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0年4月25日,上午。陽光明媚。
和煦的春風吹拂著野高山上的樹林,一片片樹葉在微風中輕輕搖動,響起一陣陣的“沙沙”聲。地上到處開滿了各色的野花,蜜蜂正在辛勤地從這一朵飛到另一朵上。而山間的小道的兩側,到處都可以聽到小鳥的美妙歌聲。一切都顯得如此的美好。
但此刻站在山間小道上的大石野二卻一點也不這么認為。是的,自從踏上這條通往原小牧村的小道后,大石野二原本已經狂風暴雨的心情,立即加上了電閃雷鳴。只有兩里路程的小道,現在似乎變成了洪水猛獸,每走十多米就有數棵大樹倒在路中間攔住去路,從旁邊樹林繞過去吧,卻發現那里布滿陷阱,一不留意下三個山賊就受傷倒地,無一例外是被陷坑中的竹簽刺穿雙腳,而且在行進的過程中,從樹林深處還會突然射來一支支偷襲的箭支,讓人防不勝防。雖然恨不得將想出這些餿主意的人大卸八塊,但大石野二還是得暫時咬牙含淚忍了。數番被阻擋后,大石野二只得暫時留下那三個已經無法參與戰斗的山賊呆在原地,其余則是繼續前進。不讓我進入樹林吧,我就將路上的大樹砍開就是了。
當然,大石野二不是沒有想過改走沿著小溪那片森林的道路。但相互比較了一下以后,大石野二最終還是了選擇老老實實走這條路。為什么?首先小溪那邊的森林中沒有一條明顯的小道,到處都是灌木叢中,而現在這條小道起碼也是能夠并排走3個人,相比較之下,這條小道好走得多了,也不容易受到襲擊;其次,到目前為止也只是沿路樹林邊有陷阱,小道上則是只有大樹擋路,暫時沒有陷阱的,而小溪那邊,昨晚自己的兒子已經親自確認過了,絕對是步步驚心。
就這樣,指揮著眾山賊沿路將擋在路中央的大樹砍開或者搬。隊伍一路往前推進。,如果樹木實在太大而且不容易從上面跨過的,就只好冒著危險進入樹林了。當然他們也學聰明了,進入樹林前先用長槍在地上以及大樹間亂打亂刺一番,確保沒有陷阱后才繼續前進。
兩個小時后,大部隊終于繞過了所有的擋路樹木,現在只需要繞過前面20米開外的一個小斜彎,距離村子就只有數百步的距離了。而走完這一段路程的代價則是有7個山賊不同程度地中箭受傷,受傷的部位或后背,或大腿,或手臂。而且所有山賊都喘著粗氣,剛下山時的高昂氣勢早已經完全消失。
雖然心急如焚,但大石野二也知道以這些人目前的狀態前去攻擊村子是很不理智的,特別是對方現在已經有充分準備的情況下。所以他決定暫時休整一下。剛準備下令就地休息,同時提升一下士氣,這個時候,小斜彎的另一面傳來了陣陣慘叫聲,仔細聆聽了一下,聲音中夾帶著模糊的喊叫聲,仔細一聽似乎是大石太郎的呼叫聲。“你,到那邊去看一看”,大石野二立即隨手指了一個山賊前去查看。被指的山賊領命小跑而去。
過了一會兒,山賊一邊慌慌張張地狂跑著回來,一邊大喊道,“不好了,大人,是少主,他們在.....”
“嗯?他們在干什么?”也不等這個山賊回答,大石野二就急忙往小斜彎的拐點處狂奔而去。后面剛剛坐下的山賊見狀也不好繼續休息,只好硬著頭皮爬了起來,緊緊跟隨著大石野二。很快,大石野二來到了拐點的高處。只見,沿著小道往前數百步左右就能夠看到一片開闊的空地。此刻在距離小道出口50步左右的空地上正樹立著兩根粗大的木柱,一個全身赤裸的男人正被分別綁著四肢,左手、左腿分別綁在左側的木柱上,右手右腿分別綁在右側的木柱上,整個人懸空呈大字型綁在兩根柱子之間。7、8個小孩正拿著竹條輪流抽打著被綁著的男人,男人此刻慘叫連連,身上已經到處是血痕。遠遠地看去,男人的情況簡直是慘不忍睹,而這些小孩卻是紅著雙眼,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過這個男人,甚至有的人還特意往那致命部位招呼。這個悲慘的男人正是大石太郎。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在這個男人的前面6米處,正有一個身穿一件破舊和服,坐在樹樁上悠閑喝著開水的男人。看到斜彎上的山賊,還微微舉起木碗,似乎邀請這些山賊下來共飲一杯。
“啊!太郎!”大石野二慘叫一聲,雙目鮮血欲滴,大腦霎時間充滿熱血。“殺”,也顧不得那么多了,大石野二大喊一聲,舉起太刃就沖了下去,后面的山賊也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吸了一口冷氣,全身打了個冷顫,心里同時感嘆,“好恨啊!”。看到首領帶頭往下狂沖,他們也紛紛舉起武器,一邊狂奔一邊大喊,仿佛為了沖散眼前的慘烈景象所帶來的心里陰影。
“呵呵,佐八郎,我們的客人看來很心急啊!我們再給他們一些助興的節目吧”政良微笑著看著越來越近的山賊,然后慢慢說道。
“是,殿下”一直站在政良身后的佐八郎躬身行禮,然后轉過身,快步走到大石太郎面前,緩緩舉起武士刀。雪白的刀刃在陽光照寫下閃閃發光,而瘦小的身影在陽光下正在微微顫抖。是的,這一刻佐八郎很激動,他終于可以為死去的父親以及兄長報仇了,自從父親、兄長被山賊殺死后,就剩下自己與母親以及妹妹相依為命,要不是領主大人的救助,自己一家人估計就熬不過今年的冬天了。
“啊?!不要,不要啊,求你不要啊。父親大人,救我啊”大石太郎似乎預感到了面前的這個看上去比自己少幾歲的瘦弱男孩接下來要干的事情,連忙凄厲求饒道。
感覺到后面一瞬間除了大石太郎的慘叫聲外,再無其他聲音,政良心中默默嘆了一聲。事實上,他原來的計劃是讓幾個足輕來完成這些工作的。但佐八郎、喜三郎帶著8個小家伙跪在政良面前要求承擔這項任務,看著這些跟山賊都有血海深仇的小家伙,政良一時心軟就答應了。心里同時安慰自己道,這些小家伙已經在家里開始作為支柱了,的確是需要給他們一些鍛煉的機會了。
“哈”佐八郎大喝一聲,武士刀如閃電般往下直砍下去。“父親大人、兄長大人,這是第一刀,以后還會有更多刀的,你們安息吧”,佐八郎心中默念著。“鏗”,一聲硬物相碰的聲音響起,緊接著,“啊”的一聲慘叫,仿佛整個野高山都能夠聽到聲這把慘叫聲。原來是刀刃直接砍在了大石太郎的大腿骨上了,直接卡在骨頭里了。砍下一刀后,佐八郎雙膝跪地,仰天豪哭。
“啊?太郎”狂奔中的大石野二親眼目睹了這一慘劇,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射而出,“該死的下地獄的家伙,我會殺光你們”。“啊”,后面的山賊見狀也發出一聲狂吼,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憤怒。很快,狂奔之下,數百步長的小道即將跑完,15人的山賊隊伍也拉開成了一條長7米左右的隊伍,跑在最前面的是大石野二以及四個山賊。
“啊,死吧”看到即將跑出小道,大石野二仿佛看到剛才折磨自己兒子的家伙已經在自己的折磨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狂笑。突然,他感覺到腳下一空,地面裂開一個裂縫,“轟隆”一聲,大石野二以及身后四個山賊瞬間陷入地面,后面見狀的山賊連忙收住腳步,但由于慣性的原因,三個原本已經在陷坑邊緣恰好停止下來的山賊卻被后面剎止不住的同伴推下了陷坑。“啊!啊!啊!”,陷坑中頓時慘叫連連。
“殺”這個時候21個長槍足輕在津田廣宗命令下迅速在陷坑對面組成陣型,這些足輕7人為一排,第一排足輕半蹲下將手中長槍一端插入地面支撐著;第二排足輕將長槍放置在第一排足輕的肩上,槍頭直指正前方;第三排足輕將長槍呈45度角上斜。
同一時間,小道兩邊的樹叢中突然伸出數十條長竹槍,刺向山道上眾山賊的小腿。已經被突然的變故嚇傻了的山賊們,根本沒注意到腳下的攻擊,瞬間就有7、8人腳上不同程度受傷。更加讓他們措手不及的是,兩邊還不斷地射來剪支,雖然都是一些竹箭,但是在如此近距離的射擊下,還是造成了不少人受傷。說時遲那時快,遠處的政良也迅速拔出太刃,快速向前方戰場靠近,40米距離轉瞬就到。
“啊!”突然,羅氏家足輕長槍陣前面的陷坑里傳來一聲長吼,一個全身是血,雙眼還插著竹簽的“怪物”跳了上來。“哇”,足輕們顯然被這“怪物”的形象嚇了一跳。只見“怪物”一邊狂喊著,一邊往前揮舞著太刃亂砍。長槍足輕隊伍一時間陣型大亂,不斷往后退卻。津田廣宗雖然厲聲喝止,但仍然無濟于事。
“啊!是大石大人”對面正在遭受攻擊,氣勢已經跌入谷底的山賊發現這個“怪物”原來是首領大人,迅速大喊道。一時間山賊們的歡呼聲此起彼伏,“大人,往前殺,殺光他們,殺啊”,山賊的氣勢逐漸回升。
“讓開!”這時身后傳來一聲怒吼。政良正好飛奔而到,足輕們聽出是領主大人的聲音,連忙往兩邊后退。“嗨”,政良奔跑中一聲大喝,速度不減,騰空而起,“切落”,手中太刃化為一道圓弧向大石野二斬去。狂吼中的大石野二雖然雙眼失明,但憑借豐富的戰斗直覺,他感覺到危險了的到來,立即狂吼一聲,雙數緊握太刃,用盡全力向政良的刀光迎去。
“鏗”一聲劇烈的鐵器碰撞聲。
“啊”大石野二慘叫一聲再次倒飛進陷坑之中,但手中太刃仍然牢牢抓住沒有脫飛。“哼”,政良也悶哼一聲,倒退數步一下子坐在了地上,雙手虎口鮮血淋漓。
“快,上”津田廣宗最快反應過來,立即大喝一聲,組織足輕再次列成陣型,堵住了山道的出口。
政良顧不得受傷傷勢,定了定心中翻騰的氣血后,立即站起身,往陷坑中一看。只見大石野二仰面倒在陷坑的一角,咽喉處一根竹簽穿插而出,鮮血正沿著突出的傷口洶涌而出。看來大石野二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一代山賊,曾經即將登頂山寨首領位置的大石野二,就這樣在戰國歷史長河中消失,一切塵歸塵,土歸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