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未然面露譏笑。
金步搖神色冷厲,率先一步跨來,眨眼已和談未然連續交手數下,一邊厲聲道:“你說畢云峰欲殺你,你怎的不說,今日你在見勇峰上殺了多少同門。”
劍光交織,寶劍發出乒乒乓乓的交撞之音,火星飛濺。
“各位師兄弟,今日此人狂悖無端,跑來我們見勇峰殺人,此人兇殘,目無宗門。我等無須稟報律例院,可就地擊殺!”
談未然足見輕點,如輕風相送之下的柳絮,在金步搖劍光中看似飄搖,實則盡顯瀟灑。偶是抬頭四顧,面露譏笑對空氣道:“我就知,你們是賊心不死。”
面向空氣鏡的封子霜和寧首座等人,無不在這一霎腦袋微微后仰,就宛如談未然的眼神真的穿透空氣刺了過來。
一名圍攻過來的弟子眼前光明晃動,喉嚨迸出一條噴泉般的鮮血,臉上殘余著恐懼仰天倒下。
談未然快逾閃電的拔劍,神乎其技的重又一劍撥弄,將金步搖的一劍蕩開。寶劍互相絞在一塊,碰撞出嘩啦啦的火星,間中混有談未然鏗鏘之音,教人心神巨震:
“既然你們不到黃泉心不死,我就親手送你們去黃泉!”
數劍將要刺入談未然心口,眾弟子大喜之余,見談未然好似身經百戰一樣未卜先知的縮住肩頭,這本來避不開的幾劍就已刺過肩頭,本來致命的幾劍居然只能給他留下幾道輕傷。
“嗯?”親眼見的這一幕,宋慎行和許道寧,封師兄和寧首座等驚愕不已。
本以為是一次意外,當談未然在圍攻中,一再巧妙的躲避掉必殺之劍,輕描淡寫的轉化為輕傷。宋慎行等人再也坐不住,按捺不住震撼:“他,他今年真的只有十二歲?”
錯非親歷多次生死搏殺,怎能有如此豐富經驗。尤其談未然并非蓄意而為,觀其神色眉宇,每每多為身體本能反應,尤為匪夷所思。
數十名見勇峰弟子蜂擁,由金步搖領銜,將談未然圍攻。饒是如此,一時半會也未能給談未然造成致命傷,反而是以傷換殺的連殺得幾人。
戰斗中,談未然好似天然知曉對方破綻,好似天然知道該如何破解。如此優異表現,堪稱令人震驚。
年紀擺著,便是從小戰斗,又怎能做到這一步。封子霜寧首座等人,凡是目睹者,無不臉色凝重:“此人真是本人,而非奪舍?”
許道寧比誰都震驚,此時聞言,搖頭堅決道:“絕不是奪舍。我已查過。”他解釋道:“未然入門后,幾次表現過于老成,我便親自查驗了。”
寧首座等雖未聽聞此言,也憑自身見識得出判斷:“應當不是奪舍。”
此念一生,所有人不由倒抽一口氣,心中唯獨一個念頭徘徊不去:“若不是奪舍,那便是天賦異稟。若然是天賦,那便只有一種天賦能符合……”
“天賦戰體!”
封子霜和寧首座等互相交換一個熱切眼神,想起這少年已是見性峰弟子,又是一臉不勝惋惜之色。
寧首座也罷,封子霜惱火回首:“當日入門考核,本峰是誰人負責,竟將如此良才錯失,待事畢自家去領罰。”談未然連殺兩人,他一見就愈發懊悔和惱火。
也無怪他惱怒。一時走眼,錯失良材,哪一個宗派都時常發生,原也難以怪責下去。可談未然不同。
談未然入門考核中,就已有驚艷表現。如此擺在眼前的良材,竟還可以被走眼,還可以被錯過,那就活該被責罰。莫要說封子霜怪責,就是寧首座也不由流露不滿之色。
宗派的根基,是若干弟子組成的。而宗派的名頭,卻是靠天才撐起來。
見勇峰當年就是靠著收錄“武考弟子”,靠撿漏天才,方得以漸漸在宗門崛起,漸成為宗門最強大支脈。
此時,一個入門不滿一年的少年,不過人關七重修為,就已連殺傷十來名通玄境弟子。如此鶴立雞群的弟子,見勇峰曾有機會得到,卻被疏忽了,根本沒出力氣去爭。怎能教封子霜和寧首座不怒。
“天賦戰體啊。”封子霜和寧首座互看一眼,看著影像中那個與眾不同的少年,發出惋惜長嘆:“六十六刻度,技藝了得,此外,又是天賦戰體。”
末了,萬般痛惜在心底轉來轉去,也只能化為一聲嘆息。
一劍逆撩一人喉嚨,未來得及殺此人,便被一拳擊中飛出去。談未然怎都想不到,他一身在動亂大時代中練出來的殺伐本事,居然被認為是天賦戰體。
“青蓮吐息術?事關金府,師父交代不能暴露,”
一點鮮血迸出,談未然神色不變的將后心劇痛置之腦后,戰況已是吃緊,漸是對他不利。一心想要施展的秘術,又關系金府,不能暴露。
“人關境在戰斗時,就是吃虧,就是有許多手段,也難以施展。”
人關境乃是奠基之境,講求奠基,不追求戰斗力。各大宗派從來不提倡在人關境修煉金身,放眼諸天萬界,也少有人關境便修了金身的人。談未然就是有萬般手段,礙于種種也難以揮灑,或干脆就施展不出。
劍符!劍符!
談未然一身染血,有對手的,也有自己的。一身上下,已在圍攻下新添不少傷痕。三番四次摸索劍符,又怎都以為太過火了。
一會的工夫,連續數條傷痕再一次躍在他的身體上。
若能多幾滴精血,便能將九節雷隱劍推上去,把劍意重新修煉回來。此時,此劍法的劍意就在思緒當中,在心中,唯獨不在手中。
意到了,心到了。奈何,卻到不了手上。差的正是這一點。心意再圓滿,修性不修身,那就永遠也到不了手上。
若非重生,重回見性峰,葬心絕情之境已破,一招葬心劍法便能將這一群人給葬掉大半。
談未然思緒中并無悔意,只尋思該如何對付。此時,忽見周大鵬一身鮮血的從臺階上飛掠上來,后邊尤有十余人追趕而上,其中一人一劍投擲而去。
周大鵬身子一歪,噗的一下就被一劍洞穿肩頭,一邊不忘了拼命掠過來:“小師弟,師父要我問你,是否記得監察規條!”
周大鵬滿臉滿身皆是鮮血,處處傷痕流血。他之所以姍姍來遲,卻是在山腳下就被攔截住了,他這一路是心焦小師弟,強行一路闖上來的,也不知是流了多少鮮血,留了多少傷。
談未然幾是呆住,本能的出招抵御,看著四師兄如此拼命沖上來是為了幫自己,臉上未有淚痕,心中已積滿塵封的淚水:“記得,自然記得!”
前世,錯非四師兄的保護,他這半個廢人又怎能在那個豪雄輩出的亂世中活下來。一次兩次?不,談未然都快要數不過來了,四師兄幫過他多少。
若非他的拖累,也許赤血鯤鵬的成就會更大!
然而,名動天下的赤血鯤鵬,他的四師兄卻死在他之前。剩下他一個人孤零零的活下去,躲躲藏藏。他這半個廢人,反而是最后一個死的,當時想來實是最諷刺不過。
“接住。”周大鵬拋飛一物向談未然,樸實的笑了笑:“師父說,你想鬧多大就鬧多大,全由得你!”
拼命強行闖上來,傷勢很重?有什么打緊的。站在此地的,是他的小師弟,同門本來就該站在一起啊。他會為小師弟拼命,小師弟自然也會為他拼命。這有什么奇怪的?
噗嗤!一截劍尖從周大鵬小腹突出來,鮮血沿著寶劍噴涌。
周大鵬吃驚的低頭,看著紅色劍尖,想要回首看看那個一臉瘋狂把他刺得對穿的人是誰。
“不好!”
寧首座和封子霜等不知多少人,此時心神巨震,如遭雷擊,頓時躥起來,相顧失色。
不好!宋慎行見此幕,幾乎想也不想,轉眼就一把抓住身邊一道暴怒沖天飛去的虹光尾巴,強行把許道寧給拖回來,厲聲道:“許首座,你若出手,此事必化為震動本宗的大事,甚至內訌!”
許道寧還未來得及說話,宋慎行已再次色變,脫口道:“不好,糟了。”
此時,談未然腦海中嗡的一下便炸了,便好似一根弦崩斷了,一把接住飛來的牌子。灌入真氣激發,木牌子刷然一下迸發一層罡氣罩住他。
談未然頓如癲虎,一個健步強行沖擊,眼前只有重傷倒下的四師兄。無邊的怒火在心中膨脹放大,如戰車般橫沖直闖的碾壓過去。
一路沖去,只見鮮血橫飛,伴著慘叫,分外可怖。
“師兄!”談未然張口,一口幾乎燃燒起來的氣息爆發出來,站在周大鵬身前,雙眼布滿血絲,怒焰跳躍,仰天一聲悲怒狂嘯!
既然由得我,那我就出手。
我本不想動用劍符,是爾等先傷我的四師兄,那就須當怪不得我。
一道劍符在手,怒殺之音震撼不絕:“我今日將你們見勇峰削平!”
“糟了。是劍符!”寧首座和封子霜動容,驀然而起,死死看著談未然手中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