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金英敏目光陰歷,吩咐司機把發動機熄滅后便望向窗外,注意到記者們臉上的狂熱,一張臉陰的似乎能滴出水來。做為支持收購的代表人物,收購失敗讓他公司內如履薄冰,寄希望于收購成功在股市上獲利的大小股東不同程度的蒙受了一定損失,當然要收回對這位現任CEO的支持,除此之外還有消息說有幾位已經準備在下次股東大會上公開反對金英敏的經營方針,因為新韓收購而產生貪欲的這些人到底承受了多少損失由此就已經可想而知。如今公開與新韓的收購談判破裂看起來像是謹慎小心,實際上則是讓金英敏被打上了‘不可信任’的標簽,這個時候選擇推上一直以來合作愉快又差點變成一家人的新韓一把,金英敏已經能想象自己的將來會有多不得人心。
社長遭圍,從公司大門處魚貫而出的保全們恨不得使上十二分力氣,他們殺入人群不久便開辟出一小段空白地帶,金英敏下了車,卻是沒忘記帶上臉譜,有記者差點把話筒戳在他臉上也是笑呵呵的,哪有半‘朋友’遭難,第一個跳出來落井下石的小人氣質?
可惜的是從轎車停下到公司門前這一百多米金英敏都沒有回答任何問題,隨著保全們在人堆里走走停停,臉上笑的時間長了落在人眼里也就有點憨傻氣息,路程才走了大半記者們的熱情也就為之一頓,在他們的世龗界里,或許只有李健熙、鄭夢九才是值得他們如此追逐的明星。
熱鬧開始。卻草草結束,隨著金英敏一行人走進公司大門。外面的氣氛頓時就有些冷清,記者們自動三兩聚在一起竊竊私語。再看向那棟矮舊的四層小樓時,臉上滿是晦氣。
也不等四下無人就摘下臉譜,金英敏整張臉上都寫著生人勿近四字,常跟在他身邊的助理一見這情形就自動充當起‘清道夫’,先是用臉色趕走了路過的職員,然后再用皺眉嚇走還沒什么眼力的練習生,一路跟在金英敏身后回到辦公室,想起要說的事兒,助理欲言又止。
“說。”
男助理一咬牙。“李總監說今天中午想請您吃飯。”
金英敏也沒心思想這些事,揮了揮手就叫人出龗去,助理后退一步,轉身才敢放松了表情,心中不禁感慨,這位運營手腕高超的社長,到底是在哪里受了這么大的窩囊氣?
四下無人,金英敏閉目嘆氣,靠在椅子上全力壓抑著丟東西的沖動。不想把這一面的爆發叫別人看了去,他現在岌岌可危的處境竟有一大半都來自林蔚然,問題是他一直都搞不清這比他小了差不多十歲的年輕人到底是不是刻意。如果是,已經不惑之年的男人沒幾個會喜歡別人來調教自己。但如果不是,他讓自己此時才公開收購談判破裂又有什么意義?
難道是閑新韓股價跌的還不夠慘嗎?
想也想不通,猜也猜不透。屬于一家公司掌門人的第六感隱隱發出警告,林蔚然現在玩的。已經不是他這個段位的游戲。
正打算通知秘書室接受李秀滿的邀請,手機卻突然響起。看了眼屏幕上顯示的名字,金英敏好不容易舒展的眉頭又糾結在一起。
從根本來說,如果不是這不守規矩的丫頭,他根本不會落得如今‘孤家寡人’的境地。
手指本能就像摁掉,可想起前幾天通話時林蔚然的警告,他還是不情不愿的拿起來接聽。
娛樂公司的代表理事在不情愿的情況下接起藝人電話。
在韓娛圈也不知龗道算不算頭一遭。
“謝龗謝您……對不起,打攪了您的工作實在不好意思……好,好,代表我知龗道了,噢,您也注意身體,我在這邊不會影響工作的。”
少女的口氣畢恭畢敬,除此之外還夾雜了一絲尷尬,放下電話,林允兒直接就把頭靠在身旁徐賢的肩膀上,小臉上不用看那撅著的嘴巴就能瞧出股憂郁。被叫來站場助威的徐賢原本就不是誠心誠意,起到的作用也就是個人肉布景。
放下書本,注意到允兒這股憂郁范兒的徐賢并沒如同往常那般安慰幾句,看向長凳對面的人工湖,這三丁目之秋似乎也不再是那么動人心魄的美景。
允兒把頭就這么靠著,目光放到最遠處,“我想回去了。”
這話她這幾天沒少說過,一開始還能得到徐賢的苦口婆心,現如今只是免疫。
“給他打電話也只會說很好、還行,什么大企業掌門人沒點前科出門都不好意思見人,不被調查過幾次就像是上學不被老師訓……嘁,說的像是邁向更高階層必須經歷的步驟一樣,那么輕描淡寫,明顯是把我當小孩子。”
徐賢依舊默不作聲,只是往后靠了靠,讓允兒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
“對,我什么都幫不上只能瞎擔心,我工作忙不能在韓國陪著他,我是藝人為了我的工作我們只能保密,為了保護我不被有心人盯上,我們要保持距離……他倒是也不想想,想讓我在他身邊,想要我別這么只顧工作,你倒是說啊,你拿個戒指過來,看我答不答應你。”
徐賢瞥了林允兒一眼,隨著對這段感情的了解越發深入,她越發覺得戀愛是一件給雙方找麻煩的事兒,前一刻還因為對方的細致心思、溫柔照顧擔心的生出一股憂郁范兒,這時候卻好像是想把不能長聚的原因也算上對方一份……不得不說,和身邊這女人朝夕相處,徐賢已經分辨不出她和她的男人到底是誰更貪婪。
繼續低頭看書,靠在她肩膀上的允兒又開始安靜,其實她能看的出來。每次吐槽完林蔚然的‘太不大男人’,更加愧疚的反而是允兒自己。往大了說這是夢想跟愛龗情之間的取舍,往小了說不過是精力太旺盛后的自尋煩惱。
“如果是你。你怎么辦?”
林允兒提出的新問題讓徐賢抬了下頭,可這內容卻讓她無法回答。
“沒如果。”
“就是問問,一種假設。”
“做這樣的假設你不無聊嗎?”徐賢瞪了允兒一眼。
“嘁,我這分明在尋找答案。”允兒說著起身,把手肘墊在膝上,撐住臉頰望向人工湖畔,“無非那幾種嗎,要不就是癡情女主角,要么就是惡毒女主角。現在想想電視劇真是太極端,非好即壞,完全沒有中間……可我們明明就是生活在中間的啊,電視劇里每個人好像都能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實際上呢?誰能確定自己找到的人能給自己終生的愛龗情?就說我姐姐,姐夫那么好龗的一個人結婚前不知龗道被折騰成什么樣,他是愛我姐姐的,可我姐姐總給我感覺不是那么愛我姐夫,什么家庭過往造成的心理陰影。如果真的遇到愛龗情,不是都該好了嗎?”
本身就在戀愛的人還從電視劇里找答案?徐賢無法理解,更不知龗道這和她姐姐的婚姻有什么關系。過了會兒她終于反應過來,才明白允兒正在糾結的是什么。
從十歲出頭的年紀開始她就被灌輸一個信念。出道,成為明星,在滿懷憧憬的那個年紀她們早早就確立了目標。當最終站上舞臺,記憶中離開的那些人便讓她們知龗道她們有多不容易才能品嘗這份幸運。說當藝人是夢想,不如說這是對她們人生的打造。她們有幸開啟了藝人的人生,從今往后,也應該只有藝人的人生。
哪怕在最黑暗的時候她們也不曾動搖,可只是海那頭傳來的消息,似乎已經動搖了允兒的堅定,想做出徹底改變自己人生的決定從不容易,就算是因為愛龗情也不行。
愛一個人有程度嗎?舍棄人生去追逐愛龗情的瘋狂行徑,想來也會給對方帶來太大壓力吧?
允兒的熏陶讓徐賢極容易往深度蔓延的思想充分發散,可徐賢終究沒有能思考這些之后得出答案的經歷,她震驚于允兒此時的狀態,不明白為龗什么一個男人能讓一個女人放棄自己為之努力了十年的人生去遷就,如果有男人覺得女人放棄所有就能證明對男人的愛的話,那就是自私的最佳證明。
允兒在徐賢眼前晃動手指,看她回神,立刻就皺起眉頭,“喂,聽別人說心事的時候你這樣會讓人很受傷唉!”
徐賢低了低頭,小聲說了對不起。
“不用道龗歉,我成天跟你嘮叨這些你也應該也很煩吧?公司好不容易給咱們放假,本來是應該放松心情的。”允兒這么說著,身體上可不是這么行動的,她繼續用雙肘撐著膝蓋,雙手托著臉頰望向湖邊,滿身都是憂郁氣息。
自認為陷入愛龗情中的人都很感情,或許他們應該有點理性。徐賢猶豫了下,還是說道:“你能做的就是等。”
林允兒轉過頭來。
“你現在回去也只能給對方心理上安慰,代價是對方可能會因為你分心,所以你只有等,等到結果出來,再做決定。”
最先提問的允兒倒迷茫了,“什么決定?”
“他贏了固然什么都好,輸了的話選擇無非兩個,留下或者離開。留下就是癡情女主角,離開就是惡毒女主角。”
林允兒把眉頭皺成八字,“怎么還是極端?”
她轉而用篤定的口吻道:“我肯定留下,他經歷了那么多,肯定需要我。”
徐賢猶豫了下,還是問:“你確定?畢竟經歷了那么大打擊的人,可能變得讓你完全不認識。”
林允兒搖搖拳頭,躊躇滿志,“那我就把他變回我認識的模樣。”
看起來有些兒戲,但兩小無猜一般的童年讓徐賢能感受到林允兒的認真,她剛剛的糾結和猶豫無非是對藝人人生的不舍,看似只是動搖,但她心里已經有了決定。
病入膏肓,不可救藥。
說的不就是身邊這大部分時間小孩,偶爾才成人一回的林允兒嗎?
多說無益。而且徐賢也不想再干涉別人的決定,順著湖邊往旁邊望去。那里獨處的人因為她干涉而受到的傷害,可能很久都不會被撫平。
“去吧。去吧,我也就是心情不好龗的時候才和泰妍姐搶搶你,我這人很大度的,只要外面不傳什么徐賢爬墻說,你們做什么我都當看不見……可是你心里要記得呦,誰才是你心中的Best!”
看允兒從佯裝大度恢復到委屈防備的表情,徐賢只覺得剛剛那‘憂郁允’真的挺好,見她起身后還送上門去給鄭秀妍蹂躪,就算是跟她兩小無猜過的徐賢也不知龗道她哪來的這些活力。收回目光。徐賢起身活動了一下就座之后有些乏了的身體,突如其來的假期原因莫名,按照日程,她們此時應該回到韓國籌備下旬舉辦的虛擬偶像演唱會,做為唯一精彩程度堪比三大電視臺年末慶典的企業演出,經紀公司在之前給予了十足的重視,可李安東突然以日程調整為理由取消了她們的返韓計龗劃,恐怕這才是允兒今天格外敏感的原因。
她如果是這樣,那金泰妍呢?
徐賢越走越近。腳下不由得放緩了許多,獨自返回韓國的行程似乎讓金泰妍重新想起了很多事,最初幾天幾乎給徐賢感覺她又回到了當初剛剛跟林蔚然分開的時候,即便是到現在。她仍然很擔心金泰妍表現出來的安靜,她不能切身體會情之一字到底有多傷人,但金泰妍的種種變化。除了Tiffany,估計就只有她了解的最多。
“姐。”離的還有些遠。徐賢叫了一聲,腳下站定。
金泰妍回過神來。剛剛明顯是在想什么心事,“噢,怎么了?”
徐賢搖搖頭,“沒什么,就是過來看看你。”
金泰妍沒誠意的淺笑了下,拍了拍身邊位置。
徐賢過去坐下,并攏雙膝,整個人都顯得小心翼翼。
“我見過他了,回韓國的時候。”金泰妍望著那片人工湖輕聲道,仿佛喃喃自語。
“噢。”徐賢應了一聲。
“噢一聲就完了?沒什么建議?”
“沒有。”徐賢輕輕搖了搖頭。
“那我說他讓我回到他身邊呢?”
徐賢默不吭聲。
“不說話,為龗什么現在你不說話了呢?”金泰妍不是想質問什么,只是自言自語,見到人,亂了心,什么決定和心防都被拋諸腦后,在那公寓里感覺自己格格不入,她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全州的那個家,而是酒店的那個房間和那面墻。見到那個男人她想到的不是自己要保持距離,而是只想跟著他,到屬于他們的地方去。
“好了,我沒怪你,是我最近幾天心情不好。”金泰妍站起身,她心情不好,成員們誰不知龗道?恨不得每天膩歪在一起的鉆石級閨蜜都能吵翻天,成員們紛紛表示自己長了見識。
“姐,事情會過去的。”徐賢只能這么安慰一句,金泰妍的心情偏偏從新韓接受調查那天起開始低落,她自然能想到其中原因,“他我雖然不了解,但能白手起家到這種程度的人肯定不會坐以待斃,而且,而且……”
對新韓這方面徐賢了解的不多,想從事實進行開解,還真是難為了她。金泰妍笑了笑,抱著雙臂走向人工湖畔,徐賢趕緊跟上,這時才像個跟在大姐姐身邊的小忙內。
等距離其他人遠了,金泰妍才突然發問,讓徐賢措手不及,“跟他說了這么久我的事,你是不是也要跟我說說他的事?”
徐賢當即愣住,一張臉剎那間紅了起來,她瞪大眼睛望著金泰妍,嘴巴張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別奇怪,簡單的排除法,知龗道我們的就你和帕尼,帕尼有什么說什么,藏不住這種事,他連我在日本什么時候得過感冒、食量下降都知龗道,所以只有你。”
徐賢低下頭,手足無措,不敢去看金泰妍的眼睛。
“既然你幫了他,那你也幫幫我吧。”
徐賢抬起頭,從金泰妍那雙眼眸里,她看到了類似允兒的情緒。突然間她很好奇,想要知龗道金泰妍是不是也會和林允兒那樣迷茫,也想知龗道這到底算不算愛龗情。
仁川,做為韓國第三大都市自古就有首爾門戶之稱,作為韓國第二大貿易港口和韓國對外交通的重要渠道與當選政權之間的聯系自然緊密,這樣一座城市的市長和京畿道道知事聯袂來到青瓦臺,就算是總統大人正在進行公開早餐會也不得不提前終止面對媒體。
等送走了兩位算是封疆大吏的地方官員,秘書室的人也準備好了相應簡報,看看時間距離每天的例行會議只有十分鐘時間,格外注重效率的總統大人率先起身示意邊走邊說,秘書室的人趕緊跟上,拿著簡報卻不知龗道從何說起,這位總統大人比前幾位都要急性子,臉上沒露出半點不悅,只是把簡報拿過來邊走邊讀,仁川擴建出了問題他只了解了個大概,知龗道處理這事兒的人是六界國會議員的金武星,就再沒投入更多精力,至于日前仁川擴建計龗劃過早曝光也無傷大雅,畢竟擴建委員會還沒成立,青瓦臺只需要保持對人事任命的影響力就行。
可想不到只是短短時間的放任居然就出了如此巨大的紕漏,剛剛就在里面,年邁的仁川市長老淚縱橫,似乎這幾年仁川擴建被擱置導致的仁川市民的委屈都在這眼淚里,道知事更是在一邊幫腔‘仁川人民’對擴建計龗劃的百般期待,生怕總統不知龗道在兩年前當選的時候他在仁川獲得了多高的支持率。
地方長官‘上京’,總統大人再想壓著也不行,到會議室門口,粗略看完了見報的李明博還搞不懂,這就問出口來,“請了一個社長、一個會長回去協助調查,檢查那邊連嫌疑人員的名單都應該還沒列出來,不過就是幾個媒體說了兩句,怎么就能影響到整個仁川擴建?”
“閣下,黨總部在下旬會提出‘親庶民、公正社會’的口號,這個時候把仁川擴建計龗劃拿出來做調查可能會影響到大部分財團的投資熱情,如果他們誤會了黨總部想把仁川擴建做成公正社會的典型,估計會持謹慎態度,觀察我們的力度和下一階段的政治風向。”
李明博聽了解釋輕笑一聲,搖了搖頭,神情復雜:“我都想不到,他們就想的到,真是……”
秘書室的人退到一邊,這個時候哪敢多嘴?總統大人又在簡報上掃了兩眼,終于注意到新韓傳媒的名字。各行各業,具有代表性的企業總會得到政府的更多關照,沒少見報的新韓進入總統大人視野不難,可要留下深刻印象只怕沒那么容易。
交還簡報,李明博這就吩咐道:“知會金委員長,擴建委員會的組織工作盡快進行。”
正要進門,李明博腳下一頓,“注意事態發展,有重要消息,隨時匯報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