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膜之外。
“似乎隋枯榮死了。”
“他死了。”
三百里外的神秘人道:“你不懊惱?”
“為什么懊惱?”對隋枯榮的死,厲人狂表現得十分平靜。
“你們失敗了,沒殺了宗長空,難道還不惱?”神秘人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在跟一個老朋友在無所事事地聊天。
“殺宗長空?為什么要殺。”厲人狂居然毫無火氣地笑了笑,如果這一笑給當年被他擊敗擊殺的人看見,只怕打破腦袋也沒有一個會相信他就是那個桀驁驕狂的厲人狂:“失敗?哪里失敗。”
“也是,滅的反正是星斗宗,死的索性是隋枯榮,和玉虛宗一文錢的關系都沒有。換了我,也不會著惱。”聽起來,神秘人像是認真想了想厲人狂的話:“最多白跑一趟而已,小小地蝕本一把,對玉虛宗不算什么。”
聽起來神秘人像是和宗長空不是一伙的,因為他好像不知道“無量道諭令”。如果知道,就該明白玉虛宗一點沒白跑,賺是沒賺,不過這次是道門諭令,面對的是宗長空,沒賠進去兩三個渡厄境,理所當然可以當成大賺特賺了。
于是,厲人狂又笑了笑:“閣下想多了。倒是要問一下,此行閣下失不失望?”
外表看來一塊塊一團團糊在一起,根本看不清的神秘人,似乎做了個一個抬手撐下巴思考的動作。然后才說道:“還成。”
倘若隨意一個人來這里,想必是聽不明白兩人這番看似平淡交談背后的試探與交鋒。
遙遙三百里之間,那份淺淺的若有若無的敵意似乎在一番話后。隨風飄散不少。不知是誰開始,或是雙方一起開始,厲人狂與神秘人同時感到鎖定力量減弱一份。
誰也看不到,這個時候,神秘人擦拭掉額頭的細細汗珠。輕輕地吐了口氣……
旋即,對對方的鎖定漸漸減少,直到同時完全撤掉。為時不久,然則令雙方都感到壓力如山的對峙,至此結束。
“此人究竟是誰?”
兩人同時在心里問了一句,深深地看了空氣一眼。盡管因位置距離等原因根本看不見彼此,這一眼卻異曲同工地給人一種穿過空間,直接觸及對方的感覺。
一縷玩味在眼底一個浮沉,厲人狂一句話沒說,踏足化光沒入不到百丈開外的光膜之中。
“咦。那人怎么……他進入里面了。”
有神秘人與厲人狂對峙,明空主要注意力放在光膜里。這時,陡然察覺那份沉寂得暗流涌動的對峙結束,厲人狂突入光膜之中,頓時大吃一驚。
反是談未然不以為意,玉虛宗真要動手,之前的多個機會就不該錯過。不管玉虛宗是不是想殺宗長空,有什么打算。到了這時都不該,也不可能再來動手。
人多勢眾的時候不出手,宗長空被牽制分心的時候不出手。這時候才出手,那豈不是腦子有毛病。
若說談未然這一番判斷,其實九成九是對的,唯一不對的,是人!
厲人狂可以懶得等宗門動員力量,就直接單槍匹馬找上光明道大打出手。更加可以只為一句話。就挑釁玉京宗擊敗玉京宗上一代第一人,放出狂言差點激起兩派大戰。
用常人的思路來判斷厲人狂。卻是難免有大錯特錯的時候。
比如,這時!
厲人狂沖入光膜。看也沒看鐘岳幾人,瞄都懶得瞄明心宗的數千人,只目不轉睛地隔空盯著宗長空,氣勢如虹地轉瞬即至,一聲狂嘯直沖云霄:“廢話少說,接我一招!”
厲人狂的到來,氣息全開,簡直就像是一人屁股后面拖拽著漫天滾滾的烏云,那份氣勢之浩大之絕強,足以教人膽子小的嚇到尿褲子。
如斯洶洶來勢,宗長空氣勢瞬間震爆,推得方圓十里飛沙走石:“來得好!”想也不想,就在厲人狂一招隔空轟擊的同時,翻轉一掌隔空碰撞。
一剎那,爆出震耳欲聾的音浪。
不知是真氣碰撞,還是精魄碰撞的緣故,竟在半空中爆出一朵恐怖的蘑菇云。可怖的是,蘑菇云擴散開來,伴著一波波余威蕩漾而去,幾乎只在不到兩息時間里,就填充了光膜里大半空間。
一個宗長空,一個厲人狂!
兩個生于不同時代,活躍在接近于同一個時期的超級強者,僅僅是第一次照面之下的一擊之威,就可謂先聲奪人!
無數太高太孤單的高山轟然崩塌,距離近的山丘直接被夷為平地,這一幕幕根本就是毀天滅地。
明心宗靳紅雪曹金鵬等無數人幾乎窒息,若不是鐘岳等三人守在明心宗門人之前,只怕這一擊光是余波就能殺滅明心宗無數抱真境弟子。
光膜之外,談未然和明空亦看得目瞪口呆,內心震撼不已。
別看后來渡厄境頻頻亮相,常常出面戰斗。可其實,談未然前世真的沒看到多少次渡厄之戰,要說近距離觀戰,可謂一次都沒有,因為他根本承受不起。
反而是今生,遇上了幾次,當中最近距離最清晰的,當屬宗長空與寇雷之戰。
今次宗長空和厲人狂,兩人均是屹立一個時代最巔峰的超級強者。雖則兩人都不曾贏得“荒界第一”之名,實際上恐怕是有這個實力的,要怪也只怪兩人差不多活躍在同一個時期而已。
有趣的是,厲人狂的活躍期卻僅只有一千年上下,宗長空的活躍期則斷斷續續持續了幾千年,直到萬法城之戰,方才宣告徹底沉寂。而萬法城之戰,大破光明道之戰,卻是世所公認的兩個人各自的巔峰之戰。
雖然彼此的存在,阻擋了對方登頂“荒界第一”。可最有意思的是。兩人由始至終都沒有碰上過,十分巧合地,總是一個在活動的同時,另一個閉關或不在荒界。
今天,是兩人的第一次照面。第一次交手!
兩人相隔數百里,每一拳每一掌對轟,強硬得超乎想象。轟!轟隆隆!
一波又一波震音席卷而過天空,從談未然的角度赫然可以看到,光膜之中仿佛一石激起千層浪,如有一點又一點激蕩八方。而幾乎不分先后地。又有另一朵蘑菇云冉冉升空。
這時,才有石破天驚的駭人震爆聲沖擊耳膜。
凡是能看見的,能感應得到的,無一不是震駭得幾乎呻吟:“這太強大了!”
很多人口中的“強大”,跟談未然。鐘岳等人口中的“強大”,顯然是不同的。因為,他們都見識過渡厄境的強大,甚至自己就是渡厄境,知道這一點就愈能明白,那兩個人的強大,是凌駕于其他渡厄境之上的。
一拳一掌,一刀一劍!
只得不到十息的時間里。兩人便一邊互相欺近,一邊隔空激戰交手了七八招。使人嘖嘖稱奇的是,兩人各自之招法竟無一招是重復施展的。每一次出手均是與先前不同。
最讓世人震驚而羨慕的是,兩人出手即是十成拳魄!
連續七八招之后,又雙雙不約而同地提升為真魂!
一次次碰撞形成更為天崩地裂的場景,談未然這一刻只想,如果兩人之間還有別人在,哪怕是渡厄境。這會兒只怕也被打成肉泥了。
這,儼然成了兩大超級強者遲來了兩千多年的較量!
當宗長空與厲人狂互相接近到百里內。驟然再提升到兩成真魂力量。所有人心頭猛然一震,雖判斷不出。卻察覺得出余威沖擊力更強大,更猛烈了,駭然知道不妙。
在一波波根本永無停息的余威沖擊里,鐘岳三人猶如置身于狂風暴雨里,苦苦頂住那恐怖的真魂,一邊放聲狂吼:“走,走!所有人立刻出去!”
只是想走?帶著這么多明心宗門人,卻又哪里來得及出去。
須知,就在鐘岳喊出這一句話的當口,宗長空和厲人狂兩人又拉近到五十里了,再出了一招。這時,赫然已是三成真魂!
再是轟轟烈烈的三招碰撞,放眼荒界也難得一遇的真魂力量,竟在這里被雙方一而再地提升。直到這一刻,拳與劍在不到二十里內激蕩而出,無與倫比的真魂再次肆虐,將光膜都轟得色澤飛快暗淡震顫不已。
就在這時,厲人狂與宗長空從間隔數百里,已是來到數百米近身戰的距離上。
砰砰!登峰造極的氣息狂卷,把大地都掛掉了一層又一層,只有那酣暢淋漓的笑聲,便是那呼吼聲里,也充滿了快意。
能遇上一個與自己不相上下的對手,實在太難了。可以痛痛快快用盡全力放手大戰一場,也許對兩人來說就是一種難得一遇的快活事。
“哈哈哈!”厲人狂一聲狂嘯直沖九霄云外,直直充滿桀驁,仿佛每一個音符都在跳躍著屬于他的自信與驕橫:“再接我一招!”
“大碎玉刀!”
轟!整個世界仿佛在一刀之下崩碎。
宗長空氣勢雄渾萬分,幾如巍峨不倒的鋼鐵山岳:“我也有一招光明自在劍!請接招!”
一音未落,彈指之際,猶如無窮盡的光明驟然閃耀。
四成真魂!
光明籠罩世界,世界崩潰瓦解,沒有人能看見里面發生了什么。只有談未然知道,這一剎那令人永生難忘。
十階光膜無聲無息之間崩潰于無形,無窮盡的光明投映而往八方,無數計的世界碎片鏟平四面。
轉瞬之后,所有光明與世界碎片消失得無影無蹤。
厲人狂化成一道光遁去無蹤,只留下一聲激嘯回旋:“打得高興,走了!”
宗長空出現在談未然二人身前,哈哈一笑豪邁過人:“痛快!明空,談小子,我們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