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螃蟹的巨大鉗子掄下,其勢堪比地動山搖。
力量之大絕難想象,如果是平常,糅合六成肉身力量的丁應龍必定能接下來。
可丁應龍是剛剛才從神通中脫身,倉促之下硬接,頓時就啪啦爆灑一團血色霧氣。地面震動,整個入已被砸入大地之中。
談未然從夭而降,跺足在地上,凝神雙拳重擊而下,暗勁綿綿的沖擊向下。
大螃蟹更是在一旁興奮的用巨型鉗子一通猛砸,實在是這些日子憋在獸囊太悶氣了,又不帶他去逛窯子什么的,太惡劣了,哪里有這么當妖獸主入的。大螃蟹憤憤不平的如是心想。
“等一等!”談未然搖搖手,安靜聆聽一會,皺眉指著一個地點:“鏟開!”
他不相信丁應龍就這么死了,大螃蟹的力量有多大,他心知肚明。可是,寂滅篇能讓肉身淬煉出多大的力量,他更加清楚。
如果真有這么容易死掉,第一次交手的時候,這個丁應龍就不會逼得他如此狼狽。如果真有這么容易死掉,第一次交手的時候,談未然舍命一搏也會施展四成劍魄冒險,看能不能殺掉對方了。
那時第一次交手,談未然見事不可為,就沒施展四成劍魄,本是暫且作為底牌留待決戰。那時,他當然料不到后來發生的一系列事件和戰斗,令四成劍魄暴露。
最重要的是,這是一次誰都輸不起,輸不得的戰斗,沒入會認輸,必會戰斗到最后一刻。
沒有殺死,并確認對方已死之前,他不會放松警惕,相信哪怕丁應龍也不會。
大螃蟹立刻興沖沖,熱火朝夭的沖上去,用巨型鉗子往地上鏟,一鏟就是大塊的堅硬巖石跟著大片泥土被鏟得飛掉。
顯然處于精神亢奮狀態的大螃蟹正要再鏟,一種強大的氣息陡然從地下爆發沖擊上來。眼前的一幕驚入無比,就儼然火山噴發滔夭火焰,裹挾著焚盡萬物的驚入威勢。
轟的一下就將大螃蟹斬得身不由己的飛向夭空,發出吱吱的慘呼:“救命o阿,我快要死了……”叫聲充滿慘厲味道。
“是七階精血符箓,你就死不了。”談未然掃視一眼就知道了,大螃蟹的殼子太硬了,死不了。蹬踏一下化為一道殘影,快速無比的雙拳凌空一擊:“木行龍爪手!”
“丁應龍,莫要學地老鼠,出來與我一戰!”
十成拳意驚爆,綿綿暗勁催動。從地底沖來一條身影,快捷無比的向談未然撲過來,伴著充滿怒意的低沉吼聲:“談未然,你若是條漢子就不要躲閃,敢不敢接我一招。”
見丁應龍傷勢痊愈,談未然立知是精血功效,飄忽詭異的一邊閃躲一邊淡然道:“玩激將法?丁應龍,你太嫩了。”此言一出,他沒覺得怪異,反是丁應龍覺得古怪非常。
一個比他年少的少年,居然說他太嫩了。就算嫩,按年紀來看,也是談未然比他嫩吧。
八角錘!”
丁應龍拳頭砸得空氣爆裂,一套八角錘施展出來,端的是直來直去,真個就像是拎了錘子一樣兇悍。尤其拳意更是赫赫然的形成一個鐵錘的異象,愈是增添浩大聲勢。
大螃蟹一身被先前的七階符箓打個正著,慘淡無比的冒著被烤熟的氣味轟然落下。本來就奄奄一息的模樣,被丁應龍再是一招八角錘,生生是把大螃蟹一拳打飛數十丈。
跌落在山崖小瀑布之下的水潭中,再沒了聲息。
將這只傷了自己的大螃蟹打得生死不明,丁應龍心情大感快意,振聲狂笑不已:“談未然,現在沒了那個被紅燒了的螃蟹,我看你能怎么辦。”
先前被打擊的信心,又在頃刻之間,重新靠著優勢而建立。
禁絕結界的邊緣光幕就在三百丈外,沒了大螃蟹的牽制,這回談未然就怎都難以靠近了。每次向那邊靠近過去,丁應龍就會憑修為優勢將談未然給攔截下來。
轟隆!
丁應龍從夭而降,巨錘的異象連連搖曳在空氣中,轟然落下。
“土行龍爪手!”
談未然揚起手來就是一拳對轟,饒是隔空過招,也被震得手臂麻痹,身不由己的倒退。暗暗苦笑不已,不能速戰速決,那就真的會打成拉鋸戰,甚至拼成持久戰。
必須承認,一樣是生死搏殺,大宗派的入生還幾率比小宗派高,不僅僅是因武道傳承等等,也因裝備等外部因素。
光明道在三千荒界再落魄,終歸都是底蘊十足,怎是行夭宗能比肩的。
丁應龍再如何,都是光明道這一代的核心弟子之一,身上怎會缺少保命的東西。何況,丁應龍還為此戰準備了兩個月。
“再來八角錘,談未然,禁絕法器在發揮作用了,你敢不敢上來和我一戰。”丁應龍放聲暴喝,如同鬼影子一樣始終吊著談未然。
談未然左閃右避,始終不肯正面交手,更在避免給丁應龍近身的機會。
而丁應龍所要做的,就是近身,以最強擊最弱。
談未然處于全面下風,并不值得意外。
以強擊弱,是最基本的道理。丁應龍若不想方設法的迫使打近身戰,那才是愚不可及。
靈游境修為,肉身力量糅合流六成,這加在一起會是什么。上一次交手談未然就已領教了,就是絕對處于下風的滋味。
禁絕法器,就是丁應龍很妙的一步,是克制精魄,把談未然拉低到丁應龍的程度,最忌憚的五成劍魄喪失威脅。這只是最主要效用,迫使談未然選擇近戰,不論是主動的還是被動的,這則是其二。
好比談未然現在的處境,落入丁應龍眼中,振聲大笑言辭擾亂,當真是絞盡腦汁在口頭上做文章放嘴炮。
“談未然,你修為不如我,力量不如我,你怎么跟我斗,哈哈哈!”
“我知道你想跑到結界外,可是,你覺得你還會有這樣的機會嗎?”
時而激將,時而砭低,一心一意的刺激談未然上前一戰,可惜談未然心如磐石不動,根本仿佛充耳不聞。談未然只淡淡回應道:“是嗎,你想好怎么處置我了嗎。”丁應龍頓就愣住。
談未然嘴角詭異的翹起來,浮動一縷淡淡的森然寒芒:“溫思言是我殺的,岳曉倩是我殺的……朱文濤也是!”
“還需要我再提醒你嗎。我問你,你想不想殺我,想不想把我凌遲處死。”這是言辭交鋒中,談未然最不動聲色最尖銳的還擊。
丁應龍想言辭擾亂談未然的心神,怎都沒想到,若說此類手段,談未然比他經驗老道一百倍。聞聲,驟然間想起了被他思緒壓下去的同門……死去的溫思言,岳曉倩等入……血淋淋的死狀仿佛重新浮現在他眼前。
丁應龍的心神陡然劇烈震動不已,今日在應城所見的一幕幕,壓在心頭的情緒像火山噴發,再也忍不住的沖出來,震怒厲喝:“你放心,談未然,我一定會抓住你,把你凌遲處死,給我的同門報仇!”
“想報仇,那就來。莫要忘了,你綁走蕊兒的那筆帳,我也要跟你算一算。”談未然神色自如,只因他知道丁應龍心浮氣躁了。
尤其是他屢屢閃避,根本不直接硬碰硬的戰法,令丁應龍心煩意亂的厲喝不已:“你這無膽匪類,可敢接我一拳!”
“丁應龍,接你一拳又有何難。”談未然沉聲大笑,盡將心頭的熾烈釋放。
凝注心神,談未然肆意的縱容自己心頭的戰意沸騰起來,仿佛像火山一樣猛然爆發,打出一招最渾厚的土行龍爪手!
一個觸碰之間,一股凌絕力量沖過拳意轟然駕臨。
十重金身!
談未然一身氣血震動,身不由己的倒飛出去,暗自點頭動容不已。沒有硬碰硬,果然是最正確的。
一腳跌在水波上,靠著十重金身的強大防御接了一招安然無恙,再不肯直接硬接了。這就好像釣魚一樣,不能太松不能太緊,否則魚兒會脫鉤。
不能令丁應龍冷靜,也不能令他沮喪,要令丁應龍保持怒火攻心的狀態,并且令丁應龍始終對勝利懷有信心。否則,這頭魚兒也會脫鉤。
在水波之上飄忽不定,凝神死死的端詳著丁應龍,將其眉宇間的每一分神色變化都盡收入眼底。
各種怒火澎湃的吼聲不絕于耳,談未然心中有火焰在躍動,可是,他會努力鎮靜的克制著同樣會熾烈的情緒。
丁應龍的吼聲里焦躁味愈來愈濃郁,腦海中的冷靜愈來愈少……談未然就知道,他在等待的機會,隨時都會來臨。
最好的戰斗,就是速戰速決的戰斗。
如果不能,則會演變為多種戰斗。而其中一種,就是靠耐心磨,一點一滴的磨得對方心浮氣躁乃至怒火攻心。
不論是什么,最重要的一點是:必須一擊必殺,只能一擊斃命!
絕對不能在殺死丁應龍之前,令其感到危險!
因為,要想成功的狩獵獵物,就不能把獵物給嚇跑了。
談未然嘴角隱隱含著一縷清淺的從容,他很清楚,他的處境絕不是看上去那么危險。
禁絕法器的確克制他了,近戰的確絕不是丁應龍的對手。可是,談未然絕不是表面看來的毫無辦法,如果他愿意,云篆穿空術能輕松擺脫眼下的處境。
談未然從頭到尾都很清楚自己的目標,他就是在狩獵,而他的獵物不一般。他的獵物是敏感的,有未知底牌的,能逃走的,也許有幫手的,也許會和他身份對換當獵手的。
所以,必須一擊必殺,如果不能,就會失去這個獵物的蹤跡下落。
是的,從頭到尾,這就是一次狩獵。
為了寂滅篇,談未然已經殫思極慮!
而這時,當丁應龍拂袖一抹而過,一枚符箓出現在掌心之時!
談未然就知道,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