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脈,如樹之脈絡,人之血氣循環總綱,故,不可缺失,第七重,化脈境,并非經脈全無,而是體內血氣,盡皆被仙元同化,以元力鑄脈,故此,無,實則有。”
青蠻全身浸泡在祈前輩特地為他制作的浴桶中,里邊全是幽綠的色澤,粘稠似血,乃是由諸多藥材加以配置而成,極為珍貴,據福伯所言,這一桶藥水,泡足六個時辰之后,便再無絲毫效用,需得重新煉制,單是這每日消耗的藥材,便足以抵得上一件普通的玄級初階異寶了,這委實讓他一陣駭然,不過事已至此,除卻繼續欠下這天大恩情外,便再無其它辦法了。
藥浴,意在洗精伐髓,與洗精伐髓丹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不過卻還有其它丹藥所沒有的好處。
青蠻未曾服食過洗精伐髓丹,這藥浴對他,自然是裨益極大,短短兩日下來,便覺氣血極為通順,體內的元力,無論是仙元,或是佛元,盡皆無所禁忌的猛然向上增長,現在,已然到了突破至破空境的關口。
如此這般下去,可以斷定,不出數日,便能一舉突破至破空境,至于經脈之事,以祈前輩之言,需得突破至破空境后,方可進行。
感受著冰涼的藥液絲絲浸入體內,青蠻閉上雙目,卻是思量著,祈前輩為何會答應耗費如此之多的資源來幫助自己,算起來,自己已是消耗了兩件玄階異寶,如此藥浴,還不定需要泡幾天才行,之后還將由他親自消耗仙元,在自己體內,為自己塑造全新的經脈,這經脈便將如化脈境修士一般,盡皆由元氣鑄造。
“老爺,您要的青玉末,老奴為您尋來了。”
福伯佝僂著身子,將一塊瓷碟遞到輪椅男子身前,后者輕輕點頭,從福伯手中接過,打開來看,其中的確有不少青色的粉末。
青玉末,是由上古奇玉,青玉研磨而成,莫說尋常世家,修門,即便是皇宮大內,天下頂尖的修門圣地,亦找不出一塊完整的青玉來,足可見其珍貴。
祈鳳年,作為大楚王朝,為數不多的幾位異姓王之一,當真可用位極人臣四字而說,他乃當朝帝尊的兄弟,八拜之交,這份權勢,放眼天下,又有幾人?
這一碟青玉末,便是當朝帝尊,在他還未登基為帝之時,賜予他的,整個南離,獨此一份兒,福伯侍奉在他左右,足有百載,對于這青玉末的珍貴,更是知之甚詳,正因如此,所以心頭才愈發困惑。
“呵呵,放了幾百年了,再不用亦不知何時才會用到了。”
輪椅男子將細末放在一旁,瞥了眼身旁的福伯,他跟隨自己許久,算得上如今最為親近之人,見他神色躊躇,哪能不明其意,輕聲一嘆,“霜兒是她的孩子,阿福啊,你亦知曉,本王此生,自忖沒有對不住任何人,卻獨獨對她心懷愧疚啊!”
說到這兒,他冷冽的眸中浮現一抹罕見的柔和之色,向是在回味往昔,卻又帶著深深的自責。
“她本該是本王的女人...為何...為何啊..!”
陡然,他眼中的柔和之色,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比尋常更為陰厲的神色。
福伯全身一顫,自然知曉王爺口中的她是何人,顫抖著,小心勸道:“王爺..慎言啊..!”
“慎言....?”
祈鳳年緩緩回過頭來,緊盯著福伯的眼中,夾雜絲絲血色,“咔嚓”,檀木所制的桌角,頃刻間,化作塵埃,“咳...咳....本王就是因為慎言,而失去了最愛的女子;就是因為慎言,才終生淪為廢人...你還叫本王慎言..?”
他神色激動,手掌顫抖不止,濃郁的煞氣,幾乎讓福伯不能站立,見他咳出血跡,福伯大驚,“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老爺...!”
“罷了...罷了...。”
像是用盡了所有力氣,祈鳳年的神色又瞬間委頓下來,無力的擺擺手,“你去,將那青蠻小子所攜帶的那柄墨劍,為本尊取來。”
待得福伯退出門去,祈鳳年才長出一口氣,又將目光停留在方才送來的瓷碟上,“這東西,足夠將那柄劍修補為玄階劍器吧。”
夕陽的余光,拉得很長,很長,再是不舍,終究隱沒下去,迎來一輪明月,陸雪霜獨自在房中,對妝臺而坐,兀自梳妝,長長的青絲落下,精致的桃木梳緩緩順著而下。
“福伯,您來了。”
陸雪霜打開門扉,見得身形蒼老的福伯,輕笑道。
“霜兒小姐,老爺讓您過去。”
她略一顰眉,不自覺的緊了緊手中尚未放下的桃木梳,“好。”
七日后,城郊上,一身著青衣,背負長劍的清秀少年,望著身后不遠處的素裝女子,撓頭一笑,“霜兒...回去吧,別送了。”
這時的青蠻,經過祈鳳年的竭力相助,已然重塑了經脈,而修為更是從分神巔峰境,飛速跨入了破空中期境,這一切,皆源于,眼前這個女子,若沒有她,亦不會有青蠻今日,他銘記在心。
“半年后...青蠻定會歸來,竭力幫助霜兒姑娘。”
以他如今的實力,陸雪霜的修為,自然是瞞他不過,無為中期境。
陸雪霜嫣然一笑,“你自去罷,我等你。”
沒有過多的言語,她知道,他有必須要去做的事,無論如何亦留他不住,既然她選擇了他,便定然相信他,即便錯了,也不怨。
策馬揚鞭,青衫漸遠!
那神色略顯凄婉的女子,緩緩蹲下身,竟是泣出聲來,就在她昏迷之際,只余最后一言,“你歸來后,能予霜兒一顆心么?”
坐在輪椅上的祈鳳年,在福伯的推持下,緩緩從林中而來,滿是愛憐的望了一眼,癱軟在地,全無神智的女子,又望向遠方,“霜兒,你放心吧,若他負你,我祈鳳年就算拼盡所有,也教他為你償命。”
婆羅鎮,婆羅山莊內。
“弱水姑娘,那小子,真就是個偷盜寶物的小賊,你又何苦偏幫于他?”
齊楓嵐近日很是苦惱,巧遇婆羅莊,刑百侯刑公子,方才得知在千羽湖上遇到的那青衣小子乃是一賊人,更縱兇殘害婆羅莊數十口人,身為鎮守公子的他哪能不怒,在刑百侯的指引下,率領一眾前去煙雨樓搜尋青蠻幾人的蹤跡,不曾想,青蠻隨陸雪霜卻是遠去了中州,不知何時歸來。
那日,他亦是初次見得弱水真顏,驚為天人,一顆心,徹底隨之沉淪,聽聞她與青蠻關系走得極近,本就心中暗惱,經得刑百侯一番言說,也就同意刑百侯將其帶回山莊幽禁起來,一則,不會再與青蠻等人同流合污;二則,他既傾心于她,自不愿讓她繼續呆在煙雨樓這等勾欄之地。
齊楓嵐抿了抿嘴,喝上下人遞來的一口茶水,這接連十數日,他每日都來此言說,卻見她始終不愿與青蠻等人撇清干系,不由暗自焦急,“弱水姑娘,在下相信你定然不是那等心術不正之輩,與其相交,亦是受其蒙蔽,只要姑娘你一句話,在下立刻稟明家父,將你明媒正娶,迎進家門。”
以齊楓嵐的性子,本是不會在剛認識不過數日,便口出此言,但自從知曉弱水姑娘乃是委身青樓后,心性便悄然發生些許轉變,在他看來,弱水亦是窮苦人家出生,迫于無奈,才會寄居煙花之地,而鎮守之家,乃是真正的權貴之門,以他的身份,莫說娶一個青樓女子,就算迎娶進門的乃是一個家世平平的修行女子,亦略微欠了些。
他亦是打定主意,無論父親是否同意,這門親事,他是娶定了。
弱水淡淡望了眼齊楓嵐,終于開口,“齊公子,你可會作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