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潞州萬家一夜召集數百名御氣境以上的高手,不可謂不強大。
可惜,萬繼山等三大神照,一死兩被擒。剩余的人縱是不弱,而且數量不少,又怎會是談未然一行人的對手。
莫說徐若素還能出手,還有其部屬,就是只有一個明空加一個談未然,大約橫掃這批萬家精銳力量亦非難事。
當明空一招“春蠶千絲”,劈殺數十人易如反掌之狀落入萬家人眼中,就知道窮途末路了。
不說明空能比肩一般破虛強者,就算是一般神照強者,也足以主宰當下局勢了。此前信誓旦旦圍攻徐若素的三大神照,一個都沒回來,這剩下來的萬家人又怎能抗衡明空和談未然。
萬寒雪被談未然一招“九劫雷音”斬殺的一幕,因在外圍山巒里,竟無人察覺。
先是萬育善,后是萬寒雪,零霉落落的損失后,萬家剩下的靈游強者本來就寥寥無幾,對付滿腔殺意的談未然都不見得夠,何況明空。
“殺!”
殺音從明空的口中迸發,劍尖迸發的一道道光芒交織出一條條的弧光,把萬家強者一一斬殺。
當慣了散修的修士,往往都不樂意聽別人使喚,更不要說為別人賣命。但這次,明空沒有一點抗拒,從頭到尾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表面看是為了新領袖談未然。嚴格的說,是為了新宗門。
新宗門涅盤重生,必定不是孤身上路,或多或少都要籠絡一些臂助。宗派和國家之間存在著互補效果,有天然的最佳結盟基礎。
新宗門和東武侯夫婦的結盟是一種必然。從隱脈啟動的那一刻,從談未然成為宗門年輕一代第一人,追溯到許道寧指定談未然繼任首座的那一刻就已是必然。
無疑,談未然就是唯一的最佳紐帶。
有許存真明空等強者,隱脈不是沒有更強大的結盟選擇。真要說起來完全能選比東武侯修為強,勢力更大十倍的王侯。但是那些無一例外是更強大的,而不是更好的。
以談未然為紐帶的話東武侯就是最好的結盟對象。
東武侯愈強勢力愈大,對新宗門就愈有利。
明空很明白這一點他不會容忍別的勢力胡來,他正是殺萬家人殺得最多最狠的那一個。論殺人效率,談未然怎都不如神照境,見明空心狠手辣的模樣不由咋舌,這是打算一殺解千煩呢吧。
哀嚎,慘叫,哭泣,求說……到處各式各樣的聲響,混合在一起漂浮在三斗回廊的峽谷里,帶來一陣陣回音,分外顯得奇妙。
一道劍光把一名抱真強者直接腰斬,血腸橫流,劍氣掃蕩在石頭上頓時飛石滿天。
又一人慘死眼前,剩下幾名瘋狂逃竄的人終于抵受不住這等時刻壓在心頭上的恐怖壓力,終于流露軟弱之色,充滿歇斯底里的哀號著向化為一道青煙追上來的談未然顫栗狂呼:
“別殺我,我降了我們都降了!”
又降了?談未然皺眉,輕輕一甩寶劍,劍身上的血水凝結為血珠子灑出。
此起彼伏的投降聲求嬈聲到處響起!
徐若素和明空兩大神照強者坐鎮,加上一個單打獨斗十分強悍的談未然。這群人是欲仙欲死,逃,又逃不掉;打,又打不過。除了求饒,別無選擇。
重新聚集起來的倪周等人,押著大批人馬在峽谷里,滿懷劫后余生的喜憂面面相覷,無不只疑身在夢中。
將將還被萬家的人圍著宰殺屠戮,乃至章光等人都背叛逃竄了。一轉眼,內憂外患統統迎刃而解,將局勢悄然不動聲色的逆轉過來,真真好比是活在夢中一樣。
徐若素井井有條的安排掃尾工作,那邊談未然和明空交談三言兩語,明空就一笑指指道:“你小子,有點會支使人的氣派了。”
“能者多勞嘛。嘿嘿。”談未然嘿然一樂,莫看明空很酷,其實熟悉子就知道明空是個隨性的人,在自己人面前沒架子。
明空哈哈大笑飛躍在天空,轟擊出一個空間內壁裂縫,鉆入裂縫中消失不見了。
徐若素目送而去,神色凝肅相詢:“兒子,他……怎么走了?”對明空的稱謂令她頗覺為難。
“娘,不礙事,他是明空老祖,您就由自己來稱呼就是了,不必按輩分來。”談未然知道母親的為難,索性沉住氣粗略介紹幾句。
聽兒子大概描述一番,徐若素不由倒抽一口寒氣:“兒子,你老實說,你究竟拜入什么宗派了,怎么會有這么多強者。”
上次許存真帶消息和綠兒來,就令她和談追震驚不已了。談追是在家鄉北海荒界長大的,又和許道寧結交多年,豈會不知行天宗的情況,當時差一點以為大家說的不是同一個行天宗呢。
北海荒界那個偏遠又冷僻的鄉下地方的一個鄉下本土宗派,居然還能有破虛強者。
就算說出來,多少人大概都不會相信,就是信了,也以為是偶然產生的奇跡。
可偏偏行天宗一次次的打臉,一次次的糾正三觀。
很少很少有人知道,在此之外還有一個!
宗長空!
真要細細分說,行天宗處于北海荒界那個地方,前后萬載以來能栽培出宗長空等強者,顯然就不同凡響。
身在其中不自知,不加琢磨,還真想不到這一點。
徐若素要安排掃尾,明空是先一步前往潞州城坐鎮,顯得無所事事的談未然,把目光投向兩名被俘虜的神照強者,道:“娘,這兩個人,您要不要問話,需要問什么?”
兩大神照境一個副迷不醒,一個半副迷半蘇醒之間。乍然一看似手已經溫馴無害了,談未然可不敢掉以輕心,神照境就是神照境,哪怕被俘虜了,一樣有危險性。
徐若素一邊向倪周等人交代幾句,略微思量……邊向談未然做了個虛斬手勢:“不問了,兒子,交給你處理。”
一問一答之間,一句“娘……”聲“兒子”,不經意的喊聲落入所有人耳中,不論之前有沒有仔細聽,這時無不身心震駭萬分的齊刷刷扭頭凝視膾聽。
原來,曾經的所有傳言統統是謠言,把所有人的思路給引偏了。
東武侯夫婦竟然是有子胡的!
思緒稍敏捷一點,就能明白這意味著什么,這將會是多么重量級的消息,將會帶來多么劇烈的變化。
察覺眾人神情,談未然沒放在心上,望著這個副迷不醒的神照俘虜。凝神一劍刺入其頭顱中,等其咽氣冉冉冒出黑煙,再一把抓住搓成虛無,純凈得不含雜質的目光投向另一個……
半副迷的劉月一霎就驚得完全蘇醒,察覺殺意純凈的眼神,汗如雨下的同對立刻知道不妙,堪稱當機立斷:“我愿為閣下效力!”
一名神照境的效忠堪稱難得一見,偏偏談未然只一眼凝視,不曾流靂任何動心之色。
劉月汗如雨下,捕捉關鍵改口:“我愿為東武侯效死!”
為爹娘效力?談未然盯著劉月,突然嘆了口氣,寶劍冷如閃電在劉月極度不敢置信的驚恐中刺向眉心要害:“我不信你!”
劉月的眼神從驚恐到絕望,再到悲哀和憤怒。她堂堂神照強者的效忠,竟然被一個抱真修士棄之如敝屣。就算死,她亦不服氣。
劍尖刺入她眉心半寸的剎那,赫然被兩根指頭把寶劍給夾住!
談未然愕然:“娘!你干什么。
徐若素不知何時悄然來臨,凝視兒子的眼睛,柔聲道:“兒子,為娘愿意給她一點信任。”
劉月不笨,飛快抓住機會,單膝跪下行大禮表忠心:“劉月愿為侯爺與夫人效力!”
微微抬頭心想,都說徐若素堅決而手黑,談未然和徐若素在堅決這一點簡直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果然不愧一個是母親,一個是兒子。
我的娘啊。談未然一拍腦門,掌中寶劍翻手就不見,冷電般的眼神如劍鋒一樣銳利的掃過劉月,悠然轉身就走開。
“兒子,小然!”徐若素還以為兒子惱羞成怒了,急忙追上來要哄兒子:“娘不是有意要落你的面子,只是你爹正是用人之際。劉月有家眷,已經在本土落地生根了,她可以相信……”
“娘,我真沒事,您想多了。”談未然無奈解釋,他看起來真有這么小氣?
這時的融洽一幕,必定沒人相信,談未然前世今生加起來見爹娘的次數都沒五次,并且曾始終對此懷有巨大而復雜的情感,也許曾是憤怒,也許曾是悲傷,也許曾是其他。
若是換了一個時機重逢,哪怕談未然如今再看得開,也必定會有強烈的別扭和陌生感。
可是在危難時重逢,見面就是戰斗和救援,母子天性情感爆發,反而令談未然一舉躍過那種別扭和生疏階段,能較為從容而且融洽的面對母親。
其實,爹娘給自己留下的那些記憶真的不少呢。談未然出神的回憶著前塵往事,的確不少,只是道聽途說令那些記憶顯得不夠真實。
談未然拎著一個人躍上山崖,環顧一眼,正好見著總是頻頻扭頭在找兒子的徐若素,微微一笑:“你知道嗎,有爹娘的感覺,是真的有些微妙不同。”
“我不知道要怎么去描述,怎么去呈現。但是……”
語氣很有力量感的一車子頓住在這里,談未然好看的眉角微微向斜上一翹,翹出幸福美好的眼睛弧度:“但是,我知道我不想失去他們,我知道怎么去捍衛這一切!”
談未然的微笑平靜而幸福,用重復的力量來呈現自己的意志:“我會捍衛這一切。有些人,有些事,甚至有些夢想,會讓你心甘情愿的成為邪魔!”
向秋絕色姿容已經變得慘白,漸漸慘青。談未然輕輕把嘴巴湊上來,低沉如獅子:“告訴我,是誰指使你!”
看著談未然的認真神色,聽著談未然的認真語氣,那份平淡中的極大決心。向秋才明白最深刻的恐懼,不是來自吼聲,而是此時此刻平淡中散發的極大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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