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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初升之時,韋億霜等三人飄然而去。
剩下談未然在一片死寂的荒原里,仰臉目送之際閃爍一縷幽深光芒,金府拼命運轉起來。懸在金府里的小玉劍游走身體經脈,從垂下的掌心里緩緩涌出來。
無想玉劍,鮮艷如血!
劍身釋放一縷深沉的氣息,如同墨汁一樣暈開在空氣里,迅速的擴散,給人帶來極為強大的壓力,仿佛令人呼吸不過來,又像是被一座山岳壓著心口一樣。
此乃無想玉劍里的力量,是萬載以來歷代隱脈首座蘊養出來的磅礴能量,這里邊的力量超乎想象,是能媲美渡厄強者的力量。
如斯龐大的力量,如果動用,絕對能給易千軍一個教訓,并留下深刻記憶。
如果能,就太爽利了。
“呼……呼!”談未然看著隱隱泛藍的天空,連連吐氣。摩挲劍身,柔和的毫光流轉其上。積壓在胸膛里的不忿火焰膨脹得快要把胸膛都撐爆了,幸虧吐出這幾口氣,令他感覺松緩了不少。
縱躍過來的蘇宜鐵青著臉,話語是從牙縫里擠出來:“欺人太甚!”
短短四字,就把所有人的心情闡述得淋漓盡致。
明空臉上全是凜冽怒意,就連話音都充滿一種刺人的鋒芒,正是那兩大渡厄強者的欺人太甚刺激了他:“他們真以為我們面對渡厄境就毫無還手之力了。”
“如果剛才動手,未必不能把這口氣打回去……”
話音一落,不論明空還是蘇宜都不由把目光聚集在無想玉劍上,他們曾任隱脈首座,也曾蘊養無想玉劍。自然認得,也明白那里邊有多強的力量。
某處云層一道光芒墜落下來。悄然無息的落在眾人身前:“明空,你少胡說八道,先前的情形不能動手。”
這人正是許存真,他聞訊趕來之時是半夜。許存真目光掃視,兩大渡厄強者欺人太甚,不說明空,就是老辣圓滑如他,也一樣大感憋屈心里有火。
一縷縷的柔和光線灑在談未然臉龐上,眼瞳折射出幾許刺眼的明亮。旁人沒看出來。可他的確有不下七八次都差一點按捺不住要動手了,好幾次連無想玉劍都滑落在掌心里了,真的就是差一點。
談未然扭頭一甩,似乎把雜念和情緒都甩掉:“明老祖沒錯,對方欺人太甚。許老祖也對。不能動手把好事變成壞事。”
明空用力揮手,憤怒大喊一聲扭頭過去,其實他也知道無論從任何一個角度,不動手才是最好的選擇。可是,忍著這口氣,他又氣不過。
談未然抿嘴,露齒森然:“今日之屈辱。是技不如人,我無話可說。與其悲憤痛恨,不如想一想要做什么,才能在將來雙手奉還!”
眾人一愣。心里紛紛暗下決心。蘇宜更是把目光投向了被她視為希望的愛徒,發現燕獨舞目光呆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圓百里的山野,受冥河劍劍魄影響。已成為灰突突的荒原,從天空俯瞰。就像是一塊難看的疤痕。
好在這些劍魄侵蝕的力量不會殘存太久,總會有消散并恢復原狀的一天。
返回的路上,談未然心知不能再當沒事一樣,索性向蘇宜講述來龍去脈,講到“永恒武域”之時,請求蘇宜務必保密。
蘇宜又尷尬也明白談未然不是擔心她,而是擔心燕獨舞的口無遮攔:“你放心,除非得你們的同意,我不會告訴云兒。不過,永恒……大光明劍是我們行天宗的主要武道傳承,難道就這么割舍掉?”
“懷璧其罪!”許存真在一旁點了一句話,就令蘇宜徹底明白,不是談未然樂意割舍,而是不能不割舍。
沒有黃泉道,就有三生道。沒有三生道,還有明心宗呢。若不能果斷割舍掉,天大地大,也終將落入無路可走的地步。
談未然心想黃泉天子劍的事暫時還是秘密,不好拿出來說,沉吟道:“徹底失去大光明劍,是我意料中最壞的結果。只要不是最壞,就必然有機會重新拿回來。”
“怎么拿?”蘇宜吃驚不已,九幽天在什么鬼地方都不知道呢,何況對方還是黃泉道。
談未然笑笑:“我們實力不如人的時候,被別人巧取豪奪。不要悲憤痛苦,安安心心壯大我們的實力,將來親自去搶奪回來,再順便把對方給搶個精光就是了。”
蘇宜不能不承認,能用必然丟失的大光明劍換回看得見和看不見的大量好處,真的是靠談未然。上次發生什么她不知道,這次她親眼目睹談未然頂住了渡厄強者的威脅和恐嚇,不惜自戕才拿到的。
把條件清單交給許存真,談未然吐一口氣:“過陣子,他們會把清單上一半的物資送來我爹娘這里……”
清單上列出的物資和數量,對黃泉道來說不算什么,對即將重建的行天宗就是非常重要,又相當龐大的一批資源。沒人會計較多少,能爭取來,就是談未然拿命拼出來的。
談未然補充:“清單比照上次多了兩成,根據協議,每推遲一年,就清單上的物資減少一成。我會盡量在五年后履行交易,咱們一定要未雨綢繆。”
眾長輩陷入沉思,如果允許,他們希望有寬裕的時間,來給談未然這批弟子順利成長壯大。可惜,對頭永遠不可能配合你。
“和黃泉道的交易,保密排在第一。”談未然沉聲道:“黃泉道三生道露出入侵之態,我打聽得消息,其后援正在地大。不消十年,一定會給荒界帶來禍端。”
入侵的苗頭是有一點點了,不過這個結論依然顯得太武斷太震驚。眾人大吃一驚,好在聽談未然說過類似的觀點,旋即就明白為何要保密。
“五年恰好完成交易,再隔斷關系,以免被壞名聲,乃至被連累。”談未然細心解釋,把黃泉戰爭大規模席卷天下的時間換成他的“推測”說出來,眾人都覺有一定道理。
“重建宗門,一定要考慮未來……”細心講解自己重建宗門的思路,是談未然認為很重要的一樁事。
未來的形勢和格局會產生劇變,以現在的思路和目光來重建宗門,八成會不合適。
旁的不說,單單只說黃泉戰爭帶來的沖擊,就會帶來劇變。無數個大小看來很強的宗派世家,也許將在后來灰飛煙滅,然后剩下的就是大片空白得驚人的版圖。
若能在重建宗門的思路上結合這些認識,就有機會把握住千載難逢的絕佳時機,搶先入主那些空白的版圖。哪兒像現在,不少新興宗派世家的發展會有重重阻力,會需要幾代人曠日持久的努力。
一個青年向長輩細細講解的畫面很違和,可這一幕除了蘇宜暫時有點不太適應之外,不論許存真還是明空都不抗拒。就連燕獨舞也從這些相處里依稀感到了一種名為“為了宗門”的熱情……
幸運的是,談未然曾親自經歷,給行天宗的重建帶來了超前的意識和思路,令新宗門從一開始就擁有了非同凡響的基礎。
同樣幸運的是,隱脈長輩們擁有非凡的廣闊胸襟,放手給了談未然施為發揮的空間。
不破不立。
正因有這樣的胸襟,這樣的熱愛,這樣的全心全意,一個宗派才有了最初的也是最核心之一的凝聚力。
重建宗門是一個龐大而復雜的工程,所牽涉的種種絕非三言兩語能說得明白。
其中首要解決的,就是宗門所在地,也就是俗話說的“山門”。
冊子記錄了幾個地點,分別位于幾個不同的大千世界,是談未然認為適合作為“山門”的地方。
“山門”所在地,是一個非常關鍵的選擇,輕則影響宗門的發展,重則影響宗門的生死存亡。也許有人覺得太夸張,其實一絲都不曾夸大。
一山難容二虎的道理,就是不要把行天宗的“山門”和實力差不多的宗派湊在一個地區。
另一個重要的參考標準則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選定“山門”之前,一定要考慮清楚,對自己有威脅的勢力有哪些,或者,自己將要威脅到的勢力有哪些。能不能和平共處,什么時候會產生威脅等等。和“一山難容二虎”道理相似,但又不同。
玉虛宗就不會覺得行天宗有威脅,可換了明心宗試一試,下場絕對不同。
人口和糧食,礦物等等,則是另一方面的重要因素。
當風塵仆仆的許存真一行人漂泊在東武荒界附近的各個大千世界,一路搜索,一路尋找合適的“山門”,一直來到某個大千世界的某個小縣城時,當場基本就否決了這個地點。
縣城很小,錯非有縣衙的存在,許存真一行人絕對會誤以為是個小鎮。小縣城里唯一的酒樓顯得簡陋,連靈食都沒有,不過,想吃點像樣的熱食,也只有勉為其難了。
轉悠小縣城一圈,從許存真到蘇宜等人都不由萌生一個念頭:“這一帶真有適合做山門的地方嗎?是不是談未然弄錯了?”
談未然假借父母名義,所交給他們的幾個地點是專門給其中一個地點打掩護。
那才是他屬意的重建宗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