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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李央急急忙忙往廣陵府府衙趕時,廣陵府知府張琦!正坐在他處理公務的屋子里慢條斯理地品茗。
地方官府衙門與京官衙門稍有區別,身為廣陵城的知府大人,張琦就居住在廣陵府內,前院一排屋子是辦公的正堂,后院則是他與家眷的私居,不像京師冀京,官員必須到各自任職的府衙處理公務。
也難怪有人說,地方官員盡管權利不如京官,但卻相當自由,每個郡縣的知府、縣令,幾乎相當于當地的土皇帝,當然了,前提是冀京方面沒有下派御史這類監察特使。
坐在太師椅上品了一口夫人鄧氏奉上的香茶,張琦微微嘆息著說道,“夫人吶,你弟弟那邊,夫人還是稍稍訓斥幾句吧,萬一真弄得怨聲載道,總歸不好收場……”
#阝氏,也就是#阝元的姐姐,此女子看似二十五六上下,生的花容月貌,渾身上下穿金戴銀,排場甚至要超過作為知府的丈夫,聞言抿嘴笑道,“老爺莫要杞人憂天了,老爺乃廣陵郡首府,豈敢有人口吐妄言?”
“頭發長、見識短!”張琦輕斥一聲,搖頭說道,“夫人可別忘了四年前蘇家之事,為夫至今心有余悸!――為夫曾問過徐州州府梁大人,你可知梁大人是怎么說的?那可是冀京刑部本署直接下達的命令,冀京刑部本署啊!”說著,他微微嘆了口氣,皺眉說道,“那回若不是梁大人替我廣陵將冀京刑部本署官文壓了三月,你弟弟那回就死定了!”
鄧氏聞言面色一滯,語氣一軟,討好般說道,“老爺說的是,可咱家也沒虧待梁大人呀,妾身老父親自去了一趟彭城,奉上了價值六十萬兩的重禮……”
“唔・・・・・・”張琦沉吟不語在這一點上,他確實說不出什么妻家的不是來,這些年若不是#阝家的支持,他也不可能在廣陵府知府的位置上坐得那般安穩盡管他也是弘武十六年間科舉進士出身,但是仕途起初卻頗為艱辛,直到他原配不幸過世后迎娶了當地世家鄧家的女兒鄧氏,這才變得一帆風順起來。
“叫你弟弟收斂些吧!”想了半響,張琦皺眉說道,“這些年江南的局勢愈發緊張,時不時有太平軍出沒的消息冀京朝廷全然不會坐視不理…・・・據消息傳來,大梁有八萬軍隊進駐了揚州,依為夫看在朝廷此番恐怕是要與太平軍正式用兵了,在這個節骨眼上,我廣陵最好莫要生起事端!”
“要打仗了?”#阝氏聞言吃了一驚,愕然問道,“梁大人那邊沒有什么消息么?”
張琦捋了捋胡須,搖頭說道,“此事梁大人早已寫書信給為夫,不過這回,梁大人亦探聽不到任何消息只知道,冀京有個大人物要來江南……”
“八賢王?”#阝氏下意識問道,畢竟賢王丨李賢曾屢次下訪江南各郡縣此事在江南各郡縣也不是什么秘密。
“暫且不知,”搖了搖頭,張琦正色說道“無論怎樣,叫你弟弟這些日子安分一些!――太不像話了,帶走府衙一干衙役,竟然只是為了報復在青樓內與他結怨的那人!”
見丈夫面有不悅之色,#阝氏連忙說道,“老爺莫惱,帶阿元回來后妾身好好訓斥他一番叫他日后再莫要胡鬧便是・・・・・・不過說起來,那個叫做長孫武的外鄉人也是實在可惡阿元都報出了老爺的名諱,那人亦絲毫不給面子,簡直就是不將老爺放在眼里,依妾身看來,這等狂妄之輩,就該好好教訓一番!”
“你・・・・・・”張琦聞言氣結,不悅斥道,“為夫才說過的話,轉眼你這婦人就忘了?――眼下非常時刻,切莫惹是生非,萬一那位冀京來的大人物就在附近,聽聞我廣陵鬧出這等事,為夫該如何是好?”
“哪有這么巧的?”#阝氏嘀咕一聲,笑著說道,“朝廷不是要跟太平軍打仗嘛,咱廣陵又沒太平軍賊人,他來廣陵做什么?”
“唔,這倒也是……”
“老爺若是不放心,派個人找城內那些刺客問問不就行了?那些刺客的消息可是靈通地很呢!”
“胡說八道什么?”張琦皺了皺眉,不悅說道,“官賊不兩立,為夫豈能私通那些賊人?”
“這有什么?――梁大人不也默許那個刺客行館么?”
“默許不代表就不想將其鏟除!”張琦沒好氣地白了一眼自己的夫人,繼而暗自嘆了口氣。
一想到這事張琦就有些郁悶,畢竟徐州那么大的地方,偏偏他自己治下郡縣有廣陵刺客這么一撥人,弄得他整日提心吊膽的,生怕哪里觸怒了那幫強人,惹地對方殺上門來。不過這些年,對方倒也識趣,從未與官府起沖突,是故張琦也就聽之任之、睜只眼閉只眼了,畢竟,別看他廣陵城屯兵不少,但不見得就能剿滅那幫來無影去無蹤的刺客。
就在張琦與夫人#阝氏在屋內閑聊時,忽然屋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張琦一抬頭,恰巧看到自己手底下一個叫做李央的都頭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
“大人,出事了!”李央進來后的第一句話就讓張琦不覺皺了皺眉,他身旁的#阝氏不悅斥道,“你家大人好得很!――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李央慌忙低頭,不敢回話。
而此時,#阝氏似乎也瞧清楚了來人,詫異問道,“咦,李央?――你不是跟家弟出門辦事了么?”
辦事?
還真是會挑好聽的說啊!
李央心中冷哼一聲,臉上卻不敢有所表示,恭敬說道,“回稟夫人,卑職正要稟告此事!―鄧大事了!”!
“阿元?”#阝氏聞言一驚,急聲問道,“你快說阿元出什么事了?”
“鄧大少被人扣下了……”
“…・・・”#阝氏聞言一張俏臉上泛起陣陣慍色,怒聲斥道,“何人如此大膽?”
張琦抬手示意自己妻室稍安勿躁,沉聲問道,“李央,究竟怎么回事你一五一十道來!”
“是,大人!”李央抱了抱拳,恭恭敬敬說道,“方才鄧大少叫卑職帶二三十個人跟他出去找那個昨日在迎春樓內與他結怨的外鄉公子尋仇……”
“是出門辦事!”#阝氏一臉不悅地打斷了李央的話。
“行了”抬手示意#阝氏閉嘴,張琦回顧李央問道,“李央,你繼續說!”
“是!――#阝大少找到了那外鄉公子落腳的住所,帶著卑職一干人闖了進去,本打算將那一干人捕回衙門,卻不料想不知何處竄出來二十來人,將#阝大少與卑職手底下那一干衙役拿下,那位外鄉公子說若是想要#阝大少活命,大人最好在一刻之內親自趕到那里,否則……”
“否則怎樣?”#阝氏一臉驚慌地問道。
“否則,他就宰了鄧大少……”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鄧元聞言又驚又怒,回顧張琦泣求道,“老爺,妾身就這么一個弟弟啊,那些刁民竟敢如此對他,老爺可要為我姐弟二人主持公道啊!”
主持公道?
張琦皺了皺眉他哪里還會不明白,分明是他的小舅子帶著那一干衙役去找人麻煩,卻不料碰到的并非善茬直接被人扣下了,這能怪誰?
整日里橫行霸道,這回碰壁了吧?
張琦心下冷哼一聲。
見丈夫似乎無動于衷#阝氏耍潑般哭求道,“若是家弟有何不測,妾身也不想活了……妾身就這么一個弟弟・・・・・・”
可能是被#阝氏吵地心中煩躁,張琦沒好氣說道,“行了行了,為夫去就是了!”
事實上,張琦也有些不悅畢竟對方此舉也太不給他面子了,竟然要他這位廣陵府知府親自過去要人還說什么必須在一刻之內?
想到這里,張琦回顧李央說道,“李央,對方有多少人?”
李央聞言心中有些為難,可一想到茍貢當時淡然從容的表情,他稍稍心安了些許,低聲說道,“大概二十來人吧,可能人數稍有出入・・・…”
“二十來人么?叫上府衙內人手,隨本官去一趟!――本官倒是也想看看,究竟是何人如此狂妄!”
“是!”
片刻之后,張琦帶著手底下三名縣尉、八名都頭以及兩百余名衙役,坐著轎子浩浩蕩蕩朝著李央所指的方向而去。
說實話,他也有些納悶對方的身份,畢竟他可是廣陵府知府,可對方似乎是全然不將他放在眼里的樣子,這讓張琦感覺有些不悅。
尤其是當他在那座宅子的門口下了轎,聽到院內傳來一聲聲他小舅子鄧元的慘叫后,這份憤怒無疑被擴大了。
張琦原以為對方也只是隨口說說,怎么也不至于當真拿鄧元如何,可聽著那聲聲嘶聲裂肺的慘叫,卻全然并非如此。
“住手!”張琦一腳踹開了宅子的院門,一干官兵簇擁著他走入了院中。
一進院子,張琦雙眉微微一顫,因為他發現,院內四周站滿了人,雖然那些人一個個作尋常百姓打扮,可瞧著對方殺氣騰騰的模樣,絕非善茬,粗粗一數,竟有四、五十個人。
不是說只有二十來個么?
罷了,反正自己此番也帶了兩百余人,不至于出什么事,對方倘若當真敢襲官,自己也可以調城內的守備兵前來。
一想到自己廣陵屯扎有三千守備兵,張琦頓時安心下來。
“姐夫?”似乎是聽到了張琦的喝話,鄧元回頭一看,面色欣喜地想掙扎起來,結果還未站起來,一名廣陵刺客的一記耳光再次叫他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盡管只是瞥見一眼,可張琦確實倒抽一口冷氣,因為他發現,他的小舅子鄧元竟然已被人抽地面頰腫脹,活脫脫一只豬頭。
“住手!本官叫你等住手!”張琦抬手喝道。
那名東嶺眾刺客聞言望了一眼謝安,見后者安然自若地躺在躺椅 閉著眼睛一臉享受著小丫頭王馨捶肩的服侍,絲毫沒有要開口的意思,遂將詢問的目光望向一旁的茍貢。
“繼續!”茍貢淡淡說道。
那名東嶺眾刺客一點頭,再次揚起右手抽打在鄧元臉上,打的時候,他心中暗自也有些抱怨,打人臉的這種活確實痛快不假可若是打久了,手也吃不消啊,這不,他已漸漸感覺手掌開始發麻了。
“姐夫・・・・・・啊姐夫救・……啊……救我…・・・”鄧元慘叫著呼救,模樣很是凄慘,哪里還像是平日里橫行霸道的鄧家大少。
見對方竟然絲毫不給自己面子,張琦面色大怒,右手一揮,身后兩百余官兵涌入大半,豈料院中那四十五個百姓打扮的男子紛紛從腰后抽出匕首一臉兇神惡煞地盯著他們,愣是唬地那一干官兵不敢動。
“好膽・・・・・・”張琦氣地胡須微顫,手指眼前那些人怒聲罵道,“光天化日,爾等竟敢襲官?”
而就在這時,一聲懶洋洋的話語讓張琦心中猛地一驚。
“廣陵府知府張琦,好大的官威啊・・・・・・”
聽聞這句話,張琦下意識地望向傳來聲音的方向,只見在院中那張躺椅上,有一位身穿焰紅色錦服的男子眼睛緩緩睜開一線,淡淡瞥了 這種語氣的說辭・張琦再清楚不過,畢竟早前他也沒少用類似的語氣對別人說過。
此人一嘴的官場用詞,究竟是何身份?
皺了皺眉・張琦強忍著心中的怒氣,沉聲問道,“本官按約前來・閣下可否放了本官妻弟,倘若他有何不測,闔下亦逃不了一樁官司!”
“官司?哼!”躺在躺椅上的謝安冷哼一聲,緩緩睜開眼睛,在小丫頭的服侍下坐起身來,瞥了一眼臉腫地像豬頭的鄧元,回頭對王馨說道・“丫頭,解氣了么?”
小丫頭怯生生地望了一眼#阝元・盡管她很是憎惡這個害死她爹爹不算還出言不遜的家伙,可瞧著此刻對方那凄慘的模樣,本性善良的她心中亦是不忍,見謝安問起,連忙點頭。
見此,謝安暗自搖了搖頭,隨意地揮了揮左手,淡淡說道,“好了,那個誰,住手吧!”
那名東嶺眾聞言,當即退到一旁,暗中甩了甩有些麻木的手掌。
仔細打量著坐在躺椅上的謝安,張琦皺了皺眉,帶著幾分不悅沉聲說道,“閣下究竟何人?―本官乃廣陵府知府,爾等非但見官不跪,藐視朝廷,更手持刀刃,莫非打算弒官耶?”
“跪你?”謝安樂了,冷笑說道,“你小小一個廣陵郡知府,竟然口出狂言,叫本府跪你?”
本府?
這個自稱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用的,能當得起這個自稱的,地方官至少得是大周各州的州府大人,而京官的要求更高,至少得九寺之卿,也就是九卿,無論是那一類,都不是張琦能夠招惹地起來的。
“閣下・・・・・・不,敢問大人究竟何許人?”張琦的話音中帶著幾分顫抖。
本來嘛,這個時候謝安應該站起身來,擺足一番架子,然后再道出自己身份,遺憾的是,眼下他雙腿尚未痊愈,尚無法直立行走,也就沒了所謂的架勢,這讓謝安暗自氣悶。
而身為心腹,茍貢自然能夠察覺到自家大人的心意,聞言站上前一步,沉聲喝道,“我家大人乃刑部本署尚書謝安、謝大人,你小小一個廣陵郡知府,參見上官而不拜,心存藐視,該當何罪?!”說著,他舉起早已準備好的刑部尚書玉牌,懸視于張琦眼前。
這塊玉牌,跟那半塊虎符一樣是謝安隨身攜帶,因此也并未落于廣陵刺客之手。
“刑・・・・・・刑部本署・・・・・・謝大人?”張琦整個身顫抖了一下,一臉難以置信地望著年紀輕輕的謝安。
刑部尚書謝安的名氣,張琦不是沒聽說過,畢竟自打四年前廣陵城因為蘇家之事被冀京刑部本署質難后,張琦便時刻關注著刑部本署的消息,哪里會不知道,刑部本署上任了一位當時尚未弱冠的尚書大人,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位大人物竟然會來到了他治下的廣陵郡。
等等……
早前梁大人所說的冀京有一位大人物要下江南,莫非指的就是這位大人?
糟了……
想通了此事,張琦暗暗叫苦,心中直罵自己的小舅子鄧元惹誰不好,竟然惹到這么一尊大神。
然而,讓張琦感到心驚膽戰的事還遠遠沒有結束・忽然間,他身旁有人驚叫一聲,指著對面的謝安愕然說道,“你・・・・・・你・・・・・・我認得你……”
張齊下意識地轉過頭去・疑惑地望向說話的那人,那是他手底下的縣尉之一,名叫韓忠,頗有一身武藝,是他最得力的左右手,四年前曾因為蘇家一事而暫時被張琦免去職位,待風頭過去后張琦讓他恢復原職。
而謝安似乎也瞧見了那個叫做韓忠的家伙・臉上泛起幾分邪笑,陰測測說道,“哎呀・這不是韓縣尉韓大人么?――別來無恙啊,縣尉大人!”
說話時,謝安的眼眸中泛起濃濃殺意,他認得,這個韓忠,就是當年帶著一票人將蘇婉的父親、蘇家當家蘇興關入牢獄的幫兇,當時謝安看不慣,與蘇家府上幾個家丁一同站出來說了幾句,惹惱了此人・結果就連謝安與那幾個家丁一起都被關入了廣陵府的大牢,要不是謝安的恩人王鄔買通了獄卒,私下將他謝安給放了・謝安早就冤死在牢中了。
“果然是你?”韓忠滿臉震驚,一回頭注意到自家大人張琦詢問的目光,當即沉聲說道・“大人,此人乃當年蘇家的家丁,十足的刁民!卑職原本將其關入了牢獄,不曾想不知為何被他逃脫・・・・・・”
張琦聞言心中咯噔一下,他終于明白,為何四年前冀京刑部本署一反常態突然對廣陵郡下達命令,勒令身為廣陵府知府的他嚴辦府衙內一干貪官、惡官;他終于明白・謝安這位年紀輕輕便獲任大獄寺少卿、并且最終升任刑部尚書的大人物,為何會在當職后那般苛刻地對待廣陵郡的刑事。
不妙啊・不妙-啊……
張琦的額頭不自覺地滲出了汗珠,盡管當年他并沒有參與到陷害蘇家的那件事中,但這并不代表他不知情,要知道陷害蘇家的,正是以他妻家#阝家為首的廣陵城內富豪,原因就在于蘇家在廣陵城內的買賣越做越大,嚴重損害了#阝家等十余家富豪的利益,甚至于,事后他張琦與府衙內大大小小的官員,也沒少收了那十幾家富豪送上的孝敬銀子……
啊,當年廣陵城十幾家富豪連同官府陷害蘇家的那件事,幾乎可以說是在他張琦默許的情況下進行的。
這要是東窗事發……
咽了咽唾沫,張琦不自覺地全身顫抖起來。
事到如今……
瞥了一眼院內謝安那四、五十個百姓打扮的手下,張琦心中一橫,眼中閃過幾分殺機。!
只可惜,謝安早已猜到他的打算,注視著張琦淡淡笑道,“張琦,你是不是在想,,只要殺了這個家伙,事后來個死無對證,就沒事了!反正那家伙這會兒身邊也就四、五十個人。丨對么?”
張琦聞言面色微微一變,抬起頭望向謝安,卻見擺了擺右手的食指,用無比遺憾的口吻說道,“你以為本府身邊這些隨從,是隨隨便便招來的人手么?實話告訴你,別說你這會兒手底下兩百來人,就算你調來城內的守衛兵力,他們要殺你,也是易如反掌!再者,本府昨日已派人到揚州調兵,不出五日,八萬大梁軍便會抵達廣陵・・・・・・”
“八・・・・・・揚州八萬大梁軍……”張琦面色慘白,聽聞這句話,他無疑已確認了謝安的身份,而同時,他亦是心如死灰。
冷哼一聲,謝安抬手一指張琦等人,寒聲喝道,“妄動者,格殺勿論!―給本府將此一干人拿下!”
話音剛落,院內四五十名刺客一起動手,而院外亦涌出許多埋伏在外的刺客,兩撥人輕而易舉地便將張琦帶來的那兩百多名衙役制服。
也是,區區地方官府的衙役,如何能與東嶺眾與金陵眾刺客抗衡?想要對付謝安手底下這兩百余刺客,哪怕張琦調集城內三千守備軍,恐怕也不見得能夠對付這些彪悍的刺客,畢竟單單東嶺眾四天王之一的鐮蟲丨漠飛,便能輕而易舉地屠殺掉一半的人。
可能是見自家大人張琦長嘆一聲,不曾下達任何命令,也可能是見對方太過于兇神惡煞,亦或是謝安的那番恐嚇嚇住了他們,那兩百余衙役竟是不敢有任何輕舉妄動。
期間・那韓總似乎要反抗,只可惜他的武藝欺負欺負手無寸鐵的百姓尚可,面對謝安手底下那一干刺客,隨便挑個人出來他都不見得打得贏・沒幾下就被制服。
“休要殺那廝,大人還要好好跟他算筆賬!”茍貢及時出言制止了一名想殺韓總的東嶺眾刺客,繼而緩緩走到張琦面前,淡淡說道,“張大人,上前幾步說話吧?”
心驚膽戰地看著自己隨行的兩百多人在短短幾個眨眼的工夫內被對方放倒,張琦忐忑不安地走到謝安面前・眼瞅著眼前這位大人物那銳利的眼神,一想到自己即將來臨的下場,雙腿一軟・頓時跪倒在謝安跟前,引來小丫頭王馨一聲驚呼。
真的跪下了?
王馨瞪大眼睛瞅著低著頭跪在謝安面前的廣陵府知府張琦,仿佛不敢相信般地揉了揉眼睛。
似乎是注意到了小丫頭那堪稱可愛的舉動,謝安嘴角一揚,揶揄說道,“丫頭,哥哥早就說過,區區一個廣陵府知府,哥哥根本不放在眼里・這回你相信了?”
小丫頭使勁地點著腦袋,帶著幾分欣喜說道,“我還以為哥又哄我玩呢・真沒想到哥那什么什么的書,竟然真的比廣陵最大的官還要大……”
“刑部尚書!――蠢丫頭!”謝安沒好氣地斥了一句,繼而低下視線望向張琦・繼而又瞥了一眼張琦身旁早已驚呆的鄧元,冷笑說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四年前本府失策,萬萬沒有想到你等竟然如此卑鄙,竟叫無辜之人替你等冒名頂罪,使得王縣尉等一干忠義之士含冤死于獄中・叫你等一干惡官逃過一劫,此番你撞在本府手里・你等還有何話說?”
此刻的#阝元早已驚呆,那韓總雖說還活著,卻也被幾名東嶺眾刺客打地倒在地上吐血不止,唯有張琦哆哆嗦嗦地跪在謝安面前,聽聞此言,連忙抬頭,急聲說道,“大人,大人,下官冤枉,下官冤枉!――蘇家之事,下官實在不知情……下官也是之后才得知此事的,并非是下官要陷害蘇家的!”
“那么這家伙呢?”指了指不遠處倒在地上吐血不止的縣尉韓忠,謝安冷笑說道,“據本府所知,那廝四年前就該受刑事處死,何以眼下還獲得好好的?甚至于還官復原職?―-―你敢說你不曾包庇他?”
“……”張琦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還有這個家伙・・・・・・”指了指滿臉呆滯的鄧元,謝安淡淡說道,“真是了不得啊,一個毫無功名、官職在身的閑雜人等,竟能使喚官府衙役,你這個當人姐夫的還真是稱職啊……幸虧這廝撞到的是本府,倘若是尋常百姓,豈不是要被這廝折磨到死?唔?”
張琦額頭冷汗直冒,惶恐而不敢言語。
“你倒是說說,本府該如何處置你?”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下官只是一時糊涂,輕信了讒言,受人蒙蔽,下官在業績上還是頗有建樹的,這一點州府梁大人可以作證!”見謝安語氣愈發冷淡,張琦心中一慌,連連磕頭乞命,非但小丫頭王馨看傻了眼,就連都頭李央亦是一副難以置信之色。
“徐州州府梁書?――你想用他來壓本府?想得太多了吧?要免掉那梁書的官職,也不過是本府一句話的事!”
堂堂一州州府大人,竟然說一句話就能免職?
張琦聽地心中愈發驚恐,連聲說道,“不敢,不敢,下官萬萬沒有那個意思,只求大人看在下官多年治理廣陵郡業績尚可的份上,饒下官一命……”
謝安聞言深深打量著張琦。
說實話,他可以立即就免去此人的官職,可問題是,能夠表明他身份的朝廷批文已落入了廣陵刺客之手,單單一個刑部尚書的玉牌,恐怕是難以叫廣陵府上下信服,畢竟廣陵府別看是個郡府,但!是●得冀京太遠,除了這張琦外,恐怕不見得有多少人知道刑部尚書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官職,看看王馨就知道了,這蠢丫頭竟然拿朝中正一品的大員跟區區一個四、五品的地方知府相比較・甚至還覺得不如后者,以此推斷,廣陵府的官員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唔,看來還是得暫且留著此人・好叫廣陵府上下聽從,征伐太平軍在即,這個時候可不能鬧出亂子來。
想到這里,謝安沉聲喝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饒!――暫且留你一條小命,以觀后效!”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張琦一聽面露狂喜之色,知道自己一條命暫且是保住了,而且・看樣子眼前這位大人物似乎也沒有要將他革職的意思,不,更準確地說,如果他做得好的話,他或許還能夠保住廣陵知府的位置,最不濟也是遭到貶職。
“至于你二人嘛・・・・・・”謝安瞥了一眼鄧元與韓忠二人,忽而轉頭望著張琦說道,“張大人,你覺得該如何處置他二人?”
能坐上廣陵府知府的位置・張琦可不是什么蠢人,聞言一邊擦拭著腦門上的冷汗,一邊義正言辭地說道・“似此等敗壞我廣陵府風氣之人,自然要嚴懲不貸!先關入大牢,日后押解至冀京刑部本署問罪!”
“不必那么麻煩・本府便是冀京刑部本署尚書,有權判罪人生死!―此二人罪不容赦,三日于菜市處斬,張琦,你來監斬!”
“…・・・”張琦聞言渾身一震,他原本還想拖一拖此事,最不濟日后找一些江湖好手・于途中劫了囚車,反正鄧家有的是錢・可沒想到,謝安一句話就斷了#阝元與韓忠二人生路。
“有什么異議么?”謝安冷冷地注視著張琦,那仿佛能夠看穿人心的銳利眼神,嚇地張琦連忙領命。
“是!――下官遵命!”
這一句話似乎是驚醒了發呆中的鄧元,他難以置信地望著自己的姐夫,驚聲喊道,“姐夫,姐夫,你……你・・・・`・”
可不管#阝元如何呼喚,張琦只顧著低頭,看也不看他,想想也是,這會兒張琦連自己都保不住,哪里還有工夫去理會鄧元這個不成器的小舅子。
“至于你等・・・・・・”抬手一指那些被解除武器傻站在院內的廣陵府縣尉、都頭、衙役,謝安沉聲說道,“自今日起,廣陵府上下,自尋常衙役以上,都頭、縣尉、主簿、縣丞等佐官盡數革職!――李央,本府升為廣陵府縣丞,除張琦外,其余府衙內官員皆受你調度!對了,待會你向本府推薦一些忠義之士擔任縣尉、都頭,本府有大用!”
包括張琦在內,院內一干衙役用驚愕以及羨慕的目光看著李央,反觀后者,卻是一臉呆滯表情。
可能是為了討好謝安吧,張琦厲聲喝道,“李央,還不速速謝過大人?!”
這一聲呵斥驚醒了呆滯中的李央,他連忙走了過來,正要跪地稱謝,早已得到謝安眼神示意的茍貢走上前來,一手扶住了他。
“這是你應得的!”左手輕輕撫摸著小丫頭王馨的腦袋,謝安微笑說道。
李央愣了愣,繼而頓時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不由望了一眼在謝安的安撫下露出一臉欣喜表情,乖巧地猶如貓咪般的小丫頭,臉上泛起幾分羞愧之色。
畢竟在他看來,他也沒幫王家多少,頂多私下接濟小丫頭一點銀子,其他的事他卻是無能為力,就好比前些日子的那個劉富。
不過在謝安看來,這李央也不過是一個都頭,月俸也高不到那里去,卻能數年如一日地接濟小丫頭,拿出錢財給小丫頭,讓她替她娘親治病,這已經是難能可貴,堪稱重情重義,至于當小丫頭被人欺負時他沒站出來,總歸這李央自己也有一戶人家,自然要替自己的妻兒老小考慮,謝安也能理解。
至少比起其他人來說,這李央已算是仁至義盡了,正因為如此,謝安將其升任縣丞,官職僅在張琦之下,也算是替小丫頭報答了他數年來的恩情。
一飯之恩必償,睚眥之怨必報,這就是謝安為人處世的原則。
為了討好謝安這位來自冀京的大人物,免得自己官職不保,張琦請謝安搬到自己的府衙居住。
眼睜睜看著小舅子#阝元與心腹韓總被關入大牢,張琦暗自嘆了口氣,他很清楚,待家中的妻室鄧氏得知此事后,定會大哭大鬧,但是這會兒,他已顧不得那么多了,因為謝安又交給了他一項重要的任務。
那就是,但凡四年前參與陷害蘇家的富豪、世家、官員,不論身份,著新上任的縣丞李央親自帶衙役抓捕入牢,視情節輕重處置,或三日后于菜市處斬,由他張琦親自監斬。
張琦能夠想象他即將要處斬掉多少人,也能夠想象他將要得罪多少人,或許整個廣陵城的世家、富豪都會因此仇視他,但是他沒有辦法,因為如果他不當那個監斬官的話,那他就只能當被處斬的人犯了。
而這,也恰恰正是謝安的目的。
既然還用得著這個張琦,那就得牢牢將其控制在手里!
唔,逐步累積經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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