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往外走,華如初一邊吩咐秋謹,“以后你便住在這里吧,管好繡紡,這里的事你不用事事請示我,若是自己沒有把握便和云書商量著做,實在解決不了的再告知于我。”
秋謹咬了咬唇,點頭應下,“是。”
華如初看得好笑,撇了她一眼道:“你這是什么樣子?我又不是不要你了,你想什么時候回來我還能不讓你回來?好好和云書學學,她當年被我一趕出去就是三五個月也沒你這樣子。”
云書很不給面子的拆了華如初的臺,“婢子當年還沒有秋謹好,抱著被子哭了何止一兩次。”
所以說人是逼出來的啊,華如初嘆息,誰的成長也不是沒有付出的。
華如初今日出來的第二個目的便是去找葛云君。
既然答應了祁佑要親手做一個紫砂壺送給他,她就不想食言。
再說,她也還欠他一個生日禮物。
葛云君看到她挺吃驚的,可一想到這人轉手就將他們賣給別人,直接就哼哼著給了她一個后腦勺。
華如初摸了摸鼻子,往好了想,她也為他們找了個好下家不是?
太子啊,鐵板釘釘的下任帝王。
他居然還給她臉色看。
“聽說你們將紫砂壺做出來了。”
葛云君得瑟的鼻孔朝天,拿了套紫砂壺擺在了桌上,那得意勁臉都要裝不住了。
華如初出門前將昨晚祁佑拿回來的那套仔仔細細看過了,只能說樣子基本是那個樣子,至于精致花樣什么的就完全沒有可說性了。
所以對于葛云君現在拿出來的這套也就是隨便看了看便道:“太粗糙了。”
葛云君眉毛一揚就大了聲音,“我們才做出來,還沒功夫去研究花樣。”
華如初眉眼一挑,“給我拿筆墨來。”
云書抿嘴一笑。轉身去找管事的要筆墨。
這老頭,挑起小姐的好勝心了。
華如初有繪畫功底,隨手勾畫出來的東西便自有一股韻味。
葛云君眼光斜斜的直往這邊瞄,華如初抬頭時又趕緊收了回去四處望,自以為沒人看到。
畫了三張華如初便停了手,吹了吹墨跡遞給他,“做得出來嗎?”
“當然做得出來。”葛云君邊看邊嚷嚷,雖然看起來不簡單,也不是很容易做得出來的。但是只要給他時間,他相信自己一定沒問題。
“要是真能作出來,太子殿下一定會將第一套送進宮。”
對于一個手藝人來說,自己做的東西能被賞識,尤其是高高在上的皇上的賞識。那絕對是無上的榮耀。
葛云君激動得眉毛直顫,雖然知道自己現在賣命的人是太子,可太子一次都沒來過這里,心里一直沒什么底。
此時聽到這人確確切切的說出來,心里這番滋味就別提了。
活到這把年紀才覺出了人生的美妙啊!
把三張圖紙小心的收好,葛云君看向前東家,“你來這里就是給我送圖的?”
“自然不是。我想親自做一把紫砂壺出來。”
“就你?”
華如初揚了揚下巴,“我不行?”
“不是我看不起人,東家,不。前東家,你確定能忍得這些泥漿噴你一身?”
確實不太能忍得,不過為了做出來這么個東西,她忍了。
“我以前學過一點點。大致還記得要怎么做,應該不用多長時間。對了,你們是不是只做了紫砂壺卻沒做配套的杯子?”
葛云君神情一僵,他怎么就沒想到可以做成套的茶具?壺有了,也得有能襯得上那把壺的杯子啊!
華如初看他那模樣就知道答案了,也不糗他,提筆又畫了幾個形狀各異的杯子,看得葛云君眼中異采連連。
“怎么樣?換不換得我在這里偷偷師?”
“換。”
華如初滿意了,又多畫了幾個花樣給他。
茶壺雖小,做起來卻不易,弄得滿身泥漿華如初也沒能做成功一個。
“這樣不行,這里太薄,這里又太厚,不行不行,要破了。”
“不對,壺手會斷。”
“錯了錯了……”
直到午時,華如初臉上都沾了泥了,依舊沒能做成功。
華如初向來是謀定后動,失敗的時候少,可這茶壺耗盡了她的耐心卻還是沒成一個。
抬頭對上葛云君幸災樂禍的表情,華如初把手里又沒成功的這個丟到泥盆里,起身道:“我餓了。”
“那就快回去,你以為這門手藝是這么好學的?”
“也不會難得學不會。”華如初走到一邊去洗手,她已經掌握一點竅門了,多練得兩天應該能成。
人真的不能輕易承諾什么,這不,她白受好多累。
飯到底還是在這里吃的。
葛云君雖然抱著看熱鬧的心思看她折騰,可心里卻也挺喜歡這個前東家,下午的時候給了她不少指點,真就讓她像模像樣的做了個出來。
“哎哎哎,好不容易做成一個,你怎么又毀了?”看著和泥漿融為一體的壺,葛云君不解。
“不好看。”看了下屋里的漏斗,華如初起身去凈手,“我明日再來。”
葛云君一臉怪異的看著她,“你還真打算天天來?”
“明天我就能做出來。”急著去換掉這沾了一身泥的衣衫,華如初走得飛快,話音落時,人已經走出老遠了。
轎子地方小,兩個人會轉不開,華如初便沒讓人跟上來侍候,自己換了衣衫。
下次還是坐馬車出門吧,習慣了被人侍候的某人默默決定。
“小姐,是去茶園嗎?”
“恩,地方你知道吧?”
“是,婢子知道。”
“直接過去吧,去看看我們就回府。”
“是。”
新茶園離之前那個不是很遠。華如初撩起簾子遙遙打望了幾眼,隱隱能看到那里來來往往的人。
茶葉的買賣應該做起來了吧,夏茶也差不多出來了,馬上秋茶又快可以采摘,貨源倒是夠,就不知生意如何。
“小的見過少夫人。”
聽聲音有點耳熟,華如初定睛看去,還真是熟人。
“快免禮,夫君又將你派到這里來了?”
祁軍笑得敦厚。“是,小的現在對茶園多少也懂得一些,大公子一說起小的便請命過來了。”
“也好,有你在這里我放心。”
“小的定當盡心盡力。”
這個茶園比原來那個要小些,山頭卻比原來的大。抬手搭了個涼棚往高處眺望,整整齊齊的茶樹一叢叢的,滿山的綠色看著就讓人心情愉悅。
“就你一個人?”
“是,小的也是今天才過來,大公子說這里的人手隨您安排,用府里的人也可。”
“我這邊人手應該還夠,夏言。你跑一趟別院告訴馬柏一聲,讓他安排人手過來。”
“是。”
“祁軍,這里以后就交給你管了,我的人都還規矩。不會不聽令行事,若是大公子那里人手不夠再說。”
“是。”他們三人早就看明白了,哪怕是以后大公子身邊再有其他女人,少夫人的地位也絕對不同。更不用說前兩天才從外回來就發作了三位姨娘,還用千兩銀打發走了一個。剩下的兩個都在受罰,幾乎就等于是失寵了。
交好少夫人絕對不會有錯。
華如初去山上看了下茶樹,這邊的茶樹品種確實都還不錯,正是生命力旺盛的時候,已經有嫩芽冒尖了。
看來回去后就得讓人再去做一整套工具,她很想把紅茶做出來,女人最適合喝這種茶。
回到家時已是黃昏,華如初先去主院向祖母問了安。
老太太自是知道她的去向,有老太爺在一邊幫腔,再有祁佑一番隱含深意的話,看到她時連多問一句都沒有,反倒讓她多注意休息,別累著。
和藹可親得讓華如初心下都柔軟了幾分,陪著說了好一會話,又侍候著吃了飯才告退離開。
院子里已經有了落葉,預示著秋天已經漸漸到了。
想到昨晚上祁佑說的話,華如初側頭吩咐,“這邊冬天來得早,并且比揚州要冷許多,大家都多做幾套厚實些的衣服,也和馬柏說一聲,那邊別院的人每人都裁幾身衣裳,至于我和姑爺的,尋尋看這邊有沒有好料子,要是沒有,讓揚州那邊跟船送來。”
“是。”云書點頭應下,抬眼時便看到側前方走過來的人,心下就是一沉,“小姐,是大夫人。”
心里咯噔一下,華如初悄眼看去,還真是,她現在最不想碰到的就是這人了。
不過相比于她的不想,對方應該更不愿吧。
垂了眉眼,迅速調整好臉上的表情,華如初邁著小碎步迎了過去。
“媳婦給娘請安。”
祁武氏腳步不停,連眼神都沒有給她一個,就那么高抬著頭從她身邊走了過去,就像沒有看到她一樣。
華如初嘴角勾了勾,直到人都走遠了才在云書的扶持下起身。
她一點也不介意,真的,這么多人看著,這事很快就會傳得人盡皆知,并且夸大。
到時候不管是老太爺老太太,還是公公又或者是祁佑都不會說是她錯,反倒會更善待她。
最后到底誰才是贏家?
這本帳她還是會算的。
吃點眼前虧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