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祁福說明原委,老夫人搖頭,嘆了口氣道:“祁福,你心里如何想老身知道,可是老太爺什么性子我更清楚,要是一開始華氏讓老太爺出了這口氣就什么事都過去了,到了現在這程度……你沒看到皇上都沒能將老太爺說服嗎?”
祁福忍不住頂撞,“那就讓事態繼續這樣下去?”
“華氏還是要回來的。”
聽老夫人這么說,祁福心下一喜,“是,老奴也覺得祁府要是有少夫人這樣的當家主母必定事事妥當。”
老夫人喝了口茶,慢條斯理的道:“佑兒是個重感情的孩子,華氏這般待他,他自是感念她的好,華氏倚仗的就是這點,可是她忘了,我們是佑兒的親人,難道幾十年的親情還比不得他們夫妻一年多?佑兒不會為了她違逆孝道,她一意孤行反會招來佑兒的不喜,沒有家族,佑兒又如何能有今天。”
“可是,可是……”
祁福也不知道要說句什么,他總覺得老夫人的話聽著有理,可是又感覺哪里不對勁。
“我當然不會如老太爺一般執意要休了華氏,華氏有膽色有魄力有本事,由她當家佑兒便再無后顧之憂,祁府何用再擔心其他?佑兒也必定舍不下她,舍不下便會去說服華氏,到時再找個中間人從中一說和,讓華氏當眾敬茶認錯,老太爺的心火也就消了,做為一個忤逆了祖父的晚輩,這點面子她總舍得下吧。”
祁福知道哪里不對勁了,老夫人說的看似有理,可她從始至終都沒將少夫人的反應算在內,少夫人要是真有再回來之心,又豈會將嫁妝都抬走不留一點余地?
“老夫人。少夫人的嫁妝都抬走了……”
“反正離得也不遠,兩條街罷了,就將那里當成是祁家的別院吧,既是別院,去住上幾天誰又能說什么。”老夫人笑,“你就聽老太爺的去等佑兒吧,看他到底是回來這里還是去見華氏。”
“……是,老奴告退。”
沒多久華如初就收到了消息,還是祁亮親自來說的。
“少夫人。祖父,祖父并無和您過不去的意思,請您,請您不要怪他。”
看他一臉的忐忑,華如初不由笑出了聲。“我有那么是非不分?倒是你,為難了吧。”
“沒有,小的從小就跟著大公子,只聽大公子的,以后也會如此,祖父也是這般囑咐的。”
果如她所料,祁福反倒是祁府最看得清形勢的人。想到云書曾經說過的話,華如初問他,“祁安馬上就要成親了,你可定有親事?”
祁亮不好意思的摸摸頭。“祖父說這事當由少夫人做主。”
“那好,我會替你留意,你要是有合意的不妨和我說,大公子也必不想在這事上委屈了你。”
祁亮感激的點頭。“是,小的謝少夫人。”
將祁亮打發走。華如初想了想,吩咐道,“去個人將齊南叫來。”
“是。”
齊南來得很快,他現在就住在這邊,隨時聽候吩咐。
“齊南,你去宮門外守著,要是姑爺出來了你告訴他先回祁府一趟,別讓人在孝道上挑理,咱們里里外外的都不要處于理虧的一方,鬧起來時才能占便宜。”
“是,小的這就去。”
和那道籠統的圣旨不同,回宮后賞賜才真正細化下來。
不出預料,以孫依成為首的四位將軍雖說是官升一級,兵權卻交出去了,讓他們心里稍微舒服些的是這兵權沒有回歸兵部,也不是皇上收回去,而是交到了太子手里。
皇上說的話也安了他們的心,“朕并非卸磨殺驢,而是太子現在需要這個,你等可明白?”
幾人暗暗心驚這話中透出來的意思,對望一眼,不敢再有任何想法,“臣等遵旨。”
皇帝看了太子一眼,太子壓下心里翻涌的情緒,沉聲道:“本宮必不會虧待了諸位。”
“臣等但隨太子吩咐。”
四人心下大安,一時之間只覺得骨頭都輕了幾分,看沒他們的事了,極有眼色的退回原位。
梁世濤封了輕車都尉,算是閑職,以他的身世來說倒也合適,最主要是他年輕,可塑性強,以后太子可大用。
其他人各有封賞,出乎意料的祁佑放在了最后。
提到他的名字時,大殿之上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
“禁衛軍統領一職暫缺,就由祁原及先行補上,太子,你可有意見?”
聞昱丹心下一萬個愿意,記起父皇不喜他和臣子太過親近,故淡淡的點頭道:“父皇的安排兒臣沒有意見。”
“那便這樣吧,今日不早了,慶功宴定于明日,眾卿可帶家人赴宴,退朝。”皇帝有些撐不住了,扶著安和的手起身。
“遵旨,恭送皇上。”
“父皇,兒臣送您。”聞昱丹快步上前扶住父皇另一邊,皇帝看他一眼,沒有拒絕。
待兩人走遠,殿上的一干臣子紛紛涌過來道喜。
不意外的話,這些人將是新貴,太子繼位后必不會虧待,交好方是上策。
梁世濤本想去和原及說幾句話,剛走一步就被他爹給拽住了,也不管他掙扎,拉著他就往外面走。
他必須知道前線發生的事,以及兒子在這其中起的作用,這樣他才好衡量和太子之間的關系能有多親近。
這關乎整個家族,兒子的那點意愿他哪還顧得上。
祁佑依舊沉默,有人上前道賀就有禮的說上一句多謝,再無半句廢話。
好在大家都知道他是個什么性子,倒也沒人以為他居功自傲,目中無人。
祁中然和祁挽然聯袂上前,祁挽然八面玲瓏的和道賀的人說著話,祁中然卻沒有去理會這些。
“可有受傷?”
祁佑眼神閃了閃,點頭。“受了點傷。”
“嚴重嗎?”
嚴重嗎?祁佑想了想,和以前幾次死里還生比起來不算重,可比起一般的傷又要重多了,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只得將傷口比劃了一番,“在背上,肩胛骨到腰,如初帶去的大夫給我治好了,現在不礙事。”
祁中然只覺得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他想他大概是真老了,才會只是聽聽還沒看到傷口但會覺得難受。
“不礙事就好,不礙事就好。”
祁佑知道父親在難過,可他不知道要如何去安慰。他不習慣,也沒有過這樣的經驗。
好在這時祁挽然將人都應付了過去,插入兩父子之間道:“有什么話離開這里再說吧。”
三人沉默著往外走,祁挽然幾次欲言又止,猶豫到出了宮門都沒有將話說出來。
看到人出來,祁福忙迎了上來,可有人比他動作更快。
“小的見過姑爺。”
看到來人。祁佑忙問,“齊南?是不是如初有事?”
“小姐有話姑爺。”
祁佑會意,打算走到一邊去和齊南說話,就聽到三叔道:“有什么話我們聽不得?侄媳婦總不能拿閨房中事來這里說。”
祁佑不喜他話里透出的意思。臉色一沉就要維護如初,齊南搶先道:“三老爺說得是,確實是聽得的話。”
看祁福走過來了,周圍聽到話音的也放慢了腳步。齊南聲音不大卻足夠周圍一片人聽到,“小姐說請您先去向老太爺請安。不要在孝道上讓人挑了理。”
祁挽然心中不以為然,張嘴就道:“這不是應該的嗎?何用她來提醒?”
“不是。”祁佑言簡意駭,“我本打算直接回家,回我和如初的家。”
“祁佑!”祁挽然怒意上涌,他到底不是老太爺那般老糊涂,壓著嗓子道:“別忘了你姓祁,對祁家再有意見你也該記住這點。”
“就因為我姓祁,你們就能理所當然的為所欲為?認定了我沒有辦法?我要是不姓祁了呢?”
“你……”
祁中然插話道:“媳婦說得有道理,不要在這事上讓人挑了理,你就先回祁家一趟吧。”
“大哥你……”
“他是我兒子,是你侄子,想什么做什么之前先想想這點。”祁中然冷眼瞧了三弟一眼,少有的擺出了大哥架子。
祁挽然想的和祁老太爺一樣,覺得祁佑既是姓祁,為祁家打拼便是理所應當,總不能現在出了頭卻要將祁家甩下吧,可看大哥那臉色,到底是將這話吞了回去。
“那便先回祁府吧,齊南,你帶話回去,我會回家用飯,叫她等我。”
“是。”
齊南朝著祁佑躬身一禮,又對祁中然和祁挽然行了半禮才退離,讓人挑不出半點錯來。
從頭到尾,祁福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聽到大公子的話后便要讓人牽馬車來,祁佑搖頭,“我騎馬,扶我爹和三叔上去。”
“是。”
這邊的對話自然被人聽了去,祁佑的態度讓他們明白,祁家這次的算盤怕是打錯了,祁佑要真在乎姓祁又怎會說出那樣一番話來?
現在不是祁佑離不了祁家,而是祁家離不了祁佑,祁家人就沒看出來這點?到底是他們將祁家看得太強還是將祁佑看得太弱?
遠遠看到大公子縱馬歸來,便有人將消息層層往里報去。
祁老太爺大笑,只覺得心里那股郁氣終于出了,痛快得很。
“看看,看看,他終是我祁家的兒孫,豈會被個女人牽著鼻子走,可惜看不到華氏聽到這消息的嘴臉,哈哈哈!痛快,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