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仙尊,那人是誰?怎的如此兇悍?只是他身上的氣息卻又詭異非常,與尋常妖邪大有不同。難道真是攜帶有傳說中諸天萬界修士但凡沾染半點皆會永不超生的天譴之力?”
回云五子緊跟在周楚身后,心有余悸,好在那不知是何來歷的兇悍魔修沒有窮追不舍,不知去了何處,這才暗暗松了一口氣。
為首的周楚神色一凝,在一掌斃命一個迎面逃竄而來的尋常魔修后,穩住身形,緩緩掃了五人一眼,頷首道:“的確是天譴之力沒錯。”不待眾人言語,他繼續道:“你們也無需多問,便是本尊也不清楚這是怎么一回事兒。”
言罷,他目光望向遠方,心中卻還在想方才那無名巨漢一手召喚出來的數千生魂之力,當真可怖,別說是修士之生魂,便是抽取尋常世俗凡人之未被煉化的生魂亦足以讓人自身業力滔天了。
半響之后,他輕吁一口氣,雙目運力一掃,下方仍舊一片混雜,婆娑鎮地勢不小,便是同時容納數萬正邪之士在其中戰斗,卻也不顯得擁擠不堪,街市背巷,客棧酒家,隨處可見廝殺的身影,雖然雙方皆不會平白屠戮百姓,但城中百姓亦是為數不少,在雙方氣血沸騰之際,難免會有人做了刀下冤魂。
人人皆關門自保,不敢出戶半步,但院落之中,抬頭亦能瞧見頭頂云層之中勁兒風呼嘯,異光四綻。膽大者還敢偷窺一二,膽小者則是在房中瑟瑟發抖,只期廝殺早些結束。
“天涯盟尊,在下羅崎,乃是此處山莊的少主,你且聽我一言。”
一來二往,不過半盞茶的功夫,雖然有著青蠻這尊大能在山莊中竭力維護,亦有山莊諸多修士一同對敵,但魔盟一方的實力委實太過強橫,別的不說,便是那神秘的天涯盟尊一人,便可完全牽制住傳聞中幾乎立于不敗的平魔盟尊,至于其手下之人,亦是強橫之極,三虛巔峰境魔尊都有數人之多,如今還未曾全部出手,或是在那盟尊的有意授意下,暫且只是冷眼旁觀。
不過饒是如此,山莊的護法大陣亦是在余波震蕩中幾乎全部瓦解,山莊所有人都是全然暴露在諸多妖魔的眼皮底下,眼下,整個山莊,算上外來修士,一同千余之眾,竟是死傷近半,可不教人寒心。
“你是什么東西?婆羅莊的少莊主?哈哈哈…便是普陀仙宗三大圣地我魔盟亦不放在眼中,便憑你,還想與盟尊大人言語什么?當真可笑之極…”
羅崎亦是在余波中受得些許輕傷,此刻,他再顧不了許多,眼見山莊中人一個個的死于魔爪之下,再不有何動作,真會落得個死無全尸的下場,整個婆羅莊亦將會一朝覆滅。
只是他言語剛落,虛空便乍響一聲滿是嘲諷的冷喝,正是位于那紅袍女子身側不遠的一個三虛境魔修,面目生得粗獷,約莫中年模樣,手段極是不凡,方才在與青蠻交手之間,他也趁機出手過數次,雖未傷及青蠻,但周遭之人卻是有不少受得牽連,青蠻那時正與對方盟尊正面交手,都被逼得撤手回防。
羅崎脖子一縮,顯然對那中年魔修充滿忌憚,不過見得那天涯盟尊并未出言,心中隱隱有一絲期盼,接著連連道:“我婆羅莊自古便是在這婆娑鎮中休養生息,乃是世家修門,名義上雖屬正門一脈,但在下發誓,與所謂的天下幾大宗門并無多少牽連,而且,在下也從不認為魔修之士不應當存在于這個天下。所以素來與貴盟中人都是沒有什么直接沖突的。”說完這番話,不知有多少道驚愕,鄙夷,冷冽的目光從四處匯聚而來,他心中亦是一沉,全然不去看旁人臉色,頓了頓道:“數日來,貴盟雖是多次叨擾山莊,但想必天涯盟尊亦是知曉,我婆羅莊并未有主動出擊與貴盟為敵的先例,至多不過便是自保罷了…”
“嗯!羅公子,不知你究竟想說什么?”
羅崎一怔,本是還想說些什么,本來一片嘲諷冷笑的上空卻是忽的響起一道清晰的女聲,直入心魄,自不必說,乃是那天涯盟尊開口了。片刻之后,他欣喜若狂,說了這么多,擔著如此大的風險,若是這能夠做主的天涯盟尊始終不在意,那么,他可是得不償失,不單將山莊中的人得罪了,更重要的是,此番話是當著那平魔盟尊青蠻眼前言語,若是不成,自己多是落得個與魔盟媾和的大罪,死有余辜。
“羅崎閉嘴,你當真還是我山莊中人么?你當真還是羅家的兒郎么?”
卻是刑百玉一聲嬌斥,在方才的激烈打斗中,她最是無畏,因此受傷頗重,此刻正有數名趕來的山莊藥師在為其療傷,之前一直在閉目打坐,不過羅崎之言她還是一字不露的聽在耳中,再也忍不住,不顧眾人勸阻,站起身來,手握長鞭顫抖的指向一臉平靜的羅崎,面色都有些發白。
羅崎面色淡然的轉過頭,雖然他對這刑百玉心懷綺念,不過事在此時,若是她膽敢阻攔自己之策,亦只能將之舍去了。
他開口緩緩道:“百玉,你也太放肆了。為兄好歹亦是你的兄長,而今正與天涯盟尊言說重要之事,哪有你擦言之地。”說著更是冷哼一聲道:“你無本尊之令,私放外人入莊,更帶入山莊禁地,這般大罪,為兄待會兒再與你說道。”
言罷,他不顧血氣翻涌,險些摔倒在地的刑百玉,繼續仰首,帶著柔和笑意,竟是恭敬見了一禮,開口道:“在下并無別意,只是要向天涯盟尊言明,我婆羅莊并非貴盟的敵人,我知道,貴盟所要的無非便是青蠻二人而已,若是能達成所愿,又豈會妄殺無辜?”
“無..恥…!”
銀牙咬碎,刑百玉從未如此的憤怒過,羅崎的所作所為已是完全超乎她的底線,身為山莊嫡系,羅世伯的至親之人,竟會做出這等為天下人所不恥的事。
不單是她,本是與羅崎同仇敵愾一同到來的諸多外派長老此刻亦是瞠目結舌,在青蠻身份公諸于眾后,他們自然再不敢生出絲毫為敵之心,再怎么說,亦是正門修士,即便未曾加入平魔盟,對于青蠻這個明面兒上的帶領天下正門抗衡魔盟的大人物,他們還是心懷敬畏的。
加之方才爭斗,他們亦未能幸免,即便身手不俗,但亦死傷不輕,此刻鮮有毫發無傷之輩,對于羅崎忽地說出這般大逆不道的言語,當真氣極,一個個怒目而視。
“羅崎你這是何意?豈能與魔盟中人如此卑躬屈膝?”
“呔,好個羅崎。虧的本尊之前還道你是個有情有義之輩,不曾想你竟是如此怯懦,本尊深以為恥。”
“可笑,羅莊主一世英名,何等人杰,不曾想,竟是有你這般不成器的子嗣,當真悲矣…!”
亦虧得羅崎臉皮夠厚,面對如此之多的指責,卻也渾不在意,皆作未聞,只是雙目還放在那虛空之中,不知那天涯盟尊究竟會如何出言。
“羅崎,你如此不知大義,天下正門與你不容,留下亦是個禍害,本尊今日便替天行道!”
正待此時,卻是已有人忍不住羅崎這般作為,正是那一干外派長老中一人憤然而起,竟是個三虛初期境強者,雖是受得些許輕傷,但攻勢卻無絲毫停頓,眨眼之間,便已逼近羅崎,手掌繃緊,好似堅鐵的泛起微光,直擊羅崎天靈而去。
“哼,羅某見爾等可憐,一時未能瞧清形式,便讓你們暫且在山莊休憩,你們非但不知恩圖報,還恩將仇報…!”
似乎早已料想到會有這般情形,羅崎并未慌亂,冷眼看著來人凌厲的一掌劈來,腳步微微一挪,卻是避開了要害,全身一層淡淡金光浮現,竟是用臂膀硬抗一擊。那擊掌之人,好似一掌劈到了金鐵之上,手掌被震得生疼,頭皮一陣發麻。
他知曉羅崎與他一般同是三虛初期境,但他想到,自己怎么也算是仙林前輩了,境界雖一樣,但實力應非羅崎這個初入三虛的后生可比,加之亦是忽然出手,多半會讓其措手不及,即便不能一擊使其重傷,但要傷其一二,使他丟些顏面卻是不難的。
“這是什么功法?”
他低眉一望,便是驚呼出聲,方才擊在羅崎身上的手掌,非但沒能傷得對方分毫,反倒使自己本就以堅韌凸出的手掌寸寸破出了血口,方才羅崎身上忽然浮現出的那股氣勁兒著實了得。
遠處的青蠻凝眉不語,對于羅崎的種種作為,只是冷眼視之,亦知曉其心中打的什么算盤,不過這般人物,他亦不甚在意,再如何翻騰,也蕩不起多大浪花來。卻是這第一次交手的魔盟盟尊讓他不敢分毫小覷。
幾番交手下來,他已大致估摸了一番對方實力,只怕如自己一般,到現在都沒有施展出什么真正的手段,顧忌大抵亦是相同,便是怕一擊之下波及無辜。自己擔憂的不單是山莊四處的世俗百姓,還有這山莊中數以千計的正門修士,相隔如此密集,以他們的實力,想要抵擋,幾乎是不可能的,自己雖能做到開啟防護禁制,但至多亦不過是能保護其中數人,遠遠不夠。
而對方,自是不會擔憂這些正門修士性命的,巴不得一擊全部屠戮干凈,所顧的還是這婆娑百姓罷了,畢竟這業力,還是沒人愿意輕易攬入自身,若是一不小心變化為天譴之力,那可真是死路一條。
而方才那外派長老攻擊羅崎的手段,青蠻亦是瞧見,雖算不得高明,但對于同階修士而已卻也不弱了,羅崎能夠如此輕易的抵擋,倒是教他略微詫異了一下,只是轉瞬,便從那似曾相識的氣息中明了。
羅崎方才用于防護的那道金光似乎便是當年被他盜走,至今尚未歸還的普陀仙宗無上寶典之一,有著天下第一煉體仙訣之稱的《琉璃百轉金身決》。
因為素兒曾使用過這功夫,青蠻雖未修行過,卻也了解一些這功法的氣息,在他看來,這羅崎的金身訣修行層次,顯然算不得極為高明,不過用于應付同階三虛修士卻是足夠。
“這羅崎所修習的應當是殘本吧,當今之世唯一的一冊完整《金身訣》早便不存在于普陀仙宗了。”
青蠻心中暗想,知曉那出手的別派長老應非是其對手了,亦是瞥了眼羅崎,若他還要繼續動手,免不得要出手教訓一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