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打就打別廢話 闊克臺蒙烈是蒙元大汗蒙哥的弟弟,身為特勤,相當于大隋的親王,但權力要比親王大的多。隋人的親王除了封地私兵之外,基本上被皇帝隔絕在兵權之外。但蒙元的特勤不然,非但有著水草豐美的牧場還手握重兵。
在蒙元,特勤還有一個特殊的身份,那就是皇權的繼承者。如果大汗的子嗣尚且年幼,按照黃金家族的的規矩,大汗會從自己的兄弟中選出一個最合適的人選繼承汗位。得到汗位的人,還將繼承大汗的私產,包括妻子。
不過,按照規矩,等到上一任大汗的子嗣長大成人之后,必須將汗位歸還給他。
規矩是好的,但自蒙元立國以來發生過不少次大汗將汗位傳給兄弟的事,卻不曾發生過一次將汗位歸還的事。
上一任大汗的子嗣,就沒有一個能活到成年的。
當初蒙哥的父親就是從他大伯手里接過了權杖,成為了蒙元新一任大汗。當時蒙哥的兄長,也就是他大伯的兒子年僅九歲,按照規矩要等到十四歲之后才能重新接管權利。蒙哥父親成為大汗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讓這個九歲的孩子成功重病而死。
蒙哥倒是不必發愁,他的長子如今已經二十歲,而且極悍勇,性子幾乎是翻刻的他。所以蒙哥不擔心汗位的繼承,他擔心的事更加重大。
闊克臺蒙烈當初領兵到大隋的時候其實心中頗多怨言,他又怎么會不明白蒙哥的意圖?蒙哥不盼著他多立戰功,倒是盼著他被漢人的冷箭射死才好。只要他死了,那數千里豐美的草場就會被蒙哥占了去,最主要的是除掉了對汗位的威脅者。
曾經有一個時期,蒙烈甚至動過念頭不再返回王庭了。手里有數十萬狼騎,就算在草原上自立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是這次,他必須聽從蒙哥的召喚帶兵回去。黃金家族正面臨著有史以來最嚴峻的考驗,若是無法抵擋的話這個統治了草原數百年的偉大家族將會成為歷史。
雖然這個考驗來淵于蒙哥的決定,是蒙哥將黃金家族帶進了戰火,但蒙烈卻并不怪他。蒙烈很清楚的知道,即便是換了自己也會這樣做。
那樣一個好機會,身為黃金家族的人不可能放過。
而現在面對的一切,都是在預料之中的。
唯獨讓蒙烈驚異憤怒之處就在于隋人的多變和言而無信,當初他答應大隋的皇帝傾盡全力對羅耀出兵,而且會想盡辦法除掉羅耀,前提條件是大隋的皇帝在戰后任由他們離去回歸草原。
當初大隋的皇帝答應的極為暢快,可一轉眼就讓人封住了峽谷。
其實對羅耀開戰之后,蒙烈的心里就一直不痛快,雖然突襲一舉將羅耀的兵力消滅了一大半,但派出去的近百名高手卻沒有活著回來一個,其中包括兩名大薩滿和十幾個小薩滿,還有王庭高手。他對羅耀已經極為重視,要知道那兩個大薩滿其中任意一人都在中原武學的九品之上,可還是沒能奈何羅耀分毫。
后來他得到了蒙哥的密信,讓他火速帶兵返回王庭支援,蒙烈隨即立刻帶兵返回,當柏火派去的人告訴他狼乳山峽谷被封堵之后,蒙烈大為惱火,派人去隋軍大營質問,正在帶兵圍攻晉陽的大隋皇帝告訴他派去的人,皇帝也不知道封堵住峽谷的是誰。大隋的皇帝說,甚至不知道那支軍隊是不是隋人。
蒙烈自然不相信大隋皇帝的謊話,但在這個時候他也沒有時間再耗著了。他深知一旦大隋皇帝帶兵攻克晉陽,李遠山的叛軍余部被徹底擊敗之后,那個病怏怏的皇帝第一時間就會帶兵圍攻他,而王庭戰事吃緊他必須立刻返回。
如果是蒙哥一人生死,他不會在意。
但現在關乎的是整個黃金家族的生死存亡,他必須趕回去。
從到了樊固外,蒙烈就派人連夜砍伐樹木捆綁云梯,這種漢人的攻城手段蒙元人很不適應,可到了這會再不適應也只能強迫自己去適應。蒙元人最不愿意做的一件事,就是在戰場上離開自己的戰馬。
如今歸家的路被堵住,他們只能下馬成為步兵像漢人那樣去戰斗。
蒙烈對樊固城沒有興趣,他派手下大將骨洛帶兵兩萬在樊固外扎營,監視著樊固的漢人軍隊,這個小城里的守軍存在的目的并不是為了守住城池,而是騷擾蒙元人的后隊,一旦蒙元人開始進攻峽谷,樊固城里的漢軍立刻就會像是惱人的蒼蠅一樣黏在后面。所以蒙烈才會分兵兩萬,也不進攻,只是阻擋樊固城里的漢人出來。
蒙烈又派大將柏火率軍一萬監視著狼乳山上漢人山寨的人馬,那支人馬和樊固的漢軍目的一樣,也是為了策應峽谷里的守軍。
蒙元狼騎到了之后,連夜準備攻城器械,非但綁了不少云梯,還砍伐巨大的樹木,準備建造攻城錘。猛烈這個人很聰明,這幾年他一直在學習漢人的戰斗方式,尤其是攻城戰術。他知道大隋和蒙元這兩個龐大的帝國是很難和平相處的,早晚還會爆發戰爭。趁著這個機會多學習一些漢人的攻城術,以后若是蒙元大軍再次攻入隋國的話就不會對那些堅固的城池束手無策。
可沒有想到的是,學來的攻城術現在用在了回家的路上。
深知隋人守城戰力的蒙烈沒有立刻就下令進攻,當夜開始準備器械,一連三四天,蒙元的騎兵都在砍伐樹木,綁了數不清的云梯。還建造了兩架稍顯簡陋的攻城錘,試圖用巨木撞擊石頭墻。
對于蒙元人的準備,方解全都看在眼里,但他似乎并不如何在意,只是每日巡視城防。所有的騎兵都在峽谷這邊休整,到了必要的時候他們也會登上石頭墻防御。不過峽谷內有兩萬步兵,用于防御兵力上還算豐沛。而蒙元那邊無法調動人馬策應蒙烈從西邊攻城,對于方解來說這更是一個利好消息。
原本打算著兩面防御,現在只需守住一面壓力要小得多了。
在皇帝解決掉晉陽叛軍殘部之前,方解沒有援軍。皇帝不能抽兵給他,是因為叛軍還有不小的實力,一旦皇帝率軍傾力進攻蒙烈的狼騎,那么李孝徹,孟萬歲,還有殷破山的叛軍就會從后面對官軍進攻。
所以擺在方解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第一,堅持到皇帝平滅了叛逆帶兵支援。第二,黑旗軍全部戰死在狼乳山峽谷。
蒙烈率軍到了狼乳山的第七天,看起來他們已經準備妥當。不得不說蒙烈是個天生的帶兵之人,從短短七天就能打造出數不清的云梯甚至還有攻城錘就能看得出來,他非但學的快領悟的快,而且治軍嚴格。
第七天的中午,大約一個萬人隊的狼騎從大營里分出來,沒有攜帶攻城器械直奔峽谷,看到塵煙蕩起,高處的瞭望手隨即吹響示警的號角。五百名士兵已經在石頭墻上嚴陣以待,城下的預備隊也已經就位。號角聲響起來之后,弓箭手們動作整齊的將箭壺放在腳邊,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弦上,死死的盯著城外那股飄蕩過來的塵煙。
因為石頭墻長度有限,五百人在墻上防御已經到了極限。不過按照孫開道的指點,陸封侯將石頭墻修建的地方都極好,不是在谷口修建,而是進峽谷之內一里。這個距離并不是隨意選的,而是考慮周全后的決定。進峽谷一里左右,此處最是狹窄,蒙元人在這一里內兵力根本施展不開,想要攻城一次性投入的兵力也不會太多。而石頭墻后面的一段峽谷比較寬闊,便于駐軍。
孫開道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在于,他能想到所有的細節。
看著那隊狼騎涌進峽谷,石頭墻上的守軍每個人的臉色都變得凝重起來。
說不緊張,那是扯淡。
沒有人在戰前做到心平氣和,倒是打起來之后反而會忘記了害怕。
那面金色繡著黑色飛狼的大旗出現在守軍視線里之后,場面變得異常安靜下來。騎兵停下腳步的時候,馬蹄子激蕩起來的塵煙這才飄了上來。
那桿大旗下面,身穿金甲的闊克臺蒙烈用從漢人手里搶來的千里眼仔仔細細的觀察著石頭墻上的守軍,甚至不放過那些士兵們臉上的表情。當他沒有從守軍身上發現恐懼的表現之后,忍不住長長的嘆了口氣。
“這一戰,只怕不會容易了。”
他不先看石頭墻,也不先看地形,而是先觀察守軍。
“哲裂別”
蒙烈指了指石頭墻那邊吩咐道:“讓守軍將領出來,我有話和他說。”
他手下大將哲裂別催馬向前,離著石頭墻五十步被守軍的警告箭逼停,他仰著脖子吼了幾聲,雖然漢人的話說的很別扭但不至于交流上有什么障礙。
“讓你們的將軍出來,特勤有話要問。”
麒麟在石頭墻上甕聲甕氣的喊道:“我家侯爺說了,要打就打,和你們這些蠻子沒有話說。你們想要回草原,就先攻破這道石頭墻再說!”
哲裂別一怒,轉身去向蒙烈復命。
蒙烈眉頭挑了挑,沉默了一會兒催馬親自向前,幾十個親隨舉著騎兵盾緊緊護在他左右,唯恐漢人冷箭偷襲。
“城墻上的守將可是方將軍?”
闊克臺蒙烈大聲喊道。
他等了一會兒,不見有人回答繼續喊道:“大汗請你去王庭相見,是有要事相商。方將軍怎么如此不智?應該明白此事涉及的不是隋人也不是蒙元人,而是你。若是你愿意打開大門讓我率軍過去,我與你一路同行往王庭!”
“你若有所不解,我可為你解惑!”
喊完了好一會兒,還是不見有人回應,他想催馬再往前走,忽然一支羽箭破空而來竟是格外的精準,端著騎兵盾的親兵竟是反應不及。蒙烈身邊的一個并沒有穿甲的侍衛眼神一凜,伸手在蒙烈面前將那支破甲錐攥住,箭簇距離蒙烈的眼睛不足一尺。
蒙烈看了那侍衛一眼點頭贊許,那護衛隨手將破甲錐丟在一邊臉帶傲色,那表情似乎是在說,區區一支羽箭算的了什么。
就在他得意的時候,忽然嗡的一聲響,一直重弩呼嘯而來,這護衛立刻白了臉,一把抓著蒙烈向一側閃開,噗的一聲,蒙烈坐下的草原名種竟是被重弩釘死在了地上。
驚魂未定的蒙烈沒想到方解居然連話都不說,就算兩軍交戰也沒有這樣野蠻的做法。
“我家將軍還是那句話,要打便打,不打就滾!”
麒麟扯著嗓子喊了一句,然后抱起一塊大石頭從墻上擲了下來,他天生神力,百余斤的大石竟是一擲數十米,那些狼騎連忙護著蒙烈向后撤走,石頭墻上立刻爆發出一陣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