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躺在床上，精神力探進光腦，進入虛擬世界。
系統生成的個人空間默認是一片星空，桑桑凌空而立，閉目冥思，周圍的空間扭曲變化。
藍天，白云，山花爛漫的高坡，遠方是一望無際的大海。
桑桑坐在青草地上，隨手摘了朵小花，深深一嗅，淡淡的清香沁入肺腑。她捏著小花，雙手抱膝，遙望大海。
海天相交之處，浮云朵朵。最大的那朵像是父親，旁邊那朵是母親。其余的，有些長著桑書文的臉，有些像羅二少的樣子，有些朦朦朧朧，仿佛玉夫人，它們無時不在變化著，形成一個個或熟悉或陌生的人影。
桑桑搖了搖頭，白云散去，海天一色，視野開闊得讓人想要嘆息。
太真實了，容易讓人沉溺。
所以，桑桑不怎么喜歡虛擬世界。
“啪！”
桑桑打了個響指，面前出現一個光屏，她點開光屏最顯眼出的搜索平臺，聲音錄入關鍵字：“三個月內、卡蘭達星球、民用飛船、海盜。”
“我知道”平臺很快刷新出一長串的信息，以符合所有條件降序排列，最上方的一條新聞，是六月二十四號呼藍亞前往卡蘭達的商船在碎石星帶遭遇血騎士海盜團襲擊，三艘客船失蹤，一艘客船在太空解體。
跟前世一樣，雪素兒就是乘坐在解體的那架飛船上。
桑桑點開新聞，轉動新聞圖片角度，查看遇難者的殘骸，最后將新聞圖固定在一個明顯遭遇過火焰射線類武器擦碰，上半身燒焦的瘦小少女軀體上。
如果前世羅二少的資料沒錯，這個燒焦了上半身的幼童殘骸，是真正的雪素兒。
那，羅大少資料中星港附近被桑家人綁架的人又是誰？
總有一個人的資料出了錯。
桑桑進入遇難者名單，沒有找到雪素兒的名字。
對了，雪素兒坐飛船的時候沒有用本名，她借用了別人的身份，好像姓薛，絲蘭·薛，搜索到了，在這里。
桑桑盯著絲蘭·薛的名字看了半晌，開口喊道：“召喚網絡之神。”
一個光點，出現在大海上空。
伴隨著陣陣空靈飄邈的天籟之音，光點漸漸變大，像一個小太陽，卻又柔和而不刺眼。小太陽中間，走出一個人影，越來越近，音樂聲也越來越大，就好似天使在唱圣歌，充滿著宗教的神圣氣息。
“網絡之神與你同在。”
和藹可親的聲音如同從天國傳來，帶著陣陣回音，響徹在空間每一角落。
桑桑看著眼前天神下凡一樣的“網絡之神”，半晌都沒說話，她一直以為，小金的本體不過是個半舊的機甲玩具，再加上有那么個不修邊幅的主人，應該不是外貌協會的成員。
現在才發現，她錯了，錯的很離譜。
眼前的人穿著白色鑲金邊圣潔長袍，一頭燦爛的金色長發，精致得就像智腦計算出的最神圣親和的神祗臉，手上還持著太陽權杖，整個人都發著光。
這家伙不會因為“宣傳邪.教”被宇宙警察通緝嗎？！
桑桑忍不住眼角抽搐。
“孩子，說出你的愿望……桑桑？”
和藹可親的神明聲音突然中斷，變成了無機質的電子音。
“是我。”桑桑的虛擬體是她長大后的樣子。
一百歲以前，人類都是青年期，外貌會固定在二十歲左右。所以十八年后的桑桑，沒有熟透了的妖嬈，只是那張長開了的臉，精致得讓人驚艷，透著股冰冷氣息，令人覺得難以親近。
小金決定，“網絡之神”的女性形象可以參考桑桑這張臉，加上光影效果就行了。
“你應該再加一對翅膀，然后飄幾片羽毛，那就更有感覺了。”桑桑很誠懇的提意見，手指點了點地面，一張圓桌憑空生成，上面兩杯果汁，桌邊兩張靠背椅。“坐。”
“有翅膀的是鳥人。”
小金落到地上，身影慢慢變成一個身著廣袖長袍頭戴玉冠的東方青年，臉孔不像剛才那樣祥和可親，卻也極為精致，還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味，就好像遠古流傳下來的水墨丹青，意蘊深長。
“剛才的形象是給俗人看的，光明神殿的偽信徒最多，光明神也不會跟我要形象費。就我自己來說，還是喜歡遠古神話中的東方仙人。”
桑桑輕抿一口果汁，目光在小金臉上流連：“關于仙人的論證，不是很多年前就有了嗎？高級文明留下的修煉方法。可惜藍星的遺跡都出自近古時代，對于遠古，除了只言片語，再沒有其他證明。”
“就算只有只言片語，也足夠我們從中探尋遠古的奧秘。”小金贊嘆：“藍星的東方古語博大精深，現在的冥想就是從疑似修煉方法的經書典籍中解讀出來的。你學手繪的話，順便學學古語，天帝也在學，我從帝國皇室內部發現了道經原本，對你們提高精神力有好處。”
“好。”桑桑點了點頭，手繪本來就是遠古留下的文化遺產，學習古語對手繪也有幫助。
小金眺望大海，目光深遠悠長：“他們從普通人慢慢修煉，一步一步超脫，逐漸變成仙人，最終領悟天道，成為制定天地法則的人。就跟現在的人類一樣，修煉精神力，成就圣域，然后是星級、空級、玄級……十級文明中的道級，其實跟神話中的至高仙人差不多吧。”
桑桑的思想，隨著小金的話，越飄越遠。
“宇宙中真的有十級文明嗎？”
傳說中的十級文明，據說人人都長生不死，彈指間，能讓時光倒流……
“沒有證據能證明十級文明真的存在，但按文明的發展進程推測，早晚有一天，會有十級文明出現。不過現在的帝國跟聯盟，科技沒有跳躍性發展的話，就算到本源宇宙壽命結束，也成不了十級文明。”
“真想知道，十級文明的生命形態是什么樣子？”桑桑突發奇想，她的重生，會不會是十級文明的某個人隨手一彈指呢？
小金淡定的打擊她：“如果你心里還有著仇恨，別說十級文明的程度，就是三級文明的星級，你也很難達到。”
“星級，我從沒想過，只要這輩子能讓該死的人都死了，順便達到圣域我就以滿足了。”桑桑一手托腮，一手下意識在桌面畫著圈圈，海面波瀾起伏，奔騰的海浪化成一個個人影。
她的重生，就是為了復仇。
沒有了仇恨，她的存在還有什么意義？
也許，哪天桑書文死了，她心還沒老，會去追尋小金說的那些更高層境界吧。
小金很好奇：“我一直沒有計算出來，你到底是誰呢？”
桑桑倒奇怪了：“你不認為我是雪素兒？”
小金瞥了她一眼，繼續看海：“你在召喚我前查了‘我知道’上的新聞，好像早就知道絲蘭·薛的真實身份。所以，雪素兒不是已經死了嗎。”
桑桑更奇怪了：“但羅大少的資料里，雪素兒被桑書文的人綁架了，然后跟我進行了‘靈魂轉生’，導致我覺醒異能，記憶混亂啊？”
“這調查結果，他信，你也信？你召喚我就是想問清這件事吧？”小金手指點了點桌面，桌上多了一盤小魚干，他就這樣用手捏著魚干吃，細嚼慢咽。
“是我破壞了桑書文星艦上的監視系統記錄區，在卡蘭達星港的監視記錄里塞了一些內容，同時更改了雪素兒的船票記錄，以薛家的名義，讓紅十字管理中心徹底處理了她的遺體，銷毀了所有痕跡。當羅家去查的時候，只能查到雪素兒被桑書文綁架的消息。”
桑桑問：“為什么？”
“我們是同伴，我既然有這個能力，當然要解決你的身份問題。”小金回頭一笑，笑得跟天帝一樣燦爛，一點也不適合他這張臉，“至于真相，查不出來，我現在正在問你。你到底是誰呢？桑桑確實在精神力誘發時大腦被破壞，后又清洗了記憶，桑書文也沒有在星艦中進行‘靈魂轉換’的實驗。”
“你精神力誘發失敗，是因為誘發劑里面添加了‘靈魂轉生原液’，但監視記錄里，當時沒用靈魂轉生必須配套使用‘靈魂轉換器’，而且房間里除了你只有一個男性老年醫生，所以的你的靈魂，應該還是桑桑，一直到暗街的時候，你都還是正常的。”
“七月八日上午，暗十街的那條巷子里，到底發生了什么，導致你的改變呢？更奇怪的是，為什么你會有雪素兒的記憶？我不相信靈魂在毫無保護的情況下，能穿越空間附生到你大腦中。”
小金盯著桑桑，眼睛一眨也不眨。
桑桑沉默，重生是她最大的秘密，就算是小金，她也不想說，起碼暫時不想說。
小金沒有堅持，轉頭繼續看海吃小魚干。
“你不想說的話，那就算了，天帝也有我不知道的秘密，我也有天帝不知道秘密，反正以后你們的秘密，我總會查出來。”
雖然小金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但桑桑總感覺這話里帶著賭氣。
“也許有一天，等我報完了仇，你還沒查出來的話，我會主動告訴你。”
小金雙眼晶晶亮：“你要殺多少人？”
“桑書文。”桑桑數出她最大的仇人，然后掰著手指愣住了。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一心只想要桑書文死。
然后呢？
羅二少雖然把她當替身禁臠，但給她請了老師，教她各種知識，那幾年的生活跟七爺身邊比起來，已經是云泥之別。現在想想，她對羅二少除了厭惡，其實說不上仇恨，至于羅家的其他人，也沒有恨到想讓對方必須死，只要他們不再來惹她，她恐怕都想不起那些人的樣子和名字。
桑桑略過羅家，繼續數：“還有桑家的很多人。其余的，索斯特家算一個吧，跟桑書文關系好不說，還是陳七的主人……然后，朱琳。”
小金將這些人記上備忘錄：“朱琳是誰？”
“大宇宙帝國的女伯爵。”羅二少將來的未婚妻。
桑桑不喜歡跟女人計較，但朱琳不是女人，是她的敵人。雖然，她能脫離羅二少的控制，甚至有幸覺醒異能，都是拜她所賜。但朱琳的手段太惡心了，就算經歷了重生，她也恨得想讓她死。
“帝國星網中沒有查到一個叫朱琳的伯爵，倒是有個同名的子爵。”
“是我記錯了，她是子爵。”對了，朱琳現在還沒有攀上帝國皇室，只是一個小貴族。
吼一聲，炸出了好些潛水的，真心想說：不要養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