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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名乍顯,夜瓊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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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早知道云峰師兄定會留手,此子戰而彌堅,尚有余力,當可再接十劍以上。”離冰真人掩口笑道。

  “他畢竟修行日漸,年少冒失、好大喜功,若強運真元,傷了經脈可不美。”云峰真人回口應道,指著寅字號試劍臺旁論劍殿弟子那邊,對俞和道:“速去行功靜息。”

  俞和連忙點頭稱是,雙手將那離冰真人的飛劍奉還,朝五位真人一一執禮拜謝,轉身躍下劍氣凌云臺,到論劍殿弟子們身邊盤膝坐下,閉目調息。

  “這陣法所含五行生化的道理,好生回思揣摩,莫要錯過了機緣!”一道裊裊的傳音隨風飄來,傳到俞和耳邊,是云峰真人的聲音。

  俞和一凜,也不管周圍嘈雜,默誦《清凈坐忘素心文》,聚靈臺祖竅神光下照,存視內腑,大吃一驚。

  體內五行皮筋骨脈肉和肺肝腎心脾此時有五色光華綻放如蓮,護體四方四靈虛影栩栩如生,這一場試劍下來,竟仿佛抵得吐納半月之功。且內五行各有生化推衍,運轉不息。

  俞和這才知妙處,心中暗省,難怪云峰真人囑自己速速行功調息。

  其實五行劍陣一起,五位真人各出神通聚五行道力御劍,自會在周遭充塞五行之氣。俞和消耗真元斗劍,他氣息悠長,遠遠超過尋常修士,吐納補氣之時,自會吸入不可計量的五行之氣。這劍陣所引的五行之氣,攻殺之意極盛,一般修士納入肉身,不僅無益內五行,如不及時驅散,還會損及肺肝腎心脾。可俞和身納先天五方五行元炁,有四靈真形護體,厚土鎮壓,這些神通所引來的五行之氣,不僅無傷,反倒是大補益。這一點云峰真人原本不知,囑他速速行功,本意是讓他調理內五行,吐出納入經絡丹田的五行之氣,以免傷了臟腑,可俞和這一調息,竟發覺修為更深,難怪離冰真人說他戰而彌堅。

  這邊俞和運功,默默參悟五行衍化之法,收納五行元氣洗煉臟腑不提,那邊中央劍氣凌云臺上的宿老們,卻是議論紛紛,大贊俞和天資絕倫。

  自俞和下臺之后,宗華真人的目光便一直盯著俞和,他也擔心俞和留下暗傷,可神念遙望之下,見俞和氣脈悠長之極,一吸便如長鯨吸水似的,吞入天地元氣,一呼便是丈許濁氣吐出,周身云氣蒸蒸,隱有異象紛呈。

  “這倒像是四靈護體之相,此子將來成就難料。”宗華真人撫胸而笑。

  “宗華道友,貴門人才濟濟,可喜可賀。”李寅知拱手賀道。

  “乃是云峰師弟調教的好。”

  云峰真人也一直看著俞和,聞言苦笑了一下,搖搖頭:“俞和此子修劍煉氣,我倒是指點的不多,他大都是自看經書,偶有疑惑難明,才會來問。這一年來,總共也只是問過我十數個問題罷了。那元神御劍術,大小內五行煉法等等諸般,都是他不知怎么的自行學成的,實在詫異。”

  “我聽說有少年弟子每日在東峰竹林練劍,有時甚至舞劍不眠不休,想來就是這俞和了,不落前人窠臼,不依外法之助,只隨自然而演進,此為道法自然,是大道之途。”其他門派宿老也來附和道。

  “此子道行進益雖快,可心境還迷蒙,愿師兄多與他些事務去辦,打熬本心。”云峰真人對宗華真人說道。

  宗華真人點點頭:“自當如此。”

  李寅知思量了一會,忽然說道:“宗華道友,十日后那件事,我看或可遣俞和一行。”

  “寅知道友說的是那牡山坳地穴藏尸之事?”宗華真人問道。

  “正是那事,日前道友你說貴門中剛巧無合適人選,如今我看這俞和可去試試。”

  “云峰師弟意下如何?”

  云峰真人聞言,也不做聲,雙目微闔,運指起卦象算了一會,方回道:“吉兇難料。”

  李寅知笑道:“云峰師弟多慮了,此行有左近兩個門派共三位弟子同去,又有揚州供奉真人照應,自當無虞。”

  “云峰師弟,你方才還說要多多歷練俞和,現在有了機會,怎的又瞻前顧后,若沒些風浪,哪里來的磨礪!”宗華真人擺擺手,“七日后你同俞和說一下,安排他牡山坳一行吧。”

  “遵師兄法旨。”云峰真人聽宗華真人這么說,也覺得頗有道理,若俞和有問道大機緣,自然逢兇化吉,若無那機緣,護在門中也是徒勞。

  俞和調息了足有一頓飯功夫,這才覺得臟腑神光內蘊,丹田中真元充盈,睜眼一看,見周圍試劍臺上依舊熱鬧非凡,身邊大師姐莫子慧等人,都神情異樣的看著他,四師兄方寧對俞和豎起大拇指,晃了一下。

  “小師弟,這下你是大大的露臉了。”

  俞和不好意思的抓抓下頜,逃開旁人目光,去看別的試劍臺。

  酉時試劍結束,弟子們一齊誦經鳴鐘之后,便是門內祭酒大宴。清微殿外坪上,擺開了幾十張圓桌,弟子們按各自所屬的殿院落座。不多時,有外門弟子便將菜肴便如流水般端上桌來。

  大抵是精致的素菜,但也不忌葷腥,素菜清淡,更合口味而已。

  還有山中自釀的水酒,一壇一壇的,排在桌邊。

  許多弟子都是遠行回山,許久不見門中師兄弟,聚在一起自是觥籌交錯。一場晚宴吃得很是喧鬧,春分祭酒是門中每年難得的節慶盛事,所以大家飲起酒來既不拘束,也不會偷偷運功醒酒,人人但求一醉盡興。即便那些平日里持重的長輩宿老,也都喝的酣暢,放聲長笑。

  這種場合,若還端著前輩高人的架勢自持,反倒會顯得格格不入,惹人指點。

  那邊南啟掌院被太一院的十幾個弟子拉住輪番敬酒,南啟真人本就豪氣干云,又將太一院的每個弟子都視作嫡親子孫一般,自然是酒到杯干,可邊上有弟子竟抱著好幾壇子酒守候,青花大酒碗總也不空。幾十海碗灌下,直喝得南啟真人滿面酡紅,最后酩酊大醉,靠在椅子上兀自大笑不止。

  俞和入門時間太短,倒不認得多少人,論劍殿的眾弟子都不好酒,只是淺淺的喝了一點。倒是那熊山壯忽地鉆了出來,將滿滿一海碗酒塞進俞和手里。

  “俞和師弟,你的劍術咱老熊是服了的,有能耐,是條漢子!這英雄豈能無酒?來來,可敢與我連飲三大碗?”

  俞和端起酒碗,對熊山壯一笑:“有何不敢?師弟先干為敬!”

  說罷仰頭就將整碗酒喝得涓滴不剩,對面熊山壯也不遲疑,長開大口,那碗朝喉嚨里只一倒,那酒咕咚一聲,就落入腹中。

  一碗喝下,膽氣更生。二師兄易歡抱著酒壇子過來,笑嘻嘻的又給兩人滿上,俞和和熊山壯也不多言,頃刻間就豪邁對飲了三大碗。

  “好酒量!”熊山壯抹了一把嘴邊的殘酒,把右手拇指豎起,捶著俞和的胸口,“俞師弟,你且隨我來,我們去找掌教真人飲酒,今晚定要灌他五大碗方休!”

  說罷伸臂圈住俞和的肩頭,就攬著俞和朝主桌走去,幾個好事的太一殿弟子,竟抬著酒壇跟上。

  下午一場試劍,門中宿老們都記得了俞和,見他來敬酒,無不大笑舉杯。話說最后俞和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依稀記得跟每位宿老們都敬了一碗,宗華真人和云峰真人還同他對飲了好幾次。

  最后喝得俞和天旋地轉,也邁不動步子,就在主桌邊上尋了塊長條青石,呆坐抱頭不語。

  一場晚宴直到亥時,弟子們才漸漸散去,不知多少人飲得大醉,被人駕著離開。

  “宗華師兄,何不去那處盡興?”純陽院掌院鎮國真人忽然走過來,攬著宗華真人與云峰真人的肩頭竊竊私語。

  “正有此意!”宗華真人笑道。

  當下一陣交頭接耳,有好幾個人離桌而起,隨著宗華真人和鎮國真人朝清微殿后院去。俞和迷迷糊糊的看見云峰真人走過,以為酒宴既散,云峰真人定是回藏經院或后山東峰去,便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一腳深一腳淺的遠遠跟上。

  到了清微殿后院,忽地云峰真人他們幾個紛紛御劍而起,也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

  俞和愣愣的看著一道又一道劍光破空而去,正要呼喊云峰真人,卻被剛巧被宗華真人看見。

  “俞和?”

  俞和轉頭見是宗華真人,連忙胡亂做了個揖。

  “也罷,你跟我同去,再飲幾杯!”宗華真人見俞和那一副手腳都不聽使喚的樣子,心中覺得好笑。揮手一道氣勁裹住俞和,縱劍光起,呼嘯而去。

  俞和混混沌沌的,只聽耳畔風聲烈烈,也不知道朝什么方向去了多遠,最后宗華真人按落劍光,眼前是一大片華美的樓閣殿宇,紅漆大門琉璃瓦,門外懸著一排紅玉風燈。

  門口站滿了羅霄劍門的諸人,鑒鋒掌教和云峰真人也在其中。

  “怎地這小子也來了?”云峰真人忽看見俞和竟跟在宗華真人后面,不禁詫異。

  “年輕人,多聽多看多經歷,都是煉心,有何不可。”宗華真人一笑,上前拍門。

  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門內腳步聲傳來,這紅漆大門裊裊的開了一條縫,里面的人朝外看了看,這才推門出來。

  走出來的竟是個宮裝的美婦,頭上云髻高挽,插著流光四溢的九翎鳳釵,手腕上的環佩叮當作響,一張臉描得眉目如畫,周身異香襲人,見了宗華真人,嫣然一笑,嗔道:“卻是宗華師兄、鎮國師兄當面,這深更半夜到我瓊花宮叫門,忒地唐突。”

  宗華真人哈哈一笑,從袖中取出一只玉匣,塞進這美婦手中,“今日來此,自是要帶我諸位師兄師弟一睹瓊華宮大自在霓裳元魔舞的妙處,還有那三陽醉的美酒,可莫要吝惜了。”

  那美婦將手中玉匣一啟,頓時寶光四射,照得她笑顏如花,輕輕闔上玉匣,仔細收入袖中,這才回身將紅漆大門推開,對宗華真人道:“貴客登門,我瓊華宮自會盡心款待。”

  門內站著兩行身著霓裳錦披的女子,個個身形窈窕,手里端著紅玉燈盞,有靡靡靈光煙霞繚繞,見眾人邁步走入,一齊屈膝萬福。

  俞和哪里見過這等陣仗,整個人呆了呆,連酒勁也都退散了不少。他嘴巴幾乎合不攏來,只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看著那些女子,惹來陣陣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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