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整,老黯喜歡整數。為了這個整數,大家有能力有興趣的就來條打賞吧,老黯求打賞慶祝三百章。
當鐵拳裹著非同一般的凝肅煞氣當頭落下。
就只這彈指一剎那的光景,當鐵拳擦臉而去,堪稱死里逃生。
燕獨舞嬌柔身子上十二萬九千六百個毛孔全數打開,細密的冷汗帶著恐懼的氣味,從每一個毛孔中釋放出來。仿佛每一滴汗每一個毛孔,都在透散著恐懼和絕望。
此乃燕獨舞生平第一次觸摸到死亡。彈指之際擦臉而過,堪稱死里逃生,清晰無比的察覺到她被死亡撫摸過的大恐怖滋味。
從來沒人能描述一個人死里逃生的心理,不是沒有,而是絕難描述。燕獨舞現在是真的懂了,就仿佛靈魂之中所能承載,所能擁有的所有情緒,一下子化為汪洋怒潮涌出來。
酸甜苦辣咸,喜怒哀樂悲,無數感官滋味在這時敏銳到極致。
談未然面無表情,將她的所有神色變化盡數收入眼底,嘴角輕輕一扯,泛漾著一縷清淺的冷意:“果然是個被寵壞的大小姐!”
如果他不是首座,如果她不是同門,如果她是故意的,談未然絕不介意下殺手。前兩個就罷了,第三個理由是最重要的。
須知,談未然當時是已傳音說了同門關系和事關重大,若然是故意喊出來的,那就該殺。
若然是此前,談未然一定懷疑是她故意喊出他的假名。畢竟此前他是絲毫不了解這個燕獨舞,哪怕交手過一次,他也對此毫不在乎,毫不關心這種注定和自己沒關系的人。
不過,認真交手一番,觀其神色性情,談未然就隱約明白了。此女是個被慣壞的大孩子,未必就是故意喊出來的。
此女真正令談未然火冒三丈的事情之一,就是其冒失的脫口公然喊出他的假名。
“徐未然”之名,是真的不適合短期內在演武大會再次出現了。
也幸好,此地乃是專門給修士娛樂消遣的所在,重視隱秘性和安全性,此廳外有小結界阻隔聲音等等。當然,不隱秘不安全的娛樂之地,修士們再闊氣也不會傻乎乎的上當光顧。
所以,燕獨舞沖口而出的一聲喊,其實也就是廳中眾人能聽到。
因此談未然在第一時間就辣手震懾,控制住整個廳中的所有人。控制了此地的人,就暫時是安全的。
好在燕獨舞喊出“徐未然”之名,既然不是故意的,又是蘇宜的弟子,那就是半個同門,今次又算是二人以同門身份的第一次見面。如此一來,自然也就沒到要下殺手的地步。
事有輕重緩急,犯錯也同樣如此。談未然是能殺人如麻,殺心如磐石,可不等于什么情況都要下殺手。
結結實實的教訓一頓,那才是真的很有必要。
從王鐵口中知曉蘇宜和燕獨舞之后,談未然就滿懷期待,期待燕獨舞能成為新宗門的中流砥柱。現在一想當時的期盼,談未然就覺得自己很傻很天真。
那時,他是真不知道,也真沒想到,燕獨舞居然是如此一個性子。
這就是一個被慣壞的大孩子,一身的毛病。
談未然神情冷淡道:“死了沒,沒死,就吭個聲。”此時的冷淡,是發自內心的真正冷淡。
本來他是滿心期待,也有幾分作為同門的天然好感。尤其,燕獨舞還是隱脈弟子的真傳,那層關系就更加親近了,好感就更濃郁了。
可惜,燕獨舞的舉動,等于親自將所有建立不久的好感和親近感,瞬間就摧毀了。不但是摧毀好感,更加是反過來,增添無數壞印象。
對現在的談未然來說,燕獨舞除了有蘇宜弟子這一個身份以外,恐怕和一個陌生人也沒什么分別。
燕獨舞神色恍惚,呆滯著一會,從生和死的界限跨越帶來的生命震撼中蘇醒過來,漸漸恢復靈臺清明。
談未然的話音仿佛來自天邊,帶著幾分飄渺:“燕獨舞,死了沒,沒死就吭個聲。”
燕獨舞呆呆的看著這個蒼白年輕人,從她踏上修煉之路,就從來沒有輸給同齡人過。在她過去的二十多年當中,這是她第一次被同齡人擊敗。
今次她敗了,敗得毫無懸念。
和談未然的一戰,委實已開辟燕獨舞生平先河,若干個第一次就悄然不為人知的貢獻出來,被談未然烙印下若干個畢生難忘的第一次經歷。
第一次真正的被同齡人擊敗,第一次被人認認真真絕不手軟的暴打,第一次發現自己頹然無力去改變。
第一次恐懼,第一次絕望,第一次感到死亡的力量,被死亡觸摸,被死亡舔舐。
燕獨舞的神情鮮活過來,一邊克制不住的流著眼淚,一邊身子后怕的顫抖哆嗦著,用憤怒和充滿敵視的目光看著談未然,咬牙切齒:“現在我不是你的對手,但是……”
此言,對素來心高氣傲的燕獨舞來說,也是一種令她暗暗握住拳頭的認輸。
微微一頓,她流著眼淚的眼中閃動著一種非凡的名為決心的光芒,再一次說出那句耳熟的話:“將來,我一定會擊敗你!”此言發自內心,令得這句話充滿了力量感。
談未然面無表情,和神色充滿認真的燕獨舞對視了數個呼吸,微微扯動嘴角淡淡道:“如果你能活到那一天的話,我會期待!”
“現在我問你,你是不是覺得,你認輸了,丟臉了,失自尊了!”
燕獨舞瞬息就漲紅臉,羞憤欲絕:“你,你……”見談未然神色,頓時腦子一熱大喊道:“我就是覺得丟臉了,就是覺得沒自尊了,怎么樣!”
談未然輕描淡寫的一拳隔空將燕獨舞轟得倒飛撞在墻面上,淡淡道:“沒甚么,我只是想告訴你,你最好習慣。”
燕獨舞軟綿綿的從墻面滑落在墻角,落地的震動令她嘔得衣襟前全是血跡,繼續對談未然怒目而視。
“很好,保持住。”對她的神色,談未然點頭贊許,又沉聲道:“我想你最好要明白一個道理,你在你父母和師父的眼中,你永遠是最好最寶貴的天之驕子。他們寵愛你,保護你,凡事都順著你的意思來,你覺得那是天經地義的。”
燕獨舞怒目而視,大聲叫道:“關你什么事!”
談未然的笑意變得清冷無比:“你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你以為自己不必對任何人和事負責,甚至不用對自己負責。但我告訴你,那些規矩,在我這里都將不復存在。”
“你才做錯事,你才被寵壞。”燕獨舞大怒尖叫,她才不怕這個爛人,爛人中的大爛人。
想起前世蘇宜很可能就是被她拖累,談未然眼中兇光一閃:“你給我記好了,你若做錯,我會教訓你。你若不服,我就打到你服!”
其他種種就罷了,談未然沒在意。可是,這種不看人不看場合不看時間的任性就太惡劣了。若然不改一改,將來歸宗,說不定某一天就會禍害了宗門。
要么燕獨舞能醒過來,意識到自家毛病。要么燕獨舞就只能放棄歸宗的念頭了,談未然不希望毛病多多的她歸宗,禍害新宗門。
兇光震懾得燕獨舞畏懼縮身子,又倔強無比的繼續對視過來,
談未然視而不見,思緒紛紛都收斂起來,冷淡道:“打也打了,錯也錯了。到時你若然還不醒,若然再發生頭先的事,那你就走你的道路去,不必歸宗了,免得禍害了宗門。”
話音未落,談未然心中一動!
果然,和談未然所料一樣,燕獨舞像是沒看見,或忘了廳中還有陳公子等人,不管不顧的大叫:“你才禍害宗門,有你這宗同門才不幸!”
談未然拂袖一把,暗暗在心中感嘆:“之前喊出我的假名,看來真不是她故意的。那些演武點評倒也真準,果然是個任性躁動的性子。”
幸虧見她欲言之時,談未然就拂袖一把將她的話音悉數鎖閉住了。不然憑這一句顯然和“徐未然”牽扯上同門關系的話,燕獨舞就絕對會成為別人的報仇目標或者追查目標。
可燕獨舞根本就沒留意她說了一句能要命的話。
談未然搖頭不已,又多了幾分對燕獨舞的了解,索性快刀斬亂麻:“燕獨舞,我告訴你,你不在乎你自己的命,你不對自己負責,那是你的事。但,你師父蘇宜,現在有生命危險!”
燕獨舞頓時呆住,有點驚慌的鄙視道:“你休想騙我!”
談未然淡道:“沒騙你,我再不去,你師父馬上就會死。”
燕獨舞頓時神色倉皇的一步跳起來,一個不小心一腦袋撞在墻上,慌慌張張道:“師父,師父怎么了。”驚慌失措的原地轉圈子,一把撲過來抓住談未然嘶聲道:“我師父怎么了!”
“暫時沒事,我要知道你師父的下落,就是為救人。”談未然一把將她推開,暗暗點頭,這燕獨舞縱使一身毛病,但不是全無可取之處。
她燕獨舞不對自己負責也罷,要死要活是她的事情。若然連如此寵她的蘇宜都不關心,那么,此女恐怕就無可救藥了。
沒再理會在一旁驚慌的燕獨舞,談未然不疾不徐掃視陳公子等一行人,冷肅的目光徐徐掃過眾人。
“多謝諸位先前的配合,沒有給我多添麻煩。現在我的事辦完了,你們說,我要怎樣才能安心。”
陳公子等人始終在一旁一言不發,最擔心不過的,就是“徐未然”殺人滅口。
此時談未然一言既出,就隱隱表明沒有殺人滅口的意思了。眾人均是心領袖會,緊張之余也想到辦法令談未然安心離去。
“為了令徐公子放心離去,我等就干脆好好安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