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離之地,昆侖郡,婆羅鎮!
整個婆羅鎮之上,漫天的血霧彌漫,青天白日,卻是見不得一縷明光,斑駁的街道上,無數人涌起上來,有世俗百姓,亦有世家之地,無不面露驚懼之色,四下奔逃。
“桀桀…不愧是南離之地,果真是隨處可見肥美的補品,哈哈,這么多修士存在,本尊修為少不得要長足提升一番了。”
天穹的魔云中,三五成群的魔修露出猙獰面孔,眼中幽光在擁擠的人群中來回打量,其中有一人猛地眼放寒芒,卻是一個俯沖而下,目標是一個身著淡藍衣衫的中年男子,這中年男子手持雙斧,雙目緊皺,正呼喝著身后的十數人,一齊向婆羅鎮外涌去。
“咻…!”
一道破空聲突兀響起,所有人都是面色一驚,這一日來,這般聲音亦是聽得太多了,每每響起這般聲音,便會有至少一人殞命,而且會被那些面容可怖的怪物糟蹋得僅剩一層薄薄的皮肉,連精血都會被抽干,一絲不剩。
所有人此刻都低埋著頭,不敢四處打量,生怕被那虛空上的妖魔盯住,下一刻便取了自己性命。
“全都退開!”
中年男子暴喝一聲,大手一揮,便是一層淡淡的氣芒將身后的十數老小護住,緊接著便擰斧一晃,只見那破空而來的黑影猛地一滯,手臂卻是傳來劇烈的疼痛之感,這八尺大漢竟是忍不住疼呼一聲,一只手中的斧頭便是脫落在地,仔細一看,那玄鐵鑄造的仙斧,此刻亦是被什么東西從中間破開,變成兩截。
“爹爹…!”
防護禁制中的兩個年少兒女哪見得這般陣勢,在他們眼中頂天立地的父親,此刻卻是顯露出頹然模樣,在那不知名的黑影攻擊下,連連敗退,一只手臂背負在身后,一直顫抖不歇,血水不間斷的從手臂中滲出。
“老爺…小心啊…!”
一個中年婦人淚眼婆娑,連連捶打禁制,想要突破而出,卻是不能,只是一邊聲嘶力竭的呼喚,一邊摟住那兩個怕極的孩兒。
除了這母子三人外,還有幾個身著玄色勁裝的男子亦是手持兵刃在那禁制之中,面色更是驚懼非常,饒是有禁制在前,還是相互背靠著,四下警惕,只是強撐起來的一絲膽魄,在聽得一道清脆的入肉聲時,便是隨之煙消云散。
“呃..啊…!”
中年男子揮舞斧頭的身形猛然頓住了,全身僵硬,禁制內的眾人都是瞳孔猛縮,卻是見得一只幽黑的,不似人類的尖銳手爪從老爺后心穿透而出,上邊還夾帶著猩紅血肉。
“嘿嘿..不錯,不錯…還是個破空境修士,竟然蠢到明知不敵,還不會破空逃遁,倒也舍去本尊一番功夫!”
這時,那魔修方才顯露出躲在黑袍下的容貌,一臉枯瘦,條條青筋滿布,嘴唇極為干癟,好似年逾古稀的無齒老人,只是他那雙目泛起的濃濃煞氣,卻是令人不敢小視。
“哧…!”
他手爪猛地從其體內抽出,一顆赤紅且尚在跳動的心臟便是出現在他掌中,耳郭略微一動,便是聽聞極力壓抑的啜泣聲,緩緩抬頭一看,露出森然笑意:“桀桀,小家伙們,要不要品嘗一下你們爹爹的血肉,這可是難得上等滋補!”
說著,不顧那兩個被他嚇得幾乎暈死過去的小娃,將手中的血腥之物,一把放入口中,渾淪吞棗般咽下口,面色有了幾分紅潤,這還沒完,緊接著便是一把抱住那死透的身軀,全身滲出死黑之氣,將那尸身包裹其中。
禁制內的幾個低階修士,瞧得這一幕,盡皆是心底生寒,再一看,有著破空境修為的老爺亦是面目全非,尸體猶如薄紙一般飄落在地,那兒僅有絲絲散落的血跡,其余的,便是盡皆入了那妖魔的腹中。
“嘶…!”
那魔修舔了舔逐漸恢復飽滿的雙唇,意猶未盡,從極北之淵穿越而來,雖說有著盟尊大人的靈寶之威守護,但亦是無可避免的損耗不小,初到此地時,他幾乎連行走的力氣都沒有,可現在,接連吞噬了幾個正門修士的精血后,總算是完全恢復了實力。
那中年婦人,本就是個尋常富戶女子,街市里的雞鳴狗盜倒是見識過不少,可何曾見過這般情形。自己那幾乎無所不能的夫君,在頃刻間便是與自己陰陽相隔,連尸首都未能保存分毫,一時間,以她的心智卻是有些接受不少,木然半響,盟的嚎啕大哭一聲,緊接著哀鳴一聲,雙目渙散,兀自萎頓倒地。
“哼,蠢物!”
魔修冷冷看了眼承受不了這般打擊而咬舌自盡的中年婦人,不屑一笑,而此時,那兩個轉瞬失去雙親變作孤兒的年幼孩童則是有些從父親的死亡中回過神兒來,忙不迭的想要將婦人扶起,稚嫩的嗓音嘶啞喚道:‘娘親,娘親….!”
“咦….還有這么多?”
魔修正欲對禁制內幾個早已嚇得不能動彈的家仆出手,忽的眼角余光一瞥,赫然見得天穹中幾道人影瘋狂逃竄,在他們之后,便是一干連連怪笑的魔修。
“呵…罷了,破去這禁制還需得本尊花上一番功夫,這幾個無名小卒尚不及煉氣境,便是盡數殺了,也增長不了什么。”
想到這兒,他嘴角付出一絲冷笑,前進的腳步一頓,便不再去管死里逃生的幾個家仆,縱身向天穹追去。
呼…!一陣冷風劃過,夾雜著濃郁的血腥,禁制中的幾人相互看來一眼,盡皆能從對方眼中看出駭人,此地是不能再呆了,家主都被這些魔頭殺了,自己等人留下必死無疑,當下,便是毫不猶豫的跑出禁制,全身本事施展開來,以最快的速度向鎮外逃去,至于地上兩個仍舊趴伏在娘親身體上哭號的小娃,卻是沒人再看顧了。
似這般情形,婆羅鎮街頭幾乎每一刻都在發生,逃亡的人們心中充斥焦慮,不安,卻亦無人愿意在此時多管閑事,能夠保住自家性命才是最要緊的。
婆羅鎮中最為顯赫的便是羅家,而此刻,位于鎮中南郊的婆羅山莊在這漫天邪魔的侵入下,亦未能幸免。
山莊上下數千人,而今死的死,傷的傷,尚存戰力的不過區區千余人,之所以到現在還能保存山莊未破,主要原因還是因為那些魔修各自為戰,最大的興趣便是吸取婆羅鎮諸多修士的精血用以提升自身實力,這婆羅山莊防衛最是強橫,不付出些代價,短時難以攻破,誰愿放著唾手可得的正門修士不去屠戮,留在這山莊外與莊內人糾纏?沒有絲毫好處不說,一個不小心,或許還為被其中哪個高手傷到。
所以,都是打好了算盤,待得整個婆羅鎮再無一個正門修士后,最后再來啃下這塊骨頭,而此時,亦只有一些零星的魔修在山莊外徘徊,以期能從其中偷跑出來幾個不長眼的人物,也好提升點兒實力,這些魔修大都實力不高,否則亦不會派回于此,只因爭不過其它高階魔修,才能在這兒守株待兔。初時還有些害怕這山莊中人傾巢而出,那么,他們這些留守之人,怕是招架不住,不過整個婆羅鎮魔秀肆虐,兩日來,這山莊中卻是無一人膽敢出來。
秦淮道,這是婆羅鎮中曾今最為繁華的街市,而今亦如其它街市一般被血色侵染,除了滿街陰寒的邪魔修士,便再無一個正門修士,尋常百姓,皆是不敢打開門戶,躲避在家中,生怕這些妖怪殺將進來。
不過,現在的他們倒也漸漸放下心來,這些妖魔鬼怪似乎并不會對他們這些什么都沒有的凡人出手,只是饒是如此,仍舊無人敢在街市中露頭。
煙雨樓,這座繁華了十數載的婆羅第一青樓,便是坐落在這秦淮道上,相較于其他門戶,這兒卻是敞開著的,妖魔之中,亦是不乏人入魔道,一些人的先天脾性難以根除,例如這女色,便是眾多妖魔喜好的一口,莫說是個人,便是非人之物,也嘗鮮之后,亦甚為歡喜。
“哈哈…這般好地方,長久以來都是被那些正門蠢物占據,當真可惜…好酒…再來一壇…!”
煙雨樓中,桌椅散亂一地,放眼望去,幾層閣樓中盡是模樣怪異的魔道修士,一個個敞開衣衫,或癱或倒的在這樓中,每人身旁都是依偎著兩個世俗中的煙塵女子,一手把玩著這溫潤的女子軀體,一手把持酒盞。
無論是這凡塵女子,或是這世俗酒釀,對于這些常年處于陰暗之地,不得冒頭的魔道修士而言都是稀罕之物,當然,漠北之地中亦是有著不少這般青樓酒肆,可魔盟中卻是有著明確禁令的,若非萬不得已,不可滋擾凡人,所以,在那平天宮魔盟總壇的眼皮底下,他們便是心頭再癢,亦不敢肆意妄為。
然而,現在卻是天高皇帝遠,此次攻入婆羅鎮的乃是此次大軍的先鋒妖魔,足有近萬之眾,但領頭的卻是個性子最合眾妖魔口味的統領,在其余統領及幾大魔尊沒有在場的情形下,對于一眾魔修的這般行徑亦是睜只眼閉只眼縱容著得,只要不隨意屠戮凡人,也就任由他們去了。
隨著魔修的呼喝聲,幾個身著小帽青衫之人便是唯唯諾諾的各捧著從地窖拿出的酒壇,依次奉上,身體一直不停的顫抖著。他們本是這煙雨樓中的小廝,在妖魔侵入前本是想逃離此地,不過偶然見得街市上,不少人都是被這些殺人不眨眼的妖怪給吸得僅剩一張皮肉,頓時打消了這個心思,逃出去亦是無路可去,暴露在妖魔視野下,指不定死得更快,因此經過商議后,煙雨樓上下皆是無一人逃離。
直至昨日,他們方才瞧不出了端倪,這些妖魔并不是所有人都殺,所屠戮的幾乎都是以往這鎮中的大人物,仙家之流。這才有了想法,想要逃離這是非之地,可此時,這些嘗到甜頭的妖魔卻哪肯讓他們離去,這些小廝若是走了,誰來服侍他們?
不單這些小廝,便是這些以往只要見錢定會笑臉迎客的姑娘們,便是被這些妖魔摟在懷中,亦不敢抬眼看上一眼,委實是他們的模樣太過駭人,這哪里是人,非明便是妖怪。
只是,心中再有不愿,亦是明了,斷不能表現出分毫不愿,雖然這些妖魔現在沒有屠戮他們的心思,可誰知道,若是有所忤逆,會不會將魔爪伸向他們?只能硬著頭皮將他們服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