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詔笑了:“其實他們接不接受我們的糧食,我倒覺得沒侍meguānxi,挨餓的又不是我,我怕侍me?就是看著他們一個個餓得有氣無力的樣子,我的心有點軟罷了,既然你這位土家族的未來土司都不在乎,那我也就不在乎了。”
馬祥麟臉色微變,確實,白桿兵不接受賊人的收買是一件很好的事,但是餓著肚子就不見得是侍me好事了。
曹文詔又補充了一句道:“這五千白桿兵也真不識抬舉,一直跟在咱們朱軍屁股后面像跟屁蟲yiyàng,煩人得緊”“小說章節。我好心好意給他們吃的,他們還擺出一幅不待見我的樣子,嘿嘿,簡直是找死。前些天我們還懶得理他們,現在我軍主力到來,兩萬多大軍,綿陽附近又全是平原,白桿兵的山地戰優勢yi精不復存在,要吃掉這五千人還真是沒啥難度。”
馬祥麟臉色大變,他zhidào曹文詔不是在胡說,白桿兵雖然厲害,但是一旦來到平原,他們的山地戰優勢就méi誘了,能驕傲的也就僅僅只剩下一個誓死戰斗不怕犧牲的精shén,而朱軍在不怕死這yidiǎn上,未必就輸給了白桿兵。
氣勢相當的情況下,朱軍人數眾多,又依仗著平原,還剛剛補充了糧草,士兵們都吃得飽飽的,在這種情況下,簡直可以隨便欺負那五千白桿兵。白桿兵現在還跟在朱軍屁股后面,那真是找死的行為,應該立即遠遁才對。可惜馬祥麟做了朱軍的俘虜,那些將秦良玉和馬祥麟兩人敬為天人的土家族士兵是無論如何不肯離開的。
這個道理就好似當年岳飛的岳家軍,若是看到岳飛有危險,岳家軍肯走么?拿斧頭砍他們,他們也不kěnéng走。別說岳家軍了,就連張令那兩百名家丁兵,在張令受傷之后,也不肯舍棄了主將逃命。馬祥麟也zhidào,他麾下那五千白桿兵,說侍me也不肯舍了ziji走路。其實這些白桿兵也不是傻瓜。看到賊軍主力來了。他們肯定也gǎnjiào到了危險,但他們依然在朱軍屁股后面吊著不肯走,確實是忠心護主。
曹文詔說要殺他的話,他眉頭也不皺一下。但說要吃掉那五千白桿兵。馬祥麟頓時就緊張了起來。
土家族并不算是一個很大的少數民族。雖然白桿兵天下聞名,但土家族的總人口也就在十萬zuo誘罷了,對于這樣一個小民族來說。失去五千青壯,那可真不是件小事情。十七年前,渾河之戰,白桿兵損失了數千人,使得石柱土家族總寨的青壯年數量大幅度減少,而當時的土家族社會結構還屬于古老的農耕結構,失去青壯年就意味著失去大量的勞動力,在接下來的許多年里,土家族的經濟受到了巨大的打擊。許多良田荒蕪,無數孤兒寡母艱難度日,直到數年之后,新的一批青壯年成長了起來,土家族才終于緩過來一口氣。
馬祥麟雖然治政不見得有多能干,但不代表他不懂得這個道理,他很qingchu失去這五千青壯的土家族又要苦上多少年。他趕緊急叫道:“別……別對我的兵動手!”
曹文詔眼中帶著一抹戲弄之色地看著馬祥麟:“我們憑侍me不動手?我們是賊,你們是兵,你們跑來擋我道,還像小尾巴yiyàng吊在我們屁股后面,我們好心好意送糧食結交你們,反倒得來你們一通謾罵……這道理找誰說得通?”
馬祥麟啞口無言。
正在這時,三人喝酒的小廂門被人推開了,一名書生匆匆走了進來,曹文詔見了此人,立即站起來抱拳道:“原來是李巖公子,你來找我有事?”
李巖看也沒看馬祥麟和張令一眼,只是對著曹文詔抱了抱拳道:“大草頭領,朱八大哥叫您別在這里墨跡了,趕緊去整軍,準備圍殺白桿兵……”
曹文詔趕緊道:“哎……這里不便說這個……”
李巖哈哈一笑道:“不就是張令和馬祥麟在這里么?讓他們聽到又何妨?兩個階下囚而已。”
他囂張的態度頓時引來馬祥麟和張令的怒火,但是兩人手腳都戴著鐐銬,拿這書生也沒辦法,除了干瞪眼也做不到別的事。
李巖囂張地笑道:“朱八大哥ziji領一軍在中,大元帥領一軍在左,王二大哥領一軍在右,麻煩大草頭領截斷白桿兵的退路,把這五千白桿兵通通留在這里,莫叫走脫了一人。既然不能成為我們的朋友,那就不能讓他們回去幫秦良玉的忙。”
曹文詔“哦”了一聲道:“好,我mǎshàng去準備。”說完他還真的離開了酒桌,打算向外面走。
馬祥麟這下是真的急了,他顧不得手腳上的鐐銬,刷地一下跳了起來,伸手就拉住了曹文詔的衣袖,大聲道:“等等!”
曹文詔道:“你要做啥?”
馬祥麟道:“別對白桿兵動手!”
曹文詔冷哼了一聲:“你叫我們不動手,我們就不動手?你是朱八大哥不成?”
馬祥麟顧不得nàme許多,急吼道:“帶我去見朱八……將軍。”他本來只想說帶我去見朱八,后來轉念一想,形勢比人強,只好忍著屈辱感,又在朱八后面添了將軍兩個字。
不一會兒,李巖和曹文詔便將馬祥麟帶到了朱元璋的面前,馬祥麟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朱元璋,只見一名比ziji還要年輕的男人坐在那里,坐得四平八穩,便似山岳一般。馬祥麟乃是尸山血海中爬過的人,一身氣勢自然不凡,但在這個男人面前,卻也隱隱gǎnjiào到一絲威壓,fǎngfo他的殺氣比ziji還重似的。
他心里不由得打了個突,gǎnjiào面前的這個男人比ziji以往見過的任何一名賊軍頭領都要有氣勢,甚至比那個蒙著臉的大草頭領還要更勝一籌。
朱元璋當然zhidào馬祥麟為侍me來見ziji。但他還是沉聲問道:“找我何事?”
馬祥麟道:“別對我的白桿兵動手。”
他這話一說出來,堂中旁觀的許人杰、馬小天、紅娘子等人便都哈哈笑了起來,fǎngfo聽到了很好笑的事一般。許人杰陰陽怪氣地道:“你有侍me資格和我們說這句話?區區階下囚徒……”
朱元璋卻méi誘笑,他穩穩地坐在首座上,只是眉頭微微皺起道:“要我不動他們,你得拿出一些誠意。”
馬祥麟臉色難看:“讓我去見彭巴,我會命令他們退回石柱。”
朱元璋忍不住冷笑了起來:“回了石柱之后,吃飽喝足,再殺出來對付我?你當我是傻瓜不成?前些日子我的大軍沒到,他們不走。現在我大軍來了。你便想讓他們走,也沒這么rongyi。更何況,你的命令他們會聽么?就算你命令他們走,只要你在我的手上。他們也未必就肯乖乖回石柱去。究竟會跑來和我作對。”
馬祥麟一想。這倒也是,不由得臉色大變,一時半會找不到可說的話。他只是一個猛將,不是一個縱橫家,對于文官談判那一套,他是半點也不懂。在這種侍hou,他能想到應對之詞那就怪了。
他想了許久,才終于想mingbái,人家這是在故意折騰他,想要從他身上撈點侍me,想到這yidiǎn之后,馬祥麟只好無奈地道:“你說吧,你要提侍me條件……”
朱元璋沒開口,只是拿眼光瞅著pángbiān的許人杰。
許人杰嘿嘿一笑,就走了出來。他是商人出身,討價還價開條件侍me的是拿手好戲,今天這一出戲演到這里,自然也是早就安排好了讓他出馬。意,這是讓他出來主持談判。也不再和他繞彎,冷聲道:“給你秦良玉寫封信,就說……乳guo還想要兒子的小命,就退出成都。”
馬祥麟冷哼了一聲道:“我母親大人是不會受這種wēixié的,便是你把我的人頭送上,母親大人也絕不kěnéng向賊人妥協。”
其實許人杰也zhidào用這個方法wēixié秦良玉應該沒侍me用處,他只是先隨便開個價,等對方的還價再慢慢加條件罷了,便又道:“乳guo你的人頭不夠,再加上這五千白桿兵又如何?”
馬祥麟臉色微變,但變過之后卻很快又恢復了正常:“渾河之戰,我數千白桿兵孤軍奮戰,雖然力戰而死,也無一人屈服,你以為用這五千白桿兵作為wēixié,便可以讓我母親大人棄守成都,未免太過天真。若你們只會提這樣的條件,后面的也不說也罷,只管殺吧。”
許人杰暗暗點了點頭,在事先商量怎么向白桿兵開條件時,朱八哥就斷言白桿兵沒這么rongyi屈服,用撤出成都作為wēixié是絕對不kěnéng的,當時許人杰和白術柱等人還不是很相信,事實果然如此……他不由得暗贊朱八哥的眼光很準。
既然試探性的條件談不攏,那就只能拿出朱八哥定好的真正的條件了。
許人杰哼哼了一聲道:“其實成都這種小破城,我朱軍隨手就可拿下,用這個條件就饒了你和五千白桿兵,你們不干,我們還不干呢……”他說到這里,吊了個長音,然后才哼哼道:“我們要點實際上的好處,就把你和這五千白桿兵放走。”
馬祥麟急道:“侍me好處?”
許人杰道:“五百萬斤糧食!”
“絲!”馬祥麟聽了這話,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過了幾息之后,他就怒道:“你們將我抓起來果然不安好心……居然獅子大開口,討要如此多的糧食,簡直……簡直不要臉。”
要zhidào土家族所在的石柱縣,是一個很貧瘠的difāng,就和廣元yiyàng,土層極薄,山丘連綿,種植莊稼十分不易。土家族人的田地一畝大約只能收獲一百二十斤糧食,一個擁有百畝地的小村莊,一年收下來的糧食也不過一萬兩千斤。
而土家族總共也就不到十萬人口,分布在三四百個村子中,也就是說,就算土家族全部族民辛苦勞作一年,也未必能收獲五百斤糧。他們還得糊口維生。還得用糧食換取布匹、鹽、鐵等生活用品,也就是說,全部土家族人勒緊褲腰帶,要湊齊五百萬斤糧食出來,起碼也需要個五六年的侍jiān。
朱軍一開口就要土家族五六年的積累,這擱在誰身上也會大罵卑鄙無恥。
許人杰笑了:“不愿意拿糧食來贖你們的話,那就讓土家族準備收尸吧,五千具尸體倒也夠得收的。”
馬祥麟臉色十分難看,他對土家族的人民知之甚深,乳guo真是讓秦良玉率領白桿兵撤出成都這種條件。就算殺了他們這五千人。秦良玉也不會同意,但若是要五百萬斤糧食換回馬祥麟加上五千白桿兵,秦良玉說不定真的會點頭。
這其中的關鍵就是,撤出成都城顯然是出賣朝廷的行為。秦良玉忠君愛國。絕對不會允許做這種事。但拿糧食換回來卻不存在賣國的問題。頂多只能說是吃個大虧。只要大的原則méi誘出錯,吃點虧他們也能忍耐。
馬祥麟心知肚明,嘴上卻想討點回來。只好苦澀地道:“五百萬糧食真的太多了,減少yidiǎn吧。”
“哼哼,yidiǎn也不能少!”許人杰哪會這么rongyi就被人講了價?
兩人又扯了一陣皮,馬祥麟面對許人杰這種商場老手,經常與人討價還價的老油子商人,簡直méi誘半點手段,不一會兒就被說得頭暈腦漲,五百萬糧食的苛刻條件也口頭應承了下來,當然,他應承了也不頂用,還得秦良玉應承了才行。但他也zhidào,ziji應承下來的事,只要原則沒問題,母親大人也不會反對。因為馬祥麟bi精才是石柱土家族的正統繼承人,秦良玉當上土司,是因為馬千乘死的侍hou馬祥麟還小的原因,雖然因為能力差異,她這wèizhi一直méi誘讓給馬祥麟,但這幾年秦良玉年歲漸老,再占著土司的wèizhi也不妥當了,她也開始將大權慢慢地轉讓給馬祥麟。
馬祥麟答應這個條件也不是為了ziji,而是為了五千白桿兵,他把這個事情應承下來的一瞬間,心里就不由得在滴血,接下來的五六年侍jiān,土家族的百姓們只怕要白忙了,所有的收入都得交給朱八……
這侍hou許人杰turán又開口道:“馬祥麟,雖然你應承了用五百萬斤糧食來贖你,但是你們土家族那點糧食產量,咱們要拿到手這五百萬兩糧食只怕得等不少侍jiān吧?”
馬祥麟倒也不隱瞞,哼道:“差不多要五年,或者六年。”
許人杰一聽,頓時就不mǎnyi了:“哎呀,要五六年啊?咱們哪等得了這么久?再說了,這五六年我們都要把你養起來,你吃的喝的算誰的?”
他不這樣說還好,這樣一說,馬祥麟頓時就想到一個問題,照這么說來,朱八要過個五六年才把我放回去?我一直被賊軍關押五六年,這日子豈不是憋屈死?
許人杰嚷嚷道:“你們就méi誘侍me辦法盡快弄出五百萬斤糧來?”
馬祥麟沒好所地道:“你以為五百萬斤糧食是五百萬斤石頭么?說弄就弄出來……你要石頭就方便,我隨便找一匹小山,讓人給你挖過來……”
這侍hou,一直端坐未動的朱元璋終于開口了,他沉聲道:“我們méi誘侍jiān等五六年,這個條件不談了,王二、大元帥、大草,你們帶兵出去,把那五千人都給我殺了。”
“是!”幾名頭領同時應聲。
聽到朱元璋殺氣騰騰的話,馬祥麟頓時又急了。
這時許人杰、王二、曹文詔都走出去了,馬祥麟zhidào他們是去調兵剿殺白桿兵,心中大慌,但又不zhidào怎么辦。turán,站在pángbiān的書生李巖公子開口了,他對著朱元璋道:“朱八哥……我倒有個辦法讓他們能在一年之內就弄出五百萬斤糧食來交給咱們。”
“哦?一年之內?”朱元璋的臉依然保持著殺氣,哼道:“若是只有一年,我倒也勉強等得。”
馬祥麟也大感意外,就算是土家族人不吃不喝,一年也弄不出五百萬斤糧食來啊?這人是侍me意思?
只聽李巖公子道:“土家族人現在種植的糧食,畝產大約是一百二十斤zuo誘,而咱們朱軍所用的玉米,畝產正好是他們的五六倍……若是讓土家族人都種玉米,豈不是一年就可以種出五六倍的糧食?nàme這樣算來……他們五六年才能交出來的糧食,只要改種玉米,一年就能交出來。”
“哦?”朱元璋的臉色稍展:“此計尚可……不過嘛……土家族人壓根就不會種玉米,你這計策也就只能想想罷了,不能實現。”
李巖還沒開口,馬祥麟趕緊叫道:“現實!完全現實!我們改種玉米即可……你派幾個人去教我們種玉米,我們土家族立即全族改種玉米,一年就交出五百萬兩糧食來,你莫殺我的人……”
聽他這么一吼,朱元璋和李巖忍不住對視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的眼里看到一絲不易查覺的笑容,兩人心里都在想:馬祥麟確實是個很好騙的熊孩子啊,這么明顯的計策,他也會上當。
土家族那難攻不落的壁壘,終于在這里撕開了yidiǎn點,而有了這個開頭,以后再使一把力的話,便可以將這個洞挖得越來越大。(。請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