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好虛弱,感覺是一種發自骨髓里的虛弱,好像站都站不穩的感覺。這就是腹瀉之后的處境啊。
徐若素披著衣裳,輕拍兒子的手背:“小然,你怎么來了這里。”
動作輕柔,只是那指尖的輕輕顫栗,方能體現徐若素心底難以抑制的激蕩情感。
一邊說一邊仔細打量,眼睛似乎發光一樣把談未然從頭到腳都掃描,就好像恨不得把兒子的頭發絲都數清楚在記下來一樣,并篆刻在心底。
她和談追都有好些年沒回北海荒界去探望了,上次回去的時候,談未然只得十歲呢。而今再見,不知不覺兒子就已經長大,是個有模有樣的俊俏年輕人了。
“娘,我從潞州來。”談未然聲線顫抖。
沒人知曉,前世今生幾百年積攢的情感和思念像萬丈巨浪一樣在心頭沸騰咆哮,儼然是一頭絕世怪獸在心底洶涌折騰。更沒人知曉,他是咬牙用盡最大的毅力才將這份噴薄而出的情感壓著,才沒顯得太怪異。
“哦,潞州。”沉浸在歡天喜地里的徐若素此時眼里唯一能容納的就只有談未然,根本就沒留意說的是什么,重復第幾遍才心頭一激靈,從欣喜若狂的情緒里回到現實。
舌頭不由就拐了個彎,腔調頓顯得怪異:“潞州?”
徐若素思緒為之一清,轉念之間就已經明白談未然從潞州來,卻出現在這里意味著什么,立時動容!
這邊母子重逢的一幕,落入其他人眼里,不論所見所聞,悉數轉變為一種令心神巨震的沖擊。沖擊得三大神照強者統統不由自主的剎那失神,一并余光掃視。
一聲“娘”的稱呼,對三大神照來說,無異于在耳邊發生的山呼海嘯,聲線不大不震撼,卻幾乎能將三人耳膜給撕裂。
若然東武侯有子嗣,事態就將變得復雜化。
若只如此,就也罷了。其實向秋知道,三大神照都知道談追夫婦有子嗣。只不過沒想到會在這時這里遭遇。
談未然在這里出現,這意味什么,不難推想。徐若素能想到,若有萬家的人在場,同樣也能想到。
潞州岌岌可危!
潞州。是萬家的潞州。
被青蓮吐息術重創放倒的蒙面男子,飛一樣催化一滴精血,身子上的傷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痊愈著。
此時,推想出來,此人全身僵硬,幾乎呆若木雞的想到了最恐怖的猜測,如同墜入深淵一樣。發出宛如受傷野獸的嚎叫:“徐若素,我必將你們母子二人碎尸萬段……啊……”話吼到一半,就變成了凄厲慘嚎聲。
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凝神一劍。紫色雷電劍氣橫掃把此名蒙面男子轟擊得一身徐徐冒黑煙。
談未然晃身一動徐徐漫步,雙瞳凝著絲毫不加遮掩的殺氣:“人家是神照境,你也是。你以為自己很強?人家一個能打多個靈游后期,你一個都打不過。”
“你沒你以為的那么強!”
后一句宛如鋼針一樣刺入此人心里。張口之際,談未然一劍掃出。此人悶哼一聲。饒是有些許金身余威抵擋,依舊被一劍掃出數十丈,噴出一道噴泉一樣的鮮血。
正要一劍殺了此人,遠處傳來一音:“慢著。”
服藥略微調養傷勢,徐若素晃身數十丈過來,一把將這蒙面男子的黑色面巾給一挑飛去,露出一張扭曲而充滿怨毒的臉龐,正是萬家的萬繼山。
“果然有萬家的一份!”徐若素氣得鮮血上升,憋氣咳嗽起來,談未然急忙在一旁幫她順過氣,徐若素才又緩緩道:“萬繼山,你們萬家這次倒是有很主見,看來是下了血本,我只是不明白,究竟是誰令你們萬家鼓起勇氣的。”
失血過多,早已經面無血色的萬繼山一道劍痕從肩頭斜下腰部,鮮血淋漓,傷勢慘重,此時怨毒破口大罵:“徐若素,你這個臭婊子,我們萬家一定……啊!”
最后一句沒來得及說完,就被面露冷酷的談未然一腳踩得手骨斷裂,一劍一劍將手指頭斬下來。
徐若素眼波一閃,看著兒子流露一縷驚訝,從兒子臉龐上收回目光,盯著萬繼山道:“是什么,令萬家跟我夫君為敵,你們萬家究竟能從其中得到什么?”
不管萬繼山神色急促變換,徐若素脈絡清晰的一一道來:“萬家沒有戰兵功法,就沒有爭天下的資格。就算你們萬家想爭,其他勢力也不會服氣。”
“哈哈哈……老子為何要告訴你這個賤……”萬繼山流露瘋狂之色,說著說著就化作了痛不欲生的慘叫,像瘋子一樣滿地打滾的哀嚎起來!
談未然踮著腳尖,將萬繼山的腳下骨頭一點一點的碾碎上去,雖是一言不發,充滿冷漠的臉孔微微昂起,似乎在對萬繼山說“你罵,你再罵,掉肉的痛苦的亦不是我”。
施展這等冷酷的手段,對談未然來說,渾然沒當回事。萬繼山的慘叫聲宛如厲鬼,充滿瘋狂,令人不寒而栗。
徐若素收回目光,充滿憐憫緩緩道:“潞州有的是姓萬的,我不一定非要問你。”
“兒子,我不問了。”
談未然收斂雜念,真氣灌注寶劍,噗嗤一下,激蕩的劍氣瞬間就把萬繼山整個頭顱給斬下來,將無頭尸體和頭顱一道轟得飛向天空。
頭顱和尸體一道飛向半空,一左一右飛向千丈開外和明空激戰的兩大神照強者。當然是毫無力量可言,可是,萬繼山的首級和尸體,足以令剩下兩名神照強者心頭一震了。
“兒子,和你一道來的那位是……”徐若素努嘴示意。
談未然攙扶著母親,笑道:“那是明空老祖,您放心,如果連這么兩個都拾掇不下來,那他可就太沒面子了。”后一句。卻是故意張大嘴,大聲的嚷嚷出來。
懸浮空中激戰的明空表情一凝,露出一縷笑意,不知是自信還是一絲無奈,又或者,其實是一份獨有的傲氣。
明空縱橫百界,單槍匹馬創出赫赫威名。哪怕他在九曲海地區這邊大抵沒什么名氣,可這不等于他的實力也降低了。他是明空,不是普通的神照強者。
“娘。準備看好戲吧,明空老祖要發飆了。”談未然樂呵呵的笑著,攙扶徐若素盤膝坐下。
對于另外兩名神照強者來說,萬繼山的頭顱和尸體十分驚悚。可比這更驚悚,也更迫在眉睫的。是懸浮在半空揮灑劍魄以一敵二的明空!
明空傲立于天際,充滿凝肅,看似平凡的一劍遞出。劍尖刺在空氣中,仿佛令波光一陣波動,空氣似乎飛卷!
剎那的光輝,從明空身上爆發。整個一方天地儼然成為明空的獨家領地一樣,每一絲空氣。每一寸氣息,仿佛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將那霸氣蓋世的劍魄發揮得淋漓盡致。
此時的兩大神照強者陷在明空的恐怖劍魄之中,才明白同樣是神照境。差距能大到何等地步。
差距差的,是練氣修為,但真正的差距,是在于人。就像裴東來。所以戰無不勝,只因那是裴東來。
東武荒界有不計其數的抱真境。可是,能擊敗神照強者的,談未然必定是最獨一無二的那個唯一。
空氣在一絲絲的扭曲,一道道的劍氣在波動中穿梭不定。一道迸發的光輝,堪稱璀璨絕倫,拳法乃至刀魄,一并輝煌。和劍魄交手,發出啵啵爆裂聲響,宛如每一下都能把空氣給抽干,空間給撕裂似的。
一道道的氣息,一縷縷的劍氣,把人把花草鳥蟲,把石頭都統統絞掉。一劍覆蓋,正有扭曲天地一般的強大威能。
東武荒界什么時候出現一個如此恐怖的強者了!
明空是能和尋常破虛強者一爭高下的人,豈是這兩名蒙面神照強者所能抗衡的。委實難怪兩人打著打著就在心里叫苦連天,只覺得暗無天日。
就算不說練氣和實力上的差距,說穿了,這兩人主要是在東武荒界活動,明空卻是在數十上百個世界縱橫闖蕩的人,這其中的經驗和眼界就決定兩人怎都不是明空的對手。
從容不迫的明空,突然扭頭咧嘴一笑,一語震傳:“接著!”
一音未落,爆出一記沉悶驚雷,兩大蒙面人之一的被一劍劈殺得噴灑鮮血,身不由己就儼然流星一樣墜向談未然這個方向。
“不好!向這邊過來了,小然,你快躲開。”徐若素關心則亂,忘了是談未然把萬繼山重創擊殺的,本來無一絲血色的動人臉龐變得更加蒼白,一躍搶上前蓄勢待發。
談未然笑吟吟,跨步上前安撫母親的驚慌,真氣凝收,劍尖凝聚出一絲絲的紫色:“娘,不礙事。老祖是分派一個給我磨礪戰斗,我正手癢,這是送上門的好事呢。”
像流星一樣墜落下來的,是剩下一男一女中的女子。悶哼著一路灑血,轟然呼嘯飛來,人在半空中,已是眼里兇光一閃,自忖對付不了明空,難道還對付不了一個小小的抱真境!
目不轉睛凝視飛來的強敵,談未然嘴角突然掛出一縷韻味十足的笑意,隱約帶著幾分神秘。徐徐舉劍過頭頂的剎那,嘴角上翹輕輕張合低聲細語傳音一句!
一瞬間,當那女子墜來之時,裹挾著力量,轟然一拳崩出漫天冰霜。
談未然笑吟吟,踏足一步轉向西北山巒密林,讓出蓄勢待發的徐若素,一拳轟出十成拳意!半空中墜下的女子神情瞬間一變,應對失措之下,頓時眼耳口鼻激噴鮮血。
然,談未然呢?
談未然面向西北起伏的山巒,劍尖上的一抹紫色凝聚,并釋放出恐怖的劍魄力量!
九劫雷音劍!
“鬼鬼祟祟的大老鼠,給你看了半天,還不給我滾出來!”
氣息暴躁的雷電劍魄,瞬間薈萃為最恢弘的紫色神雷,剎那宛如橫掃千軍之勢,粗壯而狂暴的紫色劍氣橫掃西北山巒,沿途所至無不飛灰湮滅,留下殘存焦黑!
霸道劍魄轟成齏粉的黑色飛灰飛揚漫天,當紫色劍魄碾壓而起,隱匿在數百丈外密林里的一人,頓時就化為一道虹光飛沖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