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若是曹棄,一系列事便説得通了。
有動機,有實力。
至于相貌不對,八成是另有緣故,人皮面具?易容?誰知道呢。
曹棄進入過百里洞府,估計事后也被追殺過。蓄意遮掩相貌,再來尋找他的“寶藏”,順便參加獎勵驚人的狩獵競賽,也并不稀奇,合情合理。
至于是不是,只需揭開真面孔,不就可以驗證了。
當談未然的手摸到死者臉龐一角,察覺微微一絲滯礙時,有一種十分強烈的直覺:如果揭開,他一定會后悔!
登時,無數念頭在心里紛紛流淌而過:“是誰殺了曹棄?殺人者真是靈游巔峰,還是偽裝給誰看的?也許,殺人者還沒走也説不定。”
談未然內心猛然一震,靈臺前所未有地清明,將所有線索在這一刻反復串聯。再尋思,果決放下驗證死者身份的打算,按捺下心中驚濤,不動聲色對風吹雪道:“此人即便不被別人殺,被我們尋到,他也沒好果子。”
“可惜,此人戰果被人搜走。”
風吹雪指著尸體:“要不要埋了?”
“管他做甚么,這種人就該暴尸荒野。”談未然眼神又一次落在尸體傷口上。
他終于想到,為何覺得這傷勢似曾相識了。可以造就這種特殊傷口的拳法,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的,他印象中有一門有名拳法就是如此,不論擊中任何一處,爆的必是心臟,所以名之“誅心”。
誅心天殺拳!
是牧人邪嗎?
據説“誅心天殺拳”一開始本是游戲之作,連牧人邪都沒當真。不料,成就渡厄之后。此拳法出人意表的與他本人契合,得以狂飆突進,跟著牧人邪一起大放異彩。名揚天下。
曹棄何德何能,能令牧人邪放下身段來殺他。
所以。是玉虛宗嗎。是為了殺人,還是為了從曹棄身上得到什么呢?
在談未然內心,這個死者是不是曹棄,已經無須再驗證。
也許他的推測全錯,也説不定。
當談未然與風吹雪在尸體旁滯留,蒙面男子在數萬米高空俯瞰大地,自言自語:“不想遇上這個談未然了……可惜。”
沒人知他可惜甚么。
忽然,數十里外傳來若隱若現的氣息。一條身影在夜色中盤旋著,或者應該説巡邏著出現。
蒙面男子微微抬眼,又瞥一眼尸體:“巡邏小組……”原本十分魁梧的身體猶如泄氣,飛快地恢復原本瘦削的體型。人雖瘦削,卻如精鋼所鑄,有種説不出來的質感,儼然變作了另一個人。
不知怎的,散發的氣息一揮手后油然發生變化,恢復本來氣息,鬼魅般消失在黑暗中。仿佛不曾來過。
沒一會,巡邏小組便到來,彼此打招呼。
“你再不回來。我還道你被別人給滅了,哈哈……一路可無事?”
“卻無大事,倒是意外得見,那談未然擊敗了高天歌……”
“又是談未然?”
“連高天歌也被他擊敗了?”
一群人很是吃了一驚,隨即笑的笑,樂的樂,討論的討論:“高天歌是巨廬高最出力栽培,最出色的子弟,本道今次競賽必有其一席之地。不想,竟給這談未然敗了。當真……此子實力與天賦當真不可思議。”
“只不知妙音談今次出這一名絕世天才。恐又將崛起。”
“非也非也,據説這談未然非是妙音談子弟。有妙音談家頭疼的,哈哈。”
妙音談家有沒有頭疼姑且不説,巨廬高絕對第一個頭疼。
有人覺得不可思議,拿出高天歌的過往和家世來説。也有人不以為然,挖出談未然的往昔來對拼。要不留意,還以為他們才是高天歌和談未然呢。
一時間轟動,引起嘩然不絕。
一個是巨廬高的嫡子,從降生下來就猶如上天寵兒,剛打出最強擊殺戰績,突然爆出他被擊敗的消息,可謂震動。
另一方的談未然憑著戰績,呈現名氣狂飆之勢,雖已漸漸被承認為今次最強之一。然而,縱是戰績稍強一線,但大家都覺得他至多比高天歌強上一分半分的,要擊敗?沒那么容易吧。
可高天歌不但被擊敗,還是被重創。
據説,巨廬高的人看到被護送回來的高天歌之時,登時便暴跳如雷,揚言要收拾談未然如何。
是否如此,倒也無須深究了。
當外界喧囂不絕,明空巡邏回來,剛一聽新認識的修士們提及這事,立時就滿意了:“那小子……我還擔心他一時激憤不過殺了對方。哈哈,做得還不錯。”
刺回兩劍,表現出以牙還牙的態度,不多不少,恰恰合適。
顯然,巨廬高就不是這么想的。明空回來的第二天,就找上門來:“你派弟子敗我家高天歌也罷了,竟連刺兩劍,故意重傷我家子弟。此事,若不給出一個交代,休想!”
“交代?”明空一聲嗤笑:“虧你好意思,交代我是沒有,要打,我奉陪……”
巨廬高的強者一聲仰天狂嘯,氣息直沖云霄:“那就手底下見真章!”
一轉眼,便與明空激戰在一塊,打得空中一陣陣狂雷,一道道光輝交織。
轟隆隆!
此戰就在涂州大營之外打將起來,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與焦diǎn。
莊觀魚卻撤回目光,呵呵笑道:“……不愧是帝王世家,底蘊尚存,老謀深算。”
“故意挑起此戰,不在于所謂的交代,一者為展示實力,消除高天歌之敗的影響。二者,是為談高二人之沖突來個了結,好教彼此放心。或者還有第三,可消除‘巨廬高要收拾談未然’的謠傳……”
他眼神一利:“今次之后,若談未然出了‘意外’。則與巨廬高無關。”
深深一嘆,轉身入屋:“老祖,抓住曹棄了?”
牧人邪將所得的儲物袋交出。言簡意賅:“處理了,不是他。”他的聲音格外有種金屬質感。聽起來十分奇異。
莊觀魚頭疼了,單單為了曹棄的下落,玉虛宗就耗了不少時間和心力。偏偏曹棄那家伙雖年輕,卻屬于善于求存的那一類狡猾散修,又是易容改扮,又是改變氣息。雖然不是在躲他們,可躲別人對玉虛宗效果一樣。
幾經辛苦抓是抓住了,結果卻毫無意義。
牧人邪又道:“不過。并非一無所獲。從他口中得知,庚字入口的進入者中有燕行空等三人。根據他的描述,另兩人可能是名單上的傅永寧與燕獨舞。”
傅永寧是廣陵宗弟子,廣陵宗和玉京宗同屬乾坤道一脈,不好弄。
燕獨舞是天行宗弟子,天行宗單單有宗長空一個就足矣。
燕行空雖是沒根沒底的散修,可他走到哪兒都有朋友,還有談矩等志同道合的同伴,不是曹棄那種死了都沒幾人關心的散修。
“我見到一人,應為談未然。”牧人邪忽然説道:“我詐作靈游巔峰。與之過了過招。不到三十息,他接連變招接近二十種不同招法。其中,毫無陰行招法痕跡與氣象!”
干得漂亮!
要不是牧人邪是長輩。莊觀魚就真的脫口大贊了:“如此一説,談未然的嫌疑又少一分……”
當年玉虛宗終于進入百里洞府十天干,成功拿下了甲字房,憑著中樞掌控洞府。
可神劫強者的生前居處,又豈是好掌控的。接下來,玉虛宗用了十余年,方才漸漸一diǎn一滴的實現少少的一部分控制而已,這才得以再次開啟,并進入“十天干”里的幾個房里。
玉虛宗沒有找到他們想要的東西。
是在“十天干”還沒被再次開啟的所在之中?
還是上次百里洞府開啟時。被人得到了?
毫無頭緒,連東西是不是在“十天干”。都是個未知數呢。也許是在“十二地支”呢,也許是在成千上萬個建筑群里的某一個呢。
一天沒仔細搜完洞府。玉虛宗就不敢打這個包票。
當年闖十二地支,就有人在路邊隨手獲得了“十階靈器”和真魂級技藝之類的寶物。誰又敢肯定,洞府主人生前沒把東西隨手亂丟。
一方面要嘗試掌控洞府,做徹底地無微不至的搜索。另一方面,也需得防備東西外流,便得從當年調查。
東西在“十天干”的可能最大,在“十二地支”的可能稍次之。
嫌疑最大的,自然就是進入十天干的那些人。
可惜,當時霧氣大到遮天蔽日,十天干入口被隔開了,甘青棣宋幽若等人所知所見有限,并不完全。玉虛宗必須得一一弄清楚,當時具體有誰進入了十天干。
當時進入十二地支的大約百人,統統在這份名單里。
進入乙字房的談未然,是嫌疑最大的,也是最小。
一次進獻“大光明劍”,就無意間給他洗刷掉不少嫌疑。加上,今次牧人邪一時之過招試探,也是一種間接證明。
排查之路,任重道遠。
玉虛宗還不能泄露一絲一毫的風聲,否則,抓不住線索找不回東西是其一,惹來眾怒正是其二。
是以,擒殺并拷問曹棄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亦由牧人邪親自出手。
“誅心天殺拳”,是牧人邪一時游戲心起,所創出之拳法。
要知道,除了牧人邪自己,就只有玉虛宗和他交情最好,最熟悉的那幾個人知道他一時興起自創的這門拳法。除此之外,就再沒有外人見過。
今次是第一次用來殺人。
牧人邪絕想不到游戲所創的“誅心天煞拳”,首次用出,居然被人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