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青蠻看著黃震,只見方才他手中的天階異寶忽然間化作一道流光,卻是眨眼不見,不過他卻不會天真認為黃震是忽然改變主意收起了天階異寶,虛空中飄渺不散的恐怖氣機仍舊存在,而且愈發濃烈。
天階異寶雖是見過不少,但真正見識其威勢的卻只有一次,那便是昔年由玉虛宮兩大弟子所展現的‘天心燈’,不過那二人自是遠遠比不得黃震這般修為,所施展出來的威勢也是極其有限,而以黃震這般三虛巔峰圓滿的修為來操縱此物,自然又是一番景象。青蠻抿了抿唇角,眼角余光有些不由自主的向旁邊剽去,心中暗想:“她已元氣大損,定不能安然抵擋這黃震攻勢,縱是萬般危險,也定要在黃震出手之前讓她退出去。”
上官千湄雖是未曾答應青蠻方才之言語,可并不代表青蠻會就此作罷,便是再順從其心意,亦知曉此事非同小可,哪怕是對方事后更加冷漠待他,他也非做不可。
天階初級異寶,幽天刃!
這是黃震,不,應該說是整個七風堂最后的手段,乃是七風堂創建者于某一秘藏偶得,世代為七風堂堂主所掌控。
黃震使出幽天刃亦是無可奈何之舉,本以為赫連家會再度插手,卻不想,那赫連蒼穹言而無信,說過之言似石沉大海,方才,他更是主動傳音,對方亦無絲毫回應,事到如今,他哪會不明白,赫連家定是想從此事中脫離出去,讓他七風堂與青蠻等人來個玉石俱焚。
心中雖然透亮,可又不可不為。這算是他最后依仗的手段,七風堂的顏面,自己的顏面,被青蠻所重傷的東庭的顏面,他都必須要一一討回,勢在必行。
幽天刃,幽隱虛空。其最大的特點,便是不為人所覺,自持天地之機,與虛空相融,無形而攻,無息而傷。任何人無可遁形,無從躲閃。
青蠻之所以現在見不得這兵刃的形體,便是因為黃震已將這幽天刃祭入虛空,隨時準備出手發動攻擊。
“青蠻,本尊現在便要看看,你是否還有本事躲得過老夫手段,今日,定要你血債血償!”
黃震衣衫鼓蕩,雙手劃出奇怪的手印,驟然,天地間忽然變色,瞬間黑壓壓的一片,變得陰沉,強烈的壓抑之感,使得天下修士皆生出頭重腳輕,全身乏力之感。與此同時,都是駭然,有這護法大陣阻擋尚且如此,那身處其中的青蠻又是怎樣一種感受。
青蠻當然也不好受,在風云驟變的那一刻,整個身子猛地往下一墜,只是頃刻,他又咬牙躥出,將那身形略有晃動的一把攬住,急切道:“姐…”頓了頓,他才低嘆一聲道:“你沒事吧?”
后者顯然亦是頗為疼苦,冰冷的容顏浮現一抹異色,黛眉深皺,指尖微曲想要將這膽大包天的男子推開,卻又在其臉龐咫尺之間輕然劃落,卻是無力。這般看來,倒像有幾分纏綿之意。
她面色凝重的緩緩搖了搖頭,青絲如綢,卻是從青蠻嘴角拂過,他心神微微一蕩,便就凝神,道:“我先送你下去。”
說得雖然輕柔,其間卻夾雜一股不容拒絕之意。話落,亦是旋身一轉,衣裳蕩開,一股劍意從其體內激出,霎時間將四周的壓制掙脫,只聽得‘砰’一聲悶響,青蠻身形亦是如長虹般掠出。
“放…放開…我…!”
她顯得有些虛弱,只是這次,青蠻充耳未聞。
上官千湄的身子很是輕盈,抱著她,青蠻幾乎無須使力,只是這詭異虛空帶來的壓抑感讓他心頭有些發悶,但饒是如此,身形仍未停歇,眼看便要步出演武臺。
其實,青蠻如今的情形,說來危險,其實也不然,只要他避而不戰,退出演武臺外,那縱是黃震手有天階異寶,亦拿他無可奈何,因為,在演武臺上倒也罷了,天下修士雖然心向青蠻,卻也還不會不要性命的涌入演武臺,天階異寶一顯威,他們這些修士自然是無能抵擋。
可若青蠻出了演武臺,那又不同。黃震也是明白這一點,他若手持天階異寶,隨青蠻一般出了演武臺,對他動手,那定然會波及天下修士,這樣一來,壞了規矩不說,天下人為了自家性命,亦會與之拼命。
屆時,群起而攻,黃震自是了得,也架不住人多,少不得會落得凄然下場,所以,在見得青蠻身形一動時,心中便是一沉,動了殺機,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他走出這兒,既然逼迫得自己使出了這最后的手段,不讓對方終生銘記,他也絕不甘心。
“哪里走!”
黃震高喝一聲,泛起幽光的手掌向下一壓,頓時,萬千兵影浮現虛空,青蠻眼神一凝,抿緊唇峰,將身子略微一側,側身而對。
一拂衣袂,一道金光蕩開,卻是佛門功法。
“金身法相,不動真言!”
青蠻怒目脫口,隨著一陣梵唱,他與上官千湄二人全身籠罩在金光之中,寶相拈花。
“嘩…!”
漫天兵影落下,地面上千瘡百孔,青蠻身形猛然一頓,卻是面色蒼白得緊,佛光寶相剎那消弭許多。
“幽天四指,彈指破空!”
黃震神色冰冷,身形搖晃,接連幾道指風彈出,亦非尋常,乃是這幽天刃中所攜帶的天階秘法,不過,卻是只有在祭出幽天刃的同時,方可施展。
“咻咻咻….”一連串刺耳破空聲,青蠻想也不想,單手御劍,在虛空劃出一個陣勢,“鏘…!”劍身猛然晃動,這時,黃震的攻勢終是顯現出幾分萬人不當的天階威勢,水墨劍身在抵擋住其彈指之威后,竟是脫離了青蠻掌控,劍柄向后傾斜持平,倒飛而出,速度更是迅捷無比,青蠻眼光一寒,因為上官千湄之故,卻是不能再側身避讓,心中一橫,直接探出手去。
“哧….!”
一股灼熱之感自手心傳來,頃刻之后,便是化為陣陣巨疼,青蠻強忍住疼意,腳步一挪,再次向演武臺邊角行去。
黃震哪能讓他如意,冷哼一聲,雙手一齊向下一壓,虛空云霧一陣翻騰,一柄造型古樸,好似彎月的奇異兵刃劃動而出,上邊銘刻著數不清的上古銘文,道道蓋世威壓從中傾斜開來,只是一眼,便教天下修士心神震動。
“怎么會…!”
四處氣機陡然一凝,青蠻驀地一驚,卻是駭然發現,連自己的氣機都有些被凝結的跡象,似有些邁不開步了,而懷中女子,更是氣息急促,面色愈發異常的紅潤。
青蠻知道她在這般強大的威壓下,只怕難以支撐多久,心中更是大急,他自沒有躲避之意,可這姐姐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有危險,可偏生黃震連她都不愿放過。
“幽天刃,果真不俗。看來,這青蠻真是兇多吉少了。”
牧野畫舫上,牧野雄起不知何時踱步而出,自顧在牧野逐日身旁站定,輕輕念叨了一聲。
“這老匹夫,連天階異寶都使出來了,就算勝,那也是大丟顏面。”
牧野逐日略有譏諷的冷笑一聲,目光仍舊落在演武臺上,牧野雄起卻是略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你不是對那青蠻很是厭惡嗎?怎么現在還為他說起話來了。”
從旁的柳若盈卻是笑而不語,安靜聽著。
牧野逐日微微一怔,旋即否定道:“厭惡自是厭惡,這小子膽敢欺負畫兒,自然罪無可赦。可這黃老兒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仗著有天階異寶,便這般無法無天,想要將那上官千湄也一網打盡,他七風堂算什么東西。要是敢對本公子這般,非要了他老命不可。”
牧野雄起似笑非笑的頷首道:“噢,原來是憐香惜玉。”
牧野逐日撇撇嘴,不想與之繼續分辨,沉吟片刻,看向牧野雄起,略有些猶疑道:“若青蠻這小子就這么死在這兒了,也太過便宜他了。怎么也要讓他在畫兒面前跪下認錯才好。”
牧野雄起挑了挑眉,“你想出手?”
牧野逐日:“我沒這本事。”
他方才罵得十分暢快,但也有自知自明,以自己這實力若是上去與那黃老兒對陣,下場將會很是凄慘,當然,是在對方敢向他出手的情況下。
末了,牧野雄起卻是緩緩一嘆,說了句讓他很是詫異的話,“若這青蠻當真不敵,我自會出手,只是現在,還不到最后。”
如山岳般的恐怖威壓,使得青蠻一直膝蓋不停向下彎曲,姿勢很是別扭,他年輕的面龐上滿是執拗,竟是死死咬住牙撐住了身子。全身泛起的金芒時隱時現,但卻皆是極為微弱。
“你若不行,不必死撐,放下我,出了這演武,他自然沒有膽量追出去。”
這時,青蠻耳畔響起微弱的聲音。正是上官千湄,不知為何,現在的她,卻好似漸漸恢復如常,眼眸清冷,只是說這般言語時,卻暗多了一分柔和。
青蠻固執的搖搖頭,低眸一望,倔強的咧嘴笑了笑,“沒事兒,我扛得住!”
為了懷中之人,便是天塌下來,他也必須得抗住,死死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