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于一線銷售崗位，每日見到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以貌取人最是下作，當然也不缺乏幾個看慣了別人出手闊綽，便覺得自己有了見識的蠢貨，美女店員明顯不在此列，哪怕一眼便看出女孩穿的是中檔兒童成衣，臉上的笑容也因為這份有趣的幼稚而絲毫不減，她蹲著前行兩步到小女孩身旁，拉下女孩的手，用力很輕。
“小朋友，這些東西是很貴的，不如你叫個大人來？”
“為什么要叫大人？”
“因為這些東西是大人用的。”
“那我就是大人。”
女孩扳著一張小臉，尋常人見了這胡攪蠻纏估摸著早就沒了好脾氣，只是美女店員同樣瞧著那價值她數月薪水的包，說了句：“這東西就算是有些大人也用不了。”
“要不我送你？”女孩大氣說道。
美女店員聽了一愣，轉而只是微笑，伸出手來剛想摸女孩的頭，卻被女孩轉頭躲過，只見她對店內一位西服墨鏡男招了招手，湊近了瞧，美女店員才發現這位不起眼的顧客穿得一聲怎樣的行頭。
“大小姐。”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讓美女店員有些失神，當男人真的半個鞠躬下來，她更是半直起身子，不知道是該規規矩矩的叫一聲顧客，還是像見到那些一瞧就知道出手必定闊綽的客人那般笑臉迎奉。
接下來這一大一小的古怪對話更不得了。
“林司機，這姐姐我喜歡。”
“大小姐，和您說過不止一次了。買賣人口是犯法的。”
“那我爸怎么說我是他買回來的？”
“那是會長再和您開玩笑吶。”
“那你告訴我我是怎么出來的？”
這位林姓司機頓時語塞，支支吾吾半天：“您。您是會長買回來的。”
“那好。”女孩仰頭看向那美女店員：“這姐姐我喜歡，幫我買回去。”
她這還不算。仰頭帶著笑臉便往美女店員身邊湊，美女店員進退不得，臉上只掛著因為剛剛對話而強撐出來的古怪笑容，彎腰站著。
“姐姐，我家里這樣的包可多了，還有衣服呢。”
女孩一臉炫耀。
像在是用軟糖再哄騙比她年紀更小的鼻涕蟲。
莫不是哪家大小姐真開始探尋出生的秘密了？
美女店員看向站在那邊面泛苦澀的林司機，同樣哭笑不得。
“大小姐，不如這樣，會長還在等您。不如您先去，這事兒我給你辦妥。”
“真的？”女孩瞪起大大的雙眼。
林司機認真點頭。
“那好吧。”女孩撅了撅嘴，把手從美女店員身上松開，有些悻悻，她站回到林司機身邊，看向美女店員，重新露出笑臉：“那姐姐，我們可說好了。”
說好了？
說好了什么？
哪怕再是能笑臉迎人，遇上這樣的事哪個不得僵硬幾分？
就在她剛要開口婉拒的時候。女孩身后的林司機卻好像突然變了身，不再和剛剛那般毫不起眼，隔著墨鏡仿佛都能感覺到他那不容拒絕的眼神。
接下來的一幕，更叫人啞口無言。
女孩似乎也和美女店員有一樣的感官。回身看似狠狠給了男人一下，嘴上更叫嚷：“叫你嚇唬人。”
男人似乎一下子沒了那股精氣神，趕緊搖頭：“沒有。”
女孩得理不饒人：“沒有什么。明明就有。”
男人不敢反駁，只得沉默。女孩似乎發了大脾氣，看背影都知道她氣喘吁吁。糟了無妄之災的美女店員向四周看過來的同僚輕輕搖頭，不過店面經理卻明顯注意到了這邊的異動，看樣子就要走過來。
所有人都沒看到男人對女孩用了什么暗示，只瞧見她突然氣呼呼的就往外走，男人自然趕緊跟上，這虎頭蛇尾的，更叫人無言以對。
不是說要買嗎？
美女店員腦子里閃過這奇怪的念頭，不過好歹算是身經百戰，剛剛發生的一切也只當是歷練，那古怪的一大一小離開不久經理便叫她過去，腦子里差不多搜羅出一個能蒙混過關的故事，到了經理那卻沒能講得出來。
“你的，客人說是道歉。”經理眼神古，手上遞過來的包裝袋更是蹊蹺。
美女店員一頭霧水，低頭一看，赫然瞪大了眼睛。
里面，竟然是剛剛那那女孩看中的包。
“還是姐夫演技好。”說話的赫然是剛剛那位大小姐。
“沒有，是你劇本寫的好。”林司機上了車，坐的可不是駕駛位置。
正開車的高棉藥面沉如水，嘴上不說，開著的車卻是快了許多，一條直道上狠狠超了幾輛車這才慢下來，心氣也隨之順了不少。
后座上，奇怪的一大一小相視一笑。
高棉藥看到了也當沒看到，沒辦法，誰叫自己演技不好。
“高叔叔別生氣了。”金夏妍旁若無人的撒嬌討好，拿起手邊口袋里的一瓶酸奶，是市面上常見的小瓶包裝。
插了習慣遞過去，高棉藥慢了半拍接過，這用吸管喝酸奶的模樣要讓林蔚然看去，自己八成就沒什么高人風范了。
“高叔叔不喜歡喝嗎？”蘿莉的催促緊隨其后。
高棉藥苦笑一下，在后視鏡里瞪了準備瞧好戲的林蔚然一眼，無奈的用吸管喝了口。
一山更比一山高，惡人自有惡人磨，據算是武力上落下林蔚然好幾十條街的高棉藥，對上金夏妍也依舊是毫無辦法。
林蔚然直接就笑了出來，今天和金夏妍相處以來，他身上真是少了那份不茍言笑。
早上離開酒店，在林蔚然的提議下金夏妍很是裝了把大小姐，跟著兩個老男人把新羅網旗下的數家免稅店都走了一圈，早上和那美女店員的接觸只是預演，接下來經過林蔚然跟高棉藥的練手改良，金夏妍的劇本再不是漏洞百出，因為架不住后面熱鬧才插了一嘴的高棉藥也被安排了角色，到底還是臨陣怯場，臺詞都說的不完整，要不是林蔚然力挽狂瀾，這招搖撞騙的一行人保不齊就被剛剛那家店里的保安趕了出來。
此刻已經是中午時分，要轉的免稅店還有數家，只可惜剛剛電話中金志勇似乎找回了身位人兄的良心，哭著喊著要小夏妍回去，林蔚然把這事兒一說，車里立刻就沒了先前的歡聲笑語，她終究不是她演的那位大小姐，而林蔚然也不是跟在他身后誠惶誠恐的林司機。
半天的癮過了，這癮頭卻是越來越大，金夏妍在姐夫的唯唯諾諾乃至于言聽計從中感覺到前所未有的開心，其中自然也有點其他莫名的感覺。
但該回去的還是要回去，雖然不舍，金夏妍卻懂事，但她一聲不吭的模樣被林蔚然瞧了去，這位當了一天林司機的男人當然不會讓今天和金夏妍的劇本一樣虎頭蛇尾。
小女孩排的戲能有幾分不狗血？
林蔚然照單全收。
讓高棉藥把車停下，不遠處就是一輛冰激凌車，林蔚然買了兩只，和金夏妍一人一只，站在光天化日下摘了墨鏡，金夏妍吃一口，他才吃一口。車上，有林蔚然借著金夏妍買給身在全州泰妍父母的禮物，價值不菲的女款包自然也買了不少，以金夏妍的年紀自然是背不上，最后會到誰的手里，林蔚然自然知道。
他有時候太古板，說不好聽了就是無趣，或許當初真應該和顧寰學點油腔滑調，連他那裝出來的玩世不恭也應該學點皮毛，不是為了泡妞，最起碼也要讓別人看到他的輕松。
就在不久前的車上，金夏妍問了他句累嗎，林蔚然搖頭問她為什么這么問，金夏妍只是說看姐夫便覺得很累，度過了和金夏妍這愉快的半天，林蔚然也破天荒的有些疲勞。
機關算盡，禪精竭慮，賺了錢的他好像還真應該有點不良嗜好。看了眼低頭的的女孩，林蔚然又吃了一口手上的雪糕，比起那些還沒他有錢就只喝什么阿爾卑斯山空運水的家伙，林蔚然今天揮霍的這點，還真是連皮毛都算不上。
“等你拿了駕照，我送你輛車吧。”
不會花錢的人就這么花，不過可能會讓男孩興奮起來的承諾，對女孩而言卻好像沒那么誘人。金夏妍不點頭也不出聲，轉頭看了眼姐夫，問：“你和我姐姐分手了，對嗎？”
林蔚然一愣，再顧不上手中的雪糕。
女孩重新低頭道：“其實我早上的時候和姐姐通電話了，感覺到一些不對，而且和你說姐姐的時候，你的反應和我哥哥剛分手的時候差不多。”
林蔚然張了張嘴，再隱瞞下去沒有意義，要是騙人也真就過了，所以他無話可說，和身旁的女孩一起沉默了半晌，才沒頭沒尾的露出一句。
“我答應你。”
金夏妍一開始有些疑惑，轉而卻明白了，只是她沒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高興，而是拉了拉林蔚然的袖子，擺手讓他低頭。
‘啵’
女孩在男人臉頰上親了口。
林蔚然吃驚看她，女孩卻只是笑著說：“我相信你。”
答應，答應的是什么？無非就是讓某個她別再哭了。
相信，相信的又是什么？無非就是相信這男人才是不會讓姐姐再哭了的那一個。
返回全州的長途客車上，大包小裹都要找托運的金夏妍一直望著窗外，響起父母的囑托，小大人似地說了句。
“圓滿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