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談未然的根底了。”
一名青年男子一路沖入,對剛起身的明理空說道。
“等。”明理空沒抬眼,專心的洗臉洗手刷牙,動作舉止有條不紊。
等拾掇好了,明理空斟了一杯茶,熱氣騰騰的喝了一口:“我說過,做人做事,需專注,不要分心去做兩件事。”
“說。”
這青年點頭受教,又道:“經綸衛有存檔,我從里邊調出來的。”
“談未然,十三歲,是大趙唐州的談家子弟。一年半前,突然離家,拜入行天宗見性峰首座許道寧門下,是其座下五名真傳弟子之中最小的。”
“一年前,談未然被見勇峰同門伏擊,一怒殺上見勇峰。當日峰頭發生什么,暫無人知曉。不過,見勇峰此后少了二十多名弟子。”
“此后,談未然在行天宗某地,再被同門暗算,后來發生什么,無人知曉。”
明理空抬頭,皺眉:“不對!”
“師兄,你果然厲害。”這師弟贊了一句道:“這兩件事都是經綸衛暗中挑動的,我稍微查了一下,應該是來自十三皇子的授意,似乎要刺探什么。”
明理空沉吟,緩緩道:“隱脈。他在刺探,見性峰是否隱脈。”他是大趙人士,自然熟知行天宗。
“半年前,談未然在宗門大比中以通玄九重修為,一挑四名最出色觀微弟子。他贏了。”這人一臉不以為然:“當日,許道寧突然出手殺了好幾個人,其中包括一個長老。”
和明理玉一樣,明理空等人不會把所謂的越級一挑四放在眼里。明理空沉吟道:“必有下文,你說。”
這師弟笑道:“當日發生什么,倒沒人知。不過,你一定猜不到,談未然當日在大比中,忽然施展出一套劍法,據說是大光明劍。是宗主的不傳之秘。”
“大光明劍?”明理空站起來,皺眉沉思道:“總有似曾相似的感覺?”
這師弟笑道:“師兄,你一定想不到。談未然這小子,還是有點家世。唐州談家也罷了,只是一個地方小土豪罷了。”
“其母徐若素,其父談追,是一個真正了不得的人物。據說,夫妻二人在東武荒界打下一片偌大基業,而今正和霸天王開戰。”
明理空突然道:“談未然的母親,是什么出身?”
“啊?”這師弟忙亂的翻閱一下,搖頭不已:“沒有關于徐若素的相關消息。”
明理空點頭,自信道:“不是大光明劍,就是徐若素。查出來!”
若想從一個世界,去另一個世界,往往有好幾個辦法。
其中之一,就是靠乾坤道標定位,然后只要設好牽引坐標,想去何處就去何處。可惜,那種堪稱神器的寶物,談未然必定沒有。莫說他,就是許道寧,就是整個北海荒界,也必定沒有。
若沒有乾坤道標,便能靠自家修為,強行破開而去。如果有這修為,談未然二話不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所以,絕大部分修士,靠的就是界橋,行走于兩個乃至無數個世界之間。
界橋,能將兩個互不相干的世界以一種獨特的方式連接起來。御氣境才能通過,不然會粉身碎骨。不過,若有修為高的照拂,也能過去。
談未然此時正在清光荒界,飛快的在本地界橋中趕路。
行走在界橋之中,各種流淌轉動的七彩光芒,在腳底,在身邊,在頭頂,就像走在一個奇妙的甬道之中。
見談未然左顧右盼,一派心急的模樣。一名中年武者好心道:“少年郎,不要急,也不要好奇。等你多走幾次,就沒了好奇心了。”
“正是。我第一次,也好奇。也想知道,這外邊是什么。”前邊不遠的一名青年回頭,一臉古怪道:“我云從龍能發誓,你絕對不想知道外邊是什么樣子,也絕對不想到外邊去。”
談未然暗暗好笑,誠懇的表示謝意。
他知道外邊是什么,外邊是抱真境都無法生存下來的真空環境,灰撲撲黑漆漆,偶爾來一只域外天魔游蕩過來也令人吃不消。
索性除了趕路,就無所事事,一路就和二人說起話來。不一會,那中年武者先一步趕去,剩下談未然和云從龍東拉西扯,言辭也頗為投緣。
云從龍不是一個健談的人,不過,搭上話了,就一路說下來。見談未然的神色,他赧然道:“我知道,你肯定在猜我的名字。不怕老實跟你說,我爹滿心期盼家族前程,就恨不得我給一個大人物效力……”
子不言父之過,云從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聲道:“幸虧我爹姓云!”
談未然忍不住哈哈大笑,拍拍云從龍的脊背道:“好名字,不論為誰效力,都是好意頭。想沒想過為誰效力?”
云從龍一臉蹉跎道:“不好說。這些年,各個世界都太平靜了,沒什么厲害人物冒頭。倒是聽說有那么幾個,比如天武王,東武侯等等,就是太遠了。我也是到處走走看看,有沒有值得效力的。”
天武王?談未然搖頭,這字號太猖狂了,絕非什么人都能承受得住一個“天”字的。難怪后來沒聽說過這號人,不動聲色道:“東武侯呢?”
“聽說東武侯是很厲害,靠夫妻二人就能打下基業。”云從龍沉吟道:“不過,我倒覺得,東武侯太勢單力孤了,崛起太快,根基太淺,遲早要出問題。”
談未然撩眉,來了興趣,問道:“哦?何以見得?”
云從龍端詳身邊的少年一眼,確是投緣,索性低聲直言:“縱觀各地,哪一個王侯身后沒有大宗派大世家的支持?也就是東武侯沒有。”
“東武侯的策略也錯了,他采取受降之策,收服下來的各路豪雄,沒有大危急前沒事。一旦出問題,整個根基全部要亂掉。要我說,東武侯稍顯婦人之仁。”
“不錯,就該把舊勢力連根拔起。”談未然點點頭,期待更多:“云大哥有沒有辦法解決?”
云從龍搖頭道:“難。除非東武侯能引入大宗派,跟大世家合作。聽說東武侯目前還沒有孩子,可能因此不敢引入,怕被篡奪基業。”
有眼力,有判斷力,或許是一個將才。談未然笑笑。
說說笑笑,來到天目荒界,和云從龍分道揚鑣之時,談未然忽然道:“云大哥,我恰好認識東武侯麾下一員大將。如果你有意為東武侯效力,我能為你寫信引薦一二。”
“不必了。”云從龍笑道:“我想過為東武侯效力,他身邊機會多,就是太遠了。不妨走走看看,再做決定,不過,多半還是去東武侯那邊。”
“希望能有再見之日。就此告辭。”
二人互相行禮致意,目送云從龍離去。談未然微笑自言自語道:“會見的。”
各界的處境和情況,各有不同。北海荒界,是大趙基本一統天下,天目荒界則是諸侯爭霸,戰火紛飛,顯得頗為荒涼。
此時,絕對無人料到,此地將在未來擁有舉足輕重的分量,將在未來變得光芒萬丈。很難想象,就是這個荒涼的天目荒界,在未來誕生了兩名名震荒界的超級強者。
一枝獨秀雪千尋。
斬情絕性宮無憂。
所謂天之驕子便是這種人,給一個機會,就能騰飛九天。
雪千尋所在的冰宮,不過是本地一個不大不小的宗派罷了。是被雪千尋憑超卓的實力,一手拖拽著,險些成為雄霸荒界的大宗派。
斬情絕性的宮無憂,更令人毛骨悚然,未來的修士凡是提起這個人,幾乎鮮少會有不害怕不恐懼的,似乎滔天血海一樣的恐怖。
在未來,這二人曾是最璀璨的星辰之一,以如雷貫耳來描述,絕不為過。
不過,談未然今次來另有目標,大步走入城中,心想:“也不知來不來的及。”
修士和凡人的說法,像是一個天塹。然而,若真以為修士就不食人間煙火,那便大錯特錯了,單純從人性來說,修士和普通人沒分別,一樣會喜好謠言,一樣善于以訛傳訛。
很多寶物的相關記憶,多數是從傳聞中聽來,是否真的真實可靠。談未然不置可否,也并不會因而盲目,不過,有傳聞總好過沒有,好歹是一條線索。
“也不知,那件事,是否真的會在最近發生。姑且在此地,暫等上七日,七日內若無消息,我便親自去探查。”
且是一邊修煉,一邊每日等待。沒等來所期望的,倒是先從酒樓上看見了不怎么有趣的一幕。
一名小廝小心翼翼的捧著一包藥材,宛如捧著珍寶,垂首路過。酒樓上一名錦衣少年見小廝,大叫一聲:“看,是乞兒!”
一邊說著,一邊對同伴擠眉弄眼,丟下一只雞腿砸在小廝的頭上,這錦衣少年得意大笑:“乞兒,上來,哥哥賞你好吃的。”
一群少年男女擁過來,居高臨下的俯瞰,哈哈大笑起來:“真是那個乞兒。”
錦衣少年愈發來勁,得意洋洋道:“乞兒,你如果四肢并用爬上來,哥哥我賞你十兩銀子。”
那小廝抬頭起來,分明是一張幼小稚氣的臉龐,堅決的搖搖頭。
那錦衣少年似覺臉皮掛不住,惱怒的一躍下去,一腳將小廝踢得飛起來,骨碌骨碌的滾出老遠!
“我讓你爬,是想幫你,你居然還敢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