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劇烈的震顫使得天搖地晃,而那清瘦身影仍在緩步挪動,萬千兵影激射向他,卻被其身體四周金燦光華給吞噬,只是每吞噬一分,那光華便黯淡一分,顯然,這幽天刃的攻擊,對于青蠻的佛門玄功亦是有著極為強烈的壓制。
黃震冷笑一聲,飛身而起,卻是一把抓向那虛空懸浮的幽天刃,觸手之時,青蠻只覺四周氣機頓時一松,心中狂喜,知曉定然只有這片刻松懈,但演武臺邊緣已近在眼前,片刻亦是足夠,低喝一聲,足尖猛地向下一踏,生生踩出一個腳印,水墨如拐杖般觸地一送,頓時殘影連連。
虛空上的黃震好似早就料到這般情形,不以為意,尚有血跡流淌的手掌緩緩撫過已是恢復尋常兵刃大小的幽天刃,上邊閃爍著如琉璃般的墨色,其間點綴零星紋路,好似諸天星辰一般鑲嵌其中,隨著黃震的動作,在幽天刃上緩緩裂開一道縫隙,當然不是被何物損毀,這縫隙間浮現一抹光華,是乳石般的蒼白顏色。只是這抹乳白卻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恐怖氣息,演武臺上的青蠻更是感受深刻,最為讓他難受的是,全身的血脈,都蠢蠢欲動,近乎于瘋狂的扭轉,隨時想要破體而出。
“你跑不了!”
黃震目光陰寒的看著面容顯現疼苦的青蠻,低聲喃喃,指尖輕輕在兵刃的一角暗下,那道乳白溝槽中好似一道無形的氣息陡然激射而出,正中青蠻。
青蠻身體悄然一震,在他懷中已然極為疲憊的上官千湄最先察覺出端倪,黛眉深緊,目光緩緩移向虛空之上頭發散亂,儼然有些癲狂的黃震,滿是寒意。
“別動,相信我!”
她驀地一怔,卻是仍舊皺著眉,青蠻的呼吸明顯加快許多,旁人只見得他面容有些扭曲,卻不知,他此刻究竟受著何等的煎熬,一股無形的氣息在方才直接透過其護體金光滲入他體內,連那層無往不利,堅不可摧的妖獸血脈,幾乎都對它沒有絲毫阻攔,轉瞬,那氣息滲入體內深處,竟是開始有意識的向外拖拽,那不是尋常血液,而是青蠻這個人,除卻魂魄以外最為根本的所在——精血。
若說魂魄主宰一個人的性命念想及悟性,那血脈之精,無疑便是人修為實力的依仗,這才是本源,青蠻之所以實力大漲,便是因為徹底與體內潛藏已久的妖獸血脈相融,換言之,若是他體內的血脈之精徹底脫離到體外,性命是否還在不能定論,但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那便是全身的修為將會隨那血脈之精付諸東流,或者說,便宜了那得到血脈之精的人,雖然,一般似破空境以后的修士,其血脈之精便能與自身魂魄相連,除卻死亡,幾乎不可能被外力所牽引,但世事無絕對,有著這般能耐的乃是天階異寶,那也沒什么太過奇怪了。
出奇的是,上官千湄在凝神看了青蠻半響后,竟是沒有再反駁他這句話,只是輕抿朱唇,眸光趨于平靜,隱有波光流轉的掃視著天下修士,卻是沒有分毫羞怯之意。
“啊….!”
青蠻吼口深處傳來刻意壓低的嘶吼聲,青赤眼瞳愈發分明,膚色白得駭人,長發三千,更是隨風飄散,被墨汁浸染過一般,整個人顯得妖冶非常,淡淡的猩紅之色,再次籠罩他全身,緊接著,竟是開始往一處匯聚。
所有人都是驚呆了,因為那淡紅之色,所匯聚而去的方向,正是黃震手中的幽天刃,上邊的乳白色溝槽,卻是緩緩開始吞噬。
青蠻懷抱上官千湄與黃震相隔十數丈,他們之間,便是由那道血紅牽引,半響之后,青蠻頻頻踏出的一只腳,卻是硬生生的幾次都給收了回來,沒有踏出一步。
“嚶…!”
懷中之人輕吟一聲,青蠻臉色大變,低頭一望,卻見她雙眸緊閉,嘴角微微分開,額前滿是細汗。一縷淡青色澤,以肉眼可見的姿態,在其天靈處緩緩流淌,盤旋,只是,卻不似青蠻那般直接被抽走,卻是好似其眉間,一個淡淡的‘情’痕起了作用,散發出盈盈光澤,對那盤旋的氣機控制著,始終未曾讓它離體。
“咦….?不愧是《太上忘情訣》果真有些玄妙!”
遠處的黃震亦是瞧清了上官千湄的情形,心中暗道一聲,不過旋即嘴角浮現一抹冷笑,繼續自言自語道:“不過,今日遇著老夫,也算你倒霉,你們這兩個下仙界奇才的血脈,終究是要被老夫用來祭煉神兵的。”
言罷,手心翻轉,幽天刃輕輕一個旋轉,整個天地都好似隨之扭動了一番,他冷然一笑,開口道:“九幽天冥,極道噬意!”
“嗡…!”一波幽綠傾而落下,直接籠罩在上官千湄二人身上,那眉心子痕頃刻光芒大漲,好似要與之對抗,只是奈何,天階異寶的威勢豈容挑釁,那幽天刃竟是自行脫離了黃震手中,虛空一個盤旋,轉瞬暴漲數十倍大小,將整個演武臺籠罩其中。
“著…!”
青蠻血流如注,眼中神采癲狂,青筋暴起的手臂隱有晦澀的紋路浮現,他悶出一口血水,手中動作卻是不歇,隔空在上官千湄身上打出一連串印發,緊接著咬破指尖,一縷泛著青黑的血液滴落下來,只是轉瞬,這絲血脈就好似不由自主的要向上騰起,亦是被幽天刃的吸力所致。
青蠻咬著牙,自然不會允許這等事發生,這一滴,才是其最為純粹的血脈之精,上邊蘊蓄著無窮力量,他別無它反,只期用著滴精血激活方才自己為姐姐所布置下的那個法陣,這樣可使其血脈不至似自己那般流逝。
本來,他是打算將這方法用在自己身上,再來個倒戈一擊的,不過仔細一想,四周氣機皆被幽天刃封鎖,便是阻斷了血脈流逝,也無法施展出什么能夠一擊重創黃震的術法,現在便是想要展現那妖獸真身,亦是覺著力有不逮。
“水墨青花!”
他沉吟一聲,水墨激蕩而起,雖然有著天階異寶的強大壓制,但其本身亦是足夠特殊,好似與其主人般皆有一股執拗念頭,饒是劍身已被扭曲到極其怪異的地步,仍舊向上沖起,帶起凌厲劍芒,雖僅讓人見得分毫,但也足夠鋒寒。
劍身沖天而起,約莫數丈后猛地向下栽落,劍身繃得比直,生生破開粘稠氣機,劃出一條路來。
“一劍破萬法,臨!”
青蠻神色一肅,虛空一道手影顯現,卻是掐起劍訣,轉瞬,劍光大放,水墨嗡的顫鳴一聲,終是將那幽綠之色狠狠壓制,讓其動彈不得分毫。
不過,這樣的代價卻是,青蠻的血液以更快的速度飛快流逝出去,他再也支撐不住,托著上官千湄,半跪在地。
“臨死還不死心!”
黃震面容震怒,咬牙切齒,相較青蠻這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血脈,其實他更看重的是修行著《太上忘情訣》的上官千湄,那可是真正的諸天中的頂尖仙訣,便是黃震修行數百載,除卻今日,亦從未見識過有人修行過這般仙訣。
“那本尊便先成全你。”
他長身而出,在幾乎凝固的演武臺上行動自如,幾個印訣打出,竟然又是一柄幽天刃出現手中,不過,這顯然只是分身。不過天階異寶的分身那亦是非同小可,再加上,青蠻現在在抗衡著真正的天階異寶,其余任何的外來壓力,都足以給他帶來毀滅性的打擊。
“蒼茫劍道,禪鈺劍心!”
就在這時,演武大陣忽的一陣顫動,竟是又被外力破除一個窟窿,一道紫氣沖入其中,直接與黃震的攻勢觸碰在一起,兩者碰撞發出巨大的轟鳴聲,正有些相持不下。
“司徒長老,我來助你。”
徐澤濡沉喝一聲,平身而起,居高臨下,手中一柄長劍,通體透亮,他緩緩一吸氣,四周的靈力開始瘋狂涌入劍身,劍光暴漲。
作為天劍十二峰首座,其實力自然毋庸置疑,雖是斗不過有著天階異寶在手的黃震,但在此刻,相助司馬云逸一臂之力,解救青蠻二人,卻是沒有太大問題。
緊接著,劍光劃出,攜帶滔天劍氣席卷而入,頓時將已然有些凝固的演武臺靈氣攪擾出了一絲生氣。
這般變化來得太快,以至于太多人都未反應過來,以至于剛回過神兒來時,方才還身處險境的青蠻,已是自己用劍斬斷了幽天刃對自己血脈的攝取。而后趁著壓制松懈,跨出最后一步,走出了演武大陣。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黃震,他怒不可赦,雙目灼灼的盯著這兩個忽然出手攪擾他好事兒的天劍宗長老。
這邊,顧行風,南明離火,吳正風等人亦是早已急不可耐的一擁而上,紛紛關切的看著青蠻,吳正風則是直接帶著一個早已準備好的百寶囊,徑直往地上一倒,一股清淡藥香撲面而來,數目之多,讓人咋舌。
這是方才吳正風以備不測所準備的療傷丹藥,幾乎已是此次參加演武,藥王莊所攜帶的所有丹藥,不單是自用的,還有一些,準備補給與那些早已與藥王莊洽談好的修門的丹藥,也是被他納入此中。
他倒是不在乎是否失了信義,能保住自家兄弟才是正事兒,至于隨行的藥王莊長老,想了想也是沒有多說什么,畢竟他是為了青蠻,若換一個其他人,定會從中勸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