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它剛剛認我為主不到半年,從前在山野里自由自在、頑劣放任慣了,性子難免有些野。”嚴棣的聲音表情與平時并無異樣,但是秦悠悠總覺得他話里有話,看她的眼神也很是詭異。
他不會是在指桑罵槐吧?秦悠悠又開始疑神疑鬼。
嚴棣的承諾很動聽,不過她還沒有天真到人家隨口一句話就傻乎乎地信以為真,她依然抱著小心防備的心理,決定先看清楚再作打算。
嚴棣大概聽過梁令的回報,知道她不想透露靈獸的特征名字,甚至不太樂意他們替她尋找,所以也沒有再主動提及此事。
次日一早,秦悠悠趁著早飯過后的空擋,對嚴棣道:“我想到附近逛逛,不知道方不方便呢?”
嚴棣頭也沒抬,回了言簡意賅的兩個字:“隨便。”
這么大方?真的假的?
“奉神教的人應該不敢到鎮上來搗亂吧?”秦悠悠的意思是,恩公你可不可以好人做到底派兩個手下跟我一起出門啊?
嚴棣放下手上的茶杯,起身走到秦悠悠身邊很順手地揉了揉她的腦袋道:“想我陪你出門就直接說,不用拐彎抹角。”
這家伙當她是小貓還是小狗?干嘛老是不經許可就隨便摸她的腦袋?!真是太過分了!
而且,她什么時候說過要他陪了?自作多情!
不過……秦悠悠不否認,嚴棣雖然整天繃著臉讓人壓力很大,而且說話可以把死人氣活了再死一次,但是有他陪在身邊,確實讓她覺得很安全。
她最近一直處于被追捕的噩夢之中,正好很缺安全感。
在生死大事面前,什么面子里子都是浮云,秦悠悠暗暗重復一遍師父的名言,把肚子里的怨氣用力壓下去,乖乖跟著嚴棣大爺出門。
五年前,秦悠悠的師父曾經帶她到八塞鎮拜訪友人,并在鎮上留了好段日子,所以她對此地算是頗為熟悉,逃避風歸云追捕時與兩只靈獸就近約在這里重聚。
八塞鎮很小,統共只有四條大街,呈井字形分布,小半個時辰可以全部走完。今日正好是趕集的日子,不少附近農家獵戶還有行商小販帶了各種土產雜貨在街上擺賣,人頭涌涌熱鬧非常。
秦悠悠順道發現了帶嚴棣出門的一大好處,這位大爺那張臉足夠嚇人,不但惡靈退散,連活人都退避三舍,所以她半點不用擔心被人擠到。
早知如此她也不用戴帷帽遮住自己的臉了,自己就算天仙絕色傾國傾城,有這樣一尊兇神在側,也保證沒人敢往她身邊湊。
她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對什么都十分感興趣的樣子,嚴棣對于她的蝸牛速度沒有半句怨言,由著她花了一個多時辰才終于把四條大街仔仔細細逛完。
“我們回去吧。”秦悠悠撩起帷帽邊緣的白紗對嚴棣道。
“看清楚了?你的靈獸沒給你留下標記?”嚴棣瞥了她一眼,忽然開口道。
什么叫語不驚人死不休?這就是了。
秦悠悠被他的明察秋毫嚇得不輕,瞪大眼睛無辜道:“什么標記?”
“你不會想告訴我,你對那些陳谷子爛芝麻很感興趣,又或者沒見過麥稈草葉織的籮筐玩偶覺得很新奇?”語氣是平淡無味,語意是充滿譏誚輕蔑的。
秦悠悠被噎得無話可說,干脆不說話了。
她剛剛在心底里贊了他一句有耐心的……她錯了!她不該被壞蛋的假仁假義蒙騙。
“你認識鎮南文家的人?”聽著像是問句,不過顯然問話的人心里已經有了肯定答案。
秦悠悠繼續無語,她剛才經過鎮子南邊好像就多看了兩眼文家的府邸而已。
她覺得身邊這個男人一定是妖怪變的,否則不會輕易看透她一舉一動背后的意圖,跟這樣的妖怪在一起,感覺真是糟透了!
“文家的背景很復雜,你沒事別去招惹他們。”嚴棣仿佛只是出于好意提醒。
秦悠悠心中一凜,依稀記得師父也曾對文家作過類似的評價,甚至比這位妖怪恩公說的還要可怕,所以她由始至終都沒有考慮過去找文家的人幫忙。
鎮上沒有兩只靈獸留下的任何標記,那就是說它們應該還沒到,她現在靠妖怪恩公保護,一舉一動都瞞不過他的耳目,很難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與自己的兩只靈獸接頭。
妖怪恩公看起來暫時不會對她干什么不好的事,那是不是干脆大方一些請他幫忙尋找那兩個家伙呢?還是保險一點,想辦法留下信息,通知它們換個集合地點,等過陣子她脫離了妖怪恩公的掌握,再去找它們?
秦悠悠猶豫了一路,回到嚴棣在鎮上的大宅時終于下定決心。
“我的兩只靈獸,迷蹤雪兔名叫逸小灰,圣音八哥名叫鴰大嘴……”秦悠悠咬了咬唇對嚴棣道。
嚴棣停下腳步側頭望向她,這小丫頭算是認清現實不再對他隱瞞了?
“它們身上混了別的靈獸的血脈,小灰不像普通迷蹤雪兔那樣渾身雪白,它身上毛色半灰半白,耳朵很長,沒有尾巴。大嘴長得不太像八哥,比較像烏鴉,個頭有這么大。”秦悠悠一邊說一邊比劃,想了想補充道:“它最喜歡老氣橫秋自吹自擂。它們都喜歡吃肉,而且食量很大。”
嚴棣對前來迎接的梁令點了點頭,示意他派人按秦悠悠所說的特征去找。
聽秦悠悠的形容,這兩只所謂靈獸除了會說話之外,根本與普通飛禽走獸沒什么差別,山上灰白的野兔與長得像烏鴉的鳥兒多得數都數不過來。
“駐云飛呢?”說到靈獸,嚴棣忽然想起今早被自己放了鴿子的大紅馬。
“它已經回來了,說是在山上撿到一只撞在樹樁子上暈了過去的呆兔子,嚷嚷著要拿去給十二郎加餐。”梁令提起那匹大紅馬,臉上現出幾分笑意。
他口中的十二郎是嚴棣手下的侍衛,最大的愛好就是吃野味下酒,平日也替嚴棣照料大紅馬,一人一馬關系頗為親近。
梁令說到這里頓了頓,像想起了什么,頓了頓道:“那只兔子……長得倒挺像秦姑娘形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