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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五劍連,藏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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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之前一戰勝得如何痛快淋漓,也不管他如何將蜀山紫青雙劍傳人打得灰頭土臉,當面前的對手換成了蜀山仙宗掌教真人邢天,俞和那一幅寸步不退、橫劍欲試的雄壯架勢,多多少少還是咬牙硬撐出來的。

  在這個形如烏鐵塔般的八尺巨漢身上,那驚世駭俗的傳奇故事實在太多了。甚至有不少通達蜀山仙宗古往今來的修真耆宿都認為,這一代蜀山掌門邢天,是歷代蜀山掌門大尊中最擅與人爭斗的一位。即使是那位開創了蜀山萬年盛世,一身神通道行堪比天仙的長眉老祖,也未必能與邢天比劍得勝。

  只見邢天單手提著南明離火劍,一步一步朝俞和走來。那本就昂藏八尺,壯如人熊的身軀,在俞和的眼中節節拔高。這位蜀山掌門一共只走了七步,站定在丈五之外,可俞和卻覺得邢天足有千丈之高,那手臂與雙腿盡都好似擎天大柱,恍如掌劍巨靈神降世,令他不得不舉頭仰望。

  在邢天的背后,隱隱顯出殘陽如血、旌旗如海、刀戈如林、鐵騎如火的沙場之相,而在他的頭頂上,卻有一大片金燦燦的慶云浮現,那云頭上站滿了俯瞰凡塵的怒目金剛佛陀。在蜀山掌教真人的雙目瞳仁中,似有藏山河萬里,風起云涌,星宿列張。他眉心中央的一道亮銀色豎紋,溢出絲絲雷光,好似萬古大劫中的天罰之眼半閉半睜。

  只被蜀山掌教拿眼一瞪,俞和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氣便又泄了大半,他心頭發虛,額前冷汗直冒,那藏在白玉劍匣中的南帝曜華仙劍,險些就要抽出不來。最后還是連吸三口大氣,這才讓心神稍稍寧定,曜華劍脫匣而出,握在手中竟然止不住的微微顫動。

  一個半支腳踏入“萬劍歸宗”至境的劍道高手,手中的長劍怎么可能會顫動?那是因為他的心在動。

  其實這也怪不得俞和。蜀山邢天是何等人物?在他全力而發的氣勢籠罩之下,天底下還能拔劍出鞘的劍修,委實絕不超過廿人之數。

  俞和不是沒有見過與邢天道行相若的地仙高手,至少長鈞子與柳真仙子這一對天仙道侶,就并不會比邢天稍弱。但是,一來蜀山邢天是個不折不扣的劍道大宗,他的劍意境界實比俞和還要略高出一籌,足可堪比羅修上人。所以這劍意上的壓制,就像諸葛堅在俞和面前一般,是無法靠法器與道行修為來逆轉的。

  二來蜀山邢天得授仙緣之前,曾有過半輩子縱橫沙場、混跡綠林、拿人命當草芥的崢嶸歲月,那養出的一股鐵血氣勢,實是能奪人心神。此法與羅修上人的煉煞驚魂術頗有異曲同功之處,但邢天的氣勢是從本我心性中自行迸發,由內而外,這比羅修上人曲解古法劍道,采集死者怨煞凝煉殺機的偏門法子,是要更加高明三分。

  再加上俞和雖然見識過天仙手段,但長鈞子與柳真仙子從未以天仙氣勢鎮壓過俞和,而邢天此時卻是刻意施為。袖手旁觀與站到風尖浪口之上,那感受自是迥然不同。

  “接得住我十招不殞,你便是勝了!”邢天的說話聲,像是從九霄天外落下的雷霆,震得俞和雙肩晃動,胸中血氣翻騰。

  恍惚間,俞和似乎回到了赑屃神獸歿亡的那日。在這位蜀山仙宗掌教大尊面前,他就像是當年那個泥土凡胎的懵懂少年,而對方卻是一頭蘇醒的荒古兇獸。

  兩人之間的差距,或許真有如此之大,單憑這一下氣機試探,俞和就深知自己不可能戰勝邢天。但他那“水中金”的命數,卻在這一刻顯出了特立獨行的執拗剛烈,胸中揚起驚濤駭浪,而那隱沒在水底下的鋒芒,也就正好浮現了出來。

  “這就是上古仙宗的氣量?不過是弟子落了顏面,你這作師長的便跳出來想找回場子。我就不信當著丹清真人的面,你當真會對我痛下殺手!十招就十招,憑著曜華仙劍、長生白蓮和萬化歸一大真符,當我俞和是可以任你欺凌的?”

  心中主意一定,俞和攥了攥曜華劍的劍柄,自那沉重而厚實的南帝仙劍中,仿佛傳過來一絲威嚴的傲氣,讓俞和的意念重新堅強了起來。

  迎著那猶如大海潮汐一般的氣勢,俞和不退反進,他腳下朝前邁出半步,倒轉曜華仙劍,劍尖指地,雙手攏住劍柄,朝前一拜道:“請前輩賜招!”

  說罷,一道恢弘浩瀚的劍意自他身上沖天而起。在俞和背后,隱隱現出千丈神劍直指穹宵的虛影法相,而且那道參天劍影,竟堪與蜀山掌門的巨靈法相一般高下。

  “妙!此番氣勢比方才斗劍時要強得太多,究竟是受迫頓悟,還是他先前有意藏拙?”青城掌門丹清真人捻須微笑,“年輕人血氣方剛,這股大無畏的勁頭兒,正是劍道之本!”

  蜀山邢天的巨靈法相與俞和的天劍法相在虛空對峙,就連閉目調息的諸葛堅也被驚醒。他睜眼一看場中的情形,登時露出駭然之色,又見俞和朝蜀山掌教真人執劍禮拜,朗聲迎戰,諸葛堅長長的嘆了口,神情轉而黯然。

  “看仔細了!”蜀山邢天撇嘴一笑,那滔天的氣勢忽然如退潮一般急斂下去,可他的氣勢每收斂一分,那掌中的南明離火劍,就更加亮了一分。

  俞和驟覺周身一松,天劍法相也隨之緩緩黯淡。他的視線不由自主的被南明離火劍所攝,自那口蜀山神劍上傳來的危險氣息越來越強,引得曜華仙劍顫鳴不休。

  須臾間邢天氣勢盡斂,巨靈神法相也消弭無形。但那口南明離火劍卻亮得好似一道白熾雷霆。只見他左手劍訣一引,右腳踏前二尺,右腕徐徐遞出,神劍劍尖劃過一道玄奧的軌跡,直朝俞和胸口正中的玉堂穴點來。

  蜀山掌教這起手一招使得極慢,長劍劃過虛空,甚至比演練劍術套路時還要遲緩。但這一劍卻又沉穩得不可思議,而且全沒有半點虛招,簡簡單單的展臂一刺,深合大道至簡真理。劍鋒后面拖曳著一溜殘光,那軌跡竟與誅仙陣中的天地之痕有三分神似。

  莫看這又慢又穩的一刺平平無奇,卻教俞和看得目眩神馳。眼見劍尖一寸一寸的朝自己胸口逼近,無有點半煙火氣,更不帶著凌厲的殺機,但他就好似是一個站在峽谷風口上的人,正迎著怒嘯而至的狂風暴雨,那洶涌的山嵐使人雙目難睜,口鼻盡塞,衣袍頭發皆甩在身后烈烈狂舞,幾欲撕裂。

  只這一晃神之際,再看那南明離火劍的劍尖,已然離他胸口不足四尺。要知道兩人相隔足有一丈開外,邢天手執劍器發招,但他的手臂就好像突然拉長了一般,真真切切的把劍鋒直刺了過來。

  劍尖猶未及體,俞和卻覺得自己胸口玉堂穴上,仿佛已經被捅開了個透心涼的孔洞,森然寒氣由前心直貫背脊。

  腳下不由自主的倒蹌了一大步,俞和振作精神,鼓足十二成真元,雙掌齊齊握住曜華劍的劍柄,口中大喝一聲,沉腰擰臂扭腕,自下而上的撩掃南明離火劍。

  耳聽見“嗆”的一聲大響,俞和只覺得自己像是拿著一根三兩枯枝,卻掃中了一尊萬斤鐵巖,那反震回來的力道無比沉實剛猛,震得他兩手手腕發酸,手指發麻,掌中的曜華劍險些就要脫手墜落。

  膝蓋忽一軟,他頹然跌坐在地上,見左右手的虎口處,已然是鮮血淋漓。

  強壓下涌起的逆血,俞和抬頭再看。就見那邢天單手握劍,人在五尺之外,依舊保持著踏步直刺的動作。他那柄蜀山神劍南明離火懸凝在半空,既不再朝前刺,也不收勢撤回,雷芒流溢的四尺長劍仿佛就是烙鑄在了虛空中,萬古不動。

  自己以十二成功力反斬過去,居然沒有將南明離火劍撼動分毫?俞和有些難以置信,再看邢天嘿嘿一笑,輕輕巧巧的翻腕收勢,依舊退到一丈五之外,說道:“是四御大帝的法劍么,品質端的不壞!原來你小子還修了肉身怪力的神通?很有意思,這力道正合為老夫舒筋活血!”

  俞和翻身站起,但覺雙臂經絡如遭火焚。他輕輕甩了甩手腕,正尋思要不要祭出長生白蓮護體,或者如何借助玄真寶箓萬化歸一大真符的妙用克敵,卻猛聽對面的蜀山掌教沉聲喝道:“臨敵之際心神不定,正是自尋死路。再接我第二招!”

  只見邢天搶上一步,把右臂高高掄起,南明離火劍勢作力劈華山,直朝俞和頂門斬落。

  對方好像是看穿了俞和的心思,有意逼他無暇動用奇門法寶。故而這第二劍可就不像第一劍那么慢了,劍鋒如九天驚雷一般破空而至。俞和也不再想,他猛閉住一口真炁,舌抵上腭,右手握著劍柄,左手托著劍脊,舉雙臂朝頭頂橫劍一架,就要硬接此招。

  又是一聲震人心魄的金鐵交鳴,俞和只覺得有一道雷亟自雙臂滾滾而下,穿肩頭,掃過背脊,墜向雙腿。通身筋骨咯咯亂響,右膝軟麻脹痛,他“噗通”一聲半跪在了地上。

  兩支袍袖被亂罡扯成片片碎布,再看裸露出來的手臂肌膚上,已浮起了無數的細小血珠。硬接了蜀山邢天勢大力沉的當頭一劈,那股蓋頂而下的龐然巨力,竟把血水從俞和的毛孔中生生的逼出體外,有股淡淡的腥氣彌散開來。

  丹清真人提鼻一嗅,挑了挑眉毛,臉上露出高深莫測的神情。

  “看清楚了么?再接我第三劍!”

  不等俞和調息回氣,蜀山掌教墊步躍起,人劍合一縱身而來。就看他手腕一抖,三點寒星排成品字形,疾點向俞和的眉心與雙目。

  百忙之中,俞和連起身都來不及,他翻轉曜華仙劍,推其寬厚的劍脊作盾,封住了自家面門。

  “當當當”三響猶如一聲,好似三支破甲鐵矢接連釘在了曜華劍上。三道剛猛的劍炁透劍而入,就算俞和單膝半跪在地上,還是震得倒滑出去數尺之遠。

  可他還顧不上查看劍器是否有折損,就見邢天足不落地,身似陀螺打轉,順勢反手一劍,自下而上斜撩腰肋,口中數道:“第四劍!”

  俞和咬緊牙關,胸中守定本命罡炁不散,他雙手發力向下一沉,壓著曜華劍當胸鍘落。

  兩柄長劍的刃口交錯,奇光迸射,發出“咯吱咯吱”的金鐵摩擦聲,令人耳鼓刺疼,牙關發酸。俞和的右手,終于再抵不住從南明離火劍上傳來的剛猛真炁,他驟覺寸關尺三脈門鼓脹欲裂,腕子上氣勁一泄,五根手指便完全失去了知覺,那曜華仙劍脫手飛起,打著旋兒在空中翻騰。

  “第五劍!”蜀山邢天的聲音,好似從九幽地府中傳來的追魂索命咒。那南明離火劍化作一條蜿蜒靈動的雷蛇,在方寸之間一轉一折,劍尖擦過飛舞起來的曜華劍,平平抹向俞和的咽喉脖頸。

  俞和兩眼一瞇,頭皮發炸。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他用麻木的右手強撐地面,將身子挪開了半尺,左手朝前一撈,握住了曜華劍的劍尖,將倒轉過來的長劍當作鐵鞭,惡狠狠的抽向邢天的手腕。

  他這舍身攻敵的一招,就可真是在玩命了。兩人此時相隔不到三尺,已是近身白刃肉搏,兇險無比,就算他的曜華劍劍柄能打落邢天手里的南明離火劍,那也必定是在被劍鋒豁開喉嚨之后的事情了。俞和不得不賭上一把,他賭的是邢天并非真想殺人,更賭的是蜀山掌教愛惜顏面,斷不可能讓一個小輩將他法劍打落。

  或許是他賭對了,但也并非全對。

  只見南明離火劍的劍尖,在堪堪要切入俞和咽喉的剎那,忽然收了一分回來,只隔毫厘的從俞和喉前一掠而過。那凌厲的劍炁,激得俞和牙關打戰,皮膜欲裂。而曜華劍的劍柄,倒是結結實實的砸在邢天的右腕脈門上,發出“篤”的一聲悶響。可蜀山掌門渾似不覺,硬挨了一劍柄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反倒是曜華劍被震得高高彈起,那劍鋒把俞和的左手割得鮮血直流。

  “一口氣接我五劍不死,你小子的確是自傲的本錢。”邢天抖手挽了個劍花,倒退三步,盯著俞和道,“我問你,你可自悟?”

  俞和雙手撐地,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非是他不答蜀山掌教真人的問話,而是他此時兩耳轟鳴,腦袋里好似有萬馬奔騰,根本就聽不清邢天說了些什么。而且俞和一身血氣亂竄,周身真元逆行,就算想答,也開不了口。

  邢天橫劍而立,等了好半晌,也不見俞和回應,于是他冷冷一哼,說道:“既然不悟,后面尚余五劍,我倒看你還能撐得過幾劍?老夫也不欺你這小輩氣弱,十劍已半,且由得你調息休整,第六劍我等你來攻!”

  這后面的一句話,俞和終于是聽清了。他不懂蜀山邢天要他悟的是什么,但既然還有五劍,那此時就必須爭分奪秒的平復氣血,振作真元。前五劍已然兇猛至斯,想必后面的五劍猶有過之而無不及。若未調理妥當,待接不住南明離火劍之時,就算邢天慈悲不殺,單只反震過來的力道,也會使命性道基大受折損。

  撿起地上的曜華劍,俞和扳手扳腳的擺了個五心向天的姿勢。他一邊將關元內鼎中亂成一團的真元仔細理順,一邊心思轉動,琢磨著蜀山掌門的真正用意。

  話說前五劍斗過,其間固然兇險無比,但俞和卻覺得有些蹊蹺。

  其一,在第五劍時,俞和想拼一式玉石俱焚,來逼得對手撤招,但為什么邢天收劍之后不躲不閃,任憑曜華劍劍柄砸他脈門要害?而既然邢天全然不懼曜華劍砸落,那就明明可以一劍封喉,他終是沒下殺手,便說明其本意非是要取俞和性命。可那連環五劍毫不容情,招招致命,又是因為何故?

  其二,斗完五劍,邢天斥他不悟。俞和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自己要悟什么,能悟什么?這位蜀山掌教真人的話里,到底有何所指?

  其三,在場的四人,可都是能‘口吐飛劍,千里之外取人首級’的劍仙人物,但蜀山邢天身為一代劍道大宗師,他既沒用元神御劍術,也沒有施展蜀山仙宗的諸般精妙劍招,而是以肉掌執劍猛力砍殺,簡直跟邊疆沙場上的兵卒搏命,或者江湖綠林的武夫死斗一般無二,這是為何?

  其四,邢天連發五劍,招招連環,全是最簡單不過的招式。刺劈點撩抹,這分明就是‘劍九法’的路數,而且連次序都沒改一丁點兒。就算大道至簡,返璞歸真,可洪荒神話里記載上清靈寶大道君與人斗劍,那也是光霞亂舞,炫華流麗。斷不會有哪個劍修大宗師將‘劍九法’從頭到尾依次使一遍,用這來與人賭命斗劍吧?

  俞和越想越蹊蹺,這位蜀山掌門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如今推來,自己恐怕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此次斗劍多半不是為了給蜀山仙宗挽回顏面,其中必定大有深意,反倒是自己見識淺薄,一時看不穿悟不到而已。再回想之前諸葛堅也曾把話說得十分玄乎,什么“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究竟這一切何有隱情?

  自感周身筋骨隱隱作痛,左手皮開肉綻,兀自流血不止。俞和搖頭苦笑,心中暗想:“不管諸位前輩大俠是善意還是惡意,這接下來還有五劍,卻該如何是好?莫不是非要把我打得九死一生,才肯吐露真相,好教我死得瞑目?”

  真元行遍三十六大周天,在先天濁氣的催化下,俞和一身功力已回復得七七八八。他偷偷掀開一線眼皮,瞄了瞄對面三人。只見諸葛堅猶在閉目調息,頭頂上靈光閃爍,似乎有所領悟;蜀山邢天定定的望著自己,左手在南明離火劍上拂來拂去;而青城掌門丹清真人一幅世間諸事我盡知的樣子,坐在一邊似笑非笑,猶有閑暇端詳著呆立不動的紫檀木代身人偶。

  紫檀木代身人偶?一道靈光猛閃過俞和的識海。

  “還有五劍未試,恭請前輩賜招!”他忽然翻身而起,佯裝引劍踏罡步斗,實則腳下亂踩,偷偷朝那尊完好的紫檀代身木偶靠了過去。

  “不怕死的小子,老夫有言在先,這第六劍由你先發!”蜀山邢天雙臂環抱,他好似尊烏沉沉的定海巨礁般,矗在原地不動。

  俞和還在裝模作樣的踩著步點,他撕下一片衣襟布條兒,一端用牙齒咬住,另一端扯在左手里,上下來回纏繞,將曜華劍的劍柄和右手掌緊緊的捆成一團。

  這是沙場猛士常用的法子,可以防止兵器被震脫手,但在如此劍修高手的比試之中,一根尋常布條能頂什么用?區區絲帛細軟之物,只消遭罡炁一摧,便形同虛設。邢天當年也作過統兵武將,他一看俞和這番搗騰,登時失聲笑道:“你小子,真傻還是假傻?”

  俞和口咬著布條,并不答話。邢天不知道俞和在故弄什么玄虛,只好怔怔的看著。

  忽然,蜀山掌教真人從俞和的眼角邊,捕捉到了一絲狡黠的光芒,順著視線去看,地上正是那尊完好無缺的紫檀木偶。邢天這才恍然大悟,他招手將紫檀木偶攝入掌中。

  抹去了俞和的神念,嘿嘿笑道:“我還以為你小子真是個悍不畏死的錚錚男兒,原來卻是在打鬼主意,存想占老夫的便利?今日不拿點兒真才實學出來,休想闖過我這關!”

  “前輩要看真才實學,那便試試俞和此劍!”俞和見此計落空,卻正好趁著邢天分神之際猝然發難。他縱身而起,掌中曜華仙劍一晃,終于亮出壓箱底的手段。

  這一劍驟起,重重厲煞隨勢而發。周遭化作血海鬼獄,顯出萬千冤魂亂舞之相,一條條枉死厲鬼面目猙獰張牙舞爪,從濤天赤浪中沖出,直朝蜀山邢天撲去。腥風呼號,血雨飄搖,夾雜著萬鬼慟哭之聲,使人心驚膽寒。

  正當中有道劍影森森,貫破虛空。在曜華劍的劍尖上,一點寒芒璀璨如星。在這飛馳若電的寒星后面,更追著一條浩浩蕩蕩的經天明河,那其中數不清的點點星光,皆是由曜華劍的劍鋒所化。

  羅修上人的前古劍道“煉煞驚魂法”與化萬劍為一擊的“無名式”,在俞和手中合二為一,這亦道亦魔、亦正亦邪的驚世一劍,直奔蜀山掌教大尊的胸口刺去。

  可邢天眼中有神光一閃而沒,他連聲嗤笑,反握神劍南明離火,搖頭嘲道:“道魔合一?在老夫看來,不過東拼西湊的拙劣花招,信不信我單憑一支肉掌,便能將你此招破的七零八落?”

  說罷,他當真只抬起一支左掌,好似撥葉摘果一般,朝曜華劍的劍鋒信手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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