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曉得爹娘現在怎么樣。”
踏上前往陌上荒界的路途,談未然心里仍然牽掛著父母,哪怕明知父母的境況很好,可想念就是想念,牽掛就是牽掛。
這和相思一樣,不是說打算不想,就真的可以不去想。
那是他的父母,他不牽掛,誰牽掛?
“‘烏鴉鐵騎’很昂貴,希望爹和娘沒有因培養起來太昂貴而放棄練兵。不然……”
談未然啞然一笑,自家父母絕非短視之人。如果他沒猜錯,爹娘肯定會不惜代價培養“烏鴉鐵騎”,“烏鴉鐵騎”十分強大,若能培養出個一萬八千的,就是有了一份令人不能不正視的雄厚資本。
“嗯,等去了陌上荒界,要和許老祖蘇老祖合計,在錢財方面對爹娘大力援助一番。”談未然想得明白,此事由他提出也是無妨,既然結為鐵桿盟友,互相援助本是應該。
暫時來說,東武荒界當下不會發生上規模的大沖突了。
東武勢力和暮血國締結盟約,此事被抖落出來,令得談追承受了來自外域的指責和壓力。不過,間接的好處就是令得外域各大勢力不得不忌憚,并謹慎處理這份外交關系。
莫看暮血國困在一角,其實如rì中天,不論朝廷還是民間都有非常強烈的擴張yù望,令各大勢力極為忌憚,絕不愿把東武侯逼到暮血國那一邊。
誰都知道,要是沒了東武荒界頂著暮血國的喉嚨,暮血國馬上就能直接對各大勢力產生最直接的威脅。
所以,冬天的大年節宴會上,外域使者上躥下跳又恐嚇又利誘瞎折騰半天,奈何談追夫婦咬著牙頂著壓力死活不肯松口,外域勢力也只有暫時抓大放小了。
對周邊勢力來說,防著野心勃勃的暮血國才是最要緊的。至于東武荒界一統本土的威脅,反而是其次的,暫時能放在后頭再來處理。
細心琢磨一番,談未然暗暗頜首:“如果沒意外,爹娘應該有少則兩三年的時間來一統本土。在此之前,外域勢力顧慮重重,很難出手直接干涉。”
即是說,今后兩三年內,東武勢力和外部的爭斗沖突將會很少,會是一段最佳的埋頭發展安全時期。談追和徐若素只要有哪怕一點遠見,就絕對會避免沖突,而是全心全意的謀求發展以及一統本土。
是以,這也是行天宗努力扎根生存,重建宗門的絕佳時機。
想著心思不由轉到天命帝典,促狹暗自一笑:“不曉得爹娘認不認得出那塊黑sè印章就是法則功法……”
嗯,他估計,父親談追不太可能知道法則功法,父親是北海談家出身,又不是妙音談家。倒是母親徐若素似乎是豪門出身,興許聽說過。
“有了天命帝典,如此頂級的功法,爹的修為必定更上一層樓。”
談未然雙瞳銳sè一閃,父親談追是北海談家的旁系子弟,以如此出身,又習慣單槍匹馬闖天下,尚且能在不滿二百歲的時候就有靈游巔峰修為,顯然不缺天賦和努力。
當然,不能說被北海談家拖累,那就太過分了,談未然和談追沒那么忘恩負義。畢竟談追能有今天,家族的培養肯定是重要原因。
可是很顯然,是北海談家的實力困住了談追的修為和實力。譬如缺乏更高效的練氣心法,給不出更強的技藝,拿不出更好更多的資源等等……
有了天命帝典,這些問題就解決了大半。
天命帝典是帝王類功法,談追一心要走這條王侯之路,這門功法就是最適合他修煉的。
談未然很好奇,父親修煉天命帝典后,能釋放出多么閃耀的光芒。
也許一個不留意就釋放出萬丈光芒?誰知道呢。
也許未來最強的諸侯里會多出一個東武侯,也許未來和青帝杠上的不再是孔雀王,而是東武侯。今生多了一個征戰天下的東武侯,沒人知道會帶來什么變局。
這個世上,沒人比談未然更清楚,父母堅持走這條王侯之路,會遭遇什么。
可既然父母想走這條路,談未然就會陪他們走下去,如果撞上攔路虎就殺了那頭老虎,如果撞上銅墻鐵壁,那就奮力把墻給劈開,劈殺出一條血淋淋的道路。
即便這條路充滿鮮血,鋪滿尸骸。
可有些人總會令你悄然變得無畏無懼,愿與全世界為敵!
從東武荒界到陌上荒界,間隔六個大千世界。若說路途,則要稍微兜一下路,要經過十一個大千世界。
談追和徐若素認為距離太遠,不方便他們,或者兒子來回,其實有一定道理。就連許存真等人也曾提出,認為離東武荒界太遠,不方便幫助盟友。
唐昕云等人私下問起,難道不擔心來不及援助東武荒界?談未然只笑了笑,這事不好解釋。
其實,近有近的好,遠有遠的妙。
坦白說,東武荒界是這一帶數十個大千世界當之無愧的核心地區之一,有六條界橋,加上微妙的地理位置,是這一帶最重要的交通要道之一,也是最重要的戰略要沖之地之一。
也是這數千年來,東武荒界的某些戰略價值漸漸被取代部分了。若在五千年之前,上述一系列根本不存在“之一”。
談追不過是剛打完東江之戰不到半年,剛露出一統本土的勢頭,就馬上迎來了大量外域勢力的干涉和忌憚,從此就能看出東武荒界的地位和影響力究竟有多大。
東武荒界是四戰之地,情況非常復雜。行天宗把宗門放在別處抽身而去是為最明智,能避免直接卷入風尖浪口,去了外域,才能令談追的一盤棋更活得開。
就好比縱橫家提出的“遠交近攻”自有它的道理,這其中各有優劣,也無須贅言。
縱然在路途中,也沒人會太放松了修煉。
像談未然一樣時不時見縫插針的修煉,就連騎在馬背上都能專心修煉,那就較為少見了。一般人真不會這么干,不是方法有多么特殊,而是一般人根本就沒這個意識。
除非是經歷過壽元快要到頭卻只能坐以待斃的人,或者有過類似的經歷,不然很少會有人產生這種時間緊迫的意識。
如此見縫插針,能搶回的時間其實不多。一般人真不在乎,也有點得不償失。就算真這么做了,也很難長期堅持下去。很多時候,連談未然也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在這么干,純粹是前世的習慣在起作用。
實際上,談未然講求的是張弛有度,也的確做到了。平時花費在修煉上的時間很多,休息游玩的時間也絕對不少,認真的說,他用于修煉的時間分配,絕對稱不上勤奮。
但是,絕對更合理,更專注,也更高效。
年輕人嘛,有時跳脫一點坐不住才是正常。
這份跳脫并不表示就一定是壞事。這話是許道寧說的,談未然記得很明白。
明空曾親自監督,指導眾弟子修煉,要求很是嚴格,容不得松懈和分享呢。是談未然私下向明空轉述了這番話,令明空錯愕之余不能不承認,他似乎沒有什么名師的資質。
唐昕云等人都明白,此乃宗門用人之時,他們必須努力提升自己,才能為宗門做出貢獻。
“老幺,你休想把我們拉下太多,我們一定會追上你!”
唐昕云和周大鵬用力的揮拳,展示自己的決心,偶爾眼波一轉,凝向山崖上練劍練得紫電交織的談未然,隱隱又覺奇怪:“小師弟修煉的時間不比我們多,甚至更少,為什么他的修煉效果就如此好?”
以前他們缺經歷,看不出。而今唐昕云和周大鵬卻是察覺了,肯定不全然是天賦的關系。
向明空一請教,明空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這和天賦還真沒關系:“未然修煉時比你們專注,他比你們用心。”
此乃正解,談未然對修煉時間的分配更合理,更合乎自己的條件。其次他修煉時更專注,往往忘了身外物,更用心,更一心一意,所以才能修煉時間少,效果卻更為出sè。
就是明白這道理,唐昕云等人也絕對學不來多少,還是那句話,他們太年輕了。不像談未然能熬,能耐得住xìng子,能沉得住氣,能明白自身情況。
就如此刻,在路途中的修煉,當談未然收斂了心神,專心一意的盤腿練氣,一呼一吸之間,汲取附近的靈氣,從而帶動了空氣的流動。
細細一感應,談未然頓時暗暗又是欣喜又是叫苦:“不是吧?”
一吞一吐之際,真氣隱隱跟著這個突兀的節奏緩緩而涌動。
時而,又伴著一種強烈的心悸,猶如過電一樣令人感到全身一霎時的半麻痹或舒坦,獨特的感覺涌在心頭揮之不去。
這便是心有靈動,體內氣涌的滋味,這便是向靈游境晉升征兆,往往再有一個積蓄的過程,就是時候了。
世上不計其數的抱真修士一生一世卡在這里,死活沒辦法再向前一步。
可有時,當心動氣涌的征兆來了,當真就是擋也擋不住的這個突破的步伐。
一路上,談未然自問已是極為克制了,依然招架不住,真氣一如cháo水一樣沸騰起來,沸騰的力度愈來愈是猛烈。
更為明顯的征兆是,神魂蠢蠢yù動,徐徐一點一滴的時時透傳出不能安定的感覺。
心動,氣涌,神不安!
此乃抱真蛻變為靈游的三大征兆。
談未然本想等挨到陌上荒界再突破。現在看來,他想按都按不住了。可現在?
那就不熬了。
一霎時,談未然眼神銳利,收束心神,放開壓制,縱容身體里的真氣完全如怒cháo一樣沸反盈天。
突破?就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