哥哥嫂嫂費的心,祁珍紅蓋頭下的眼睛紅了,心里酸脹得厲害,這是剛才告別爹娘時都沒有過的深刻感受。
花轎前,聞佑沒有刻意囑咐魏旭什么話,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魏旭又是長躬一禮,“舅兄放心,我定會善待妻子,保她無憂。”
“你的人品我信得過。”眼角瞄到不遠處停著的馬車,聞佑提前給魏旭提了個醒,“今日替珍妹送嫁的不止有我,還有她嫂嫂,若是有不合規矩之處你見諒,她歷來疼來這個小姑子,將人親自送過去了才放心。”
魏旭聽了這話差點失態,這嫂嫂送嫁,從來未聽聞過!
以后外人得怎么說魏家?
“你放心,就算別人要說什么也是說我聞府,說我夫人。”
心中所想被人點出來,魏旭微微有些赧然,旋即想到剛才收到的消息,皇后娘娘不久前還送了禮來,這是沖誰的面上大家都知道。
華氏不守規矩也不是頭一次,可皇后娘娘卻素來愛重她,要說魏家規矩重,和原先的太子府,現在的皇宮卻是無法相提并論,既然天底下最重規矩的皇宮都容得上華氏,他魏府又怎能因這個便起其他心思?
這么一想,魏旭便冷靜的點頭,“是,我讓人先行回去打點,免得怠慢了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