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院子里停著的不是一部車,而是三部。
一部紅旗,黑得發亮的車身,車頭兩邊,插著有兩面小小的紅旗。另兩部是吉普車,看起來是隨行干部的車。那時候,市廳級局級干部有輛吉普就算可以了,唐金和孔小虎估計兩吉普車是地方干部陪同的隨行車。
這三部車把唐金和孔小虎給嚇傻了,兩個人偷偷的躲在村口邊觀望,連進去的勇氣都沒有。
來的人,坐著紅旗小轎車,尊貴之極,最少也是廳局級的干部,甚至有可能是副部級部級干部.
來的人位置之高,令唐金和孔小虎想想都兩腿發軟!
公社干部的正副社長,監察委員會主任,全部都在。還有一些威嚴的陌生臉,王家院子里的所有煤油燈,估計都拿出來照明了。把威嚴的陌生臉們說的話的片段串起來,唐金和孔小虎明白過來:是因為那個雍容高貴的女士心急要來見王娟這個孩子,他們才連著趕路,天黑才趕到王家院子的。
王家院子的老一輩全部在陪著那端莊高貴的女士說話,教師王顧文則不時的向高貴女子說著王家本家人的輩分關系,聽起來非常復雜!
“誰?”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把偷偷看情況的唐金和孔小虎嚇了一大跳。
唐金孔小虎回頭,手電筒一照,看見了王平,在王平的身后三步遠,是王娟。
唐金感覺手腕一麻,沒明白怎么回事,手電筒翻著跟斗飛了出去,穩穩落在了王平的手上。王平把手電筒的光照在唐金的臉上,笑道:“原來是唐大隊長,我還以為是兩個偷雞賊呢。怎么,來了進去啊。”他身后的王娟一張臉羞得通紅,好在是晚上,沒有人看見。
當時兩個小青年自己約會,不用媒人介紹,還是同姓,在鄉下是很驚世的事情。王娟雖然知書達理,但是跟王平這種有過后世的經歷的人,那心臟的承受力,就沒法比!
王平不會在意這樣的約會,而且在他看來,王娟叫他到院子外面去說說話,也并不是約會.
這一下撞著外人,對王娟來說,太尷尬了!
一行四人走進院子,唐金和孔小虎一亮相,就被公社干部盯在臉上。他們能感覺出公社干部對他們這種不懂事的舉動的不滿。
“小娟,過來!”那雍容華貴的女士看見王娟一張臉都笑得起了慈祥的魚尾紋。她的氣質風度,端莊中不失優雅,還帶著幾分自然而然的權威。頭發盤著,黝黑發亮,根本看不出她的年齡。這個女士歷經家庭變故坎坷,一路獨自走來,終于迎來了為自己丈夫平反和一家人重回省城的團圓今天,這樣的人,不知道有著一顆怎樣強大的心臟。
王平尊敬的看著王娟的婆婆!突然心中一動,感覺這個女士有些眼熟,在他前世就學的時候,學校的名人墻上,就掛著這個女士的照片,學校門口兩邊,還有著這個女士的題字:解民生之多艱,育天下之英才。
這個現在風華正茂的女士,正是后來在XX年上任的共和國農業部部長寧嫻瀾女士,她的丈夫,就是研究二季再生稻的著名農業科學院王士翔教授,共和國稻谷研究的最知名的科學家之一,也是后來共和國農學院的學生們敬仰的前輩。王平現在都還記得看過王士翔教授編寫的再生稻。
王平心中一陣激蕩!
王士翔的故事,后世的書報雜志記載了老人坎坷和不平凡的一生,只是,再生稻的研究,隨著老人的不幸離世,中斷了二十多年,并且后繼無人。老人的許多珍貴數據資料,也因為那時候丟失了,成為共和國再生稻研究的一大悲劇。
再生稻,就是收割后的稻谷只要保留下稻樁,經過施肥就能第二次生長的稻子。雖然后來也有稻谷專家研究再生稻,但是總體的效果都不理想,最后共和國推廣了些時間,因為效果不理想而沒有形成產業化。王平前世讀博期間,對于再生稻是非常有研究興趣的。
而寧嫻瀾女士,就是后來連任共和國兩屆農業部長的部級高官,功勛卓著!開創出了以全球百分之七的耕地養活全球百分之二十以上人口的奇跡(這個數據可能有很小的出入),共和國糧食自給自足的奇跡。
難怪寧嫻瀾女士開著紅旗小車從省城來到了這里,王平還熟悉記得前世看寧嫻瀾女士傳記的書的內容.她是個典型的技術型官員,拿現在的話說,是學者型官員。自己本身就是農學院的高材生,對于小麥稻谷玉米的研究是專家級水平。
寧嫻瀾女士在攬著王娟的肩膀的時候,看見了王平激動的表情,心中微微奇怪,這個王家的少年,見了她竟然眼眶濕潤,不知道是王家的誰的子孫。
王平很想上去握一握寧嫻瀾女士的手,根據王家的輩分,叫她一聲婆婆。他看一下寧嫻瀾女士的周圍,都是一圈干部跟著,能夠靠近去說話的,都是老一輩的人。
這次寧嫻瀾回老家來看兒子王顧文兒媳張小琴,孫女王娟,帶了一些東西分給王家院子的人,有白米,有膠鞋,有紅糖白糖水果糖,還有些陳舊衣服,幾床軍被子。整個王家院子,熱鬧得跟過年一樣。
在這之前,王家院子的人,誰也不知道王顧文還有個這么厲害的母親在省城做官,那時候運動中,王顧文一家都對自己全家返回農村的原因閉口不談,王顧文的父親著名農學教授王士翔從來也沒有提過自己的成就,院子里的人,只知道他是教師,耳聞他是教授,教師和教授,在鄉下人的心里,也并沒有任何的區別。
“孩子,你過來!”寧嫻瀾對王平招招手,和藹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