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四面城墻,炮火喧天,震耳欲聾。山下奉文看著身前桌子上隨著炮聲震動,蕩起回波的杯中茶水,心中有千頭緒。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有這樣的結果。
不是沒有想過和中華早晚會有一戰,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戰爭會演變成這個樣子。面對同盟隊,自己是意氣風發。可當面對中華軍隊,自己卻成了過街老鼠,哪里都是挨打。
他不喜歡這樣的滋味,想當初,多少個人請求他向大本營建議:中華國力強盛,版圖遼闊,軍工強大,工業發達,資源豐富,其持久戰絕非日本可比。倘若日本攜東南亞勝利之威,細心專營,二十載之后,尚可與中華交鋒不落入下風。縱使美國在后支持,本土也會化成焦土,祖地尚且不保,何談其他。
像這樣的建議,他收了不少,而且他也相信,皇軍其他的將領也同樣有受到這樣的建議。然而,日本國民上下,已經完全被勝利沖昏了頭腦。這樣的建議,根本沒有絲毫的用處,沒有人會去理會。當初包括他自己也是一樣,并不認為皇軍對上中華國防軍會沒有絲毫的還手機會。
可是,從最近的戰斗情況來看,山下奉文不得不承認,現在的日本軍隊,在中華軍隊面前,真的是不堪一擊。不算中華強大的火力和各種高科技武器裝備以及各種戰術戰法。就算是放在平等的位置上,就論士兵的單兵素質,在進攻方面,中華軍隊也高出日軍一層。
桌子上的龍井茶,原本一直都是山下奉文的最愛,外人并不清楚,這頭老虎,其實也有優雅的一面。他喜歡一個人泡一壺中華的西湖龍井,細細品茗,靜靜思考。
然而這一次,這壺他珍藏的龍將從侍從端上來之后,他連動都沒有動一下。盡管臉上還看不出什么異樣的神態,但他自己知道,心中此刻并不平靜。
表面上的冷靜,其實是給部下看的,如果連他臉上都是一片慌亂或者怒色,那這場仗還需要打嗎?本來被中華包圍在新加坡里,軍心已經動搖,如果他臉上再有什么表情,那叫部下如何想。因為這種局面對他來說,是一個必死之局。
身為東南亞派遣軍司令,身居大將的他,到了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有的只是和這片他打下來的土地一起埋葬而已。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這句話在日本高級將領中,對很多人都是無效的。因為逃跑就意味著懦夫,他山下奉文什么都可以,就是不會當一個懦夫。
更何況他是一個民族英雄,要死他也要帶著英雄的榮耀,切腹謝罪。
新加坡城內,炮火依然猛烈。辻政信拿著一份文件,來到山下奉文身后,旋即猛然收腳立正道:“將軍,剛剛接到戰報,鎮守沿海炮臺和海岸防務的第117師團已于十分鐘前發來訣別電文,至十五方面軍司令兼117師團師團長諫山春樹中將以下,共計三萬六千七百五十三名帝國優秀勇士全體玉碎,為天皇陛下盡忠。東南亞皇協軍第三軍也半數被殲滅,其余全部被中華軍隊俘虜。目前中華軍隊正式對新加坡完成全部的包圍。”
“諫山君是帝國的高材生,又是我的至交好友,沒有想到他的性子還是這般的剛烈。早早的就為帝國盡忠,可惜啊!”山下奉文緩緩的站起來,看著地圖上在參謀的作業下,已經被箭頭圍起來的新加坡,感慨了一聲。同時自己也在心中補了一句,“諫山君,過不了多久,我就下去找你,相續杯中情。”
“司令閣下,諫山將軍是一個值得我們佩服的人,我們也曾有過數面之緣。他致死都沒有退后一步。”辻政信附和了一句。
“還有沒有其他的情況?”山下奉文轉開了話題道。
“司令。”辻政信又道,“還有一個情況,剛剛南城門來電,79戰車聯隊全部玉碎,被中華的兩棲坦克消滅了。”
“嗯,是誰讓他們出去迎戰的?”山下奉文當即皺眉道,“我們不和戰場師團一起行動?”
“是中華的兩棲坦克已經威脅到城門的安全了,是79聯隊聯隊長上野新姿擅自出城,想要借助帝國的新式坦克,消滅中華的兩棲坦克部隊,一起來激勵成為皇軍的軍心士氣。”辻政信道。
山下奉文的臉色頓時就陰沉了下來,這三十六輛坦克,可是他打算和中華打巷戰的王牌,此刻城里還有兩個完整的戰車師團,依靠這些裝甲力量,他相信會在城內給予中華軍隊一個深刻的教訓。但他從來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而且還是在事后,才來通知他,這叫他如何能不生氣。
他甘心赴死,但是他也想多拉幾個墊背的。他可不是當年無能的英國將領,中華軍隊想要拿下新加坡,就要拿人命來換。
“那中華兩棲坦克損失多嗎?”事已至此,山下奉文也清楚,這時候追究責任也沒有什么意思了。不過,對帝國的這款新式坦克,他還是想聽聽戰果如何。
“三比一的戰績,根據城墻報告,還是在我們占據不利局面下的戰果。”辻政信并不擔心山下奉文會責怪他,因為他了解他,雖然眼前這個頂頭上司的脾氣不好,但發脾氣也會看是什么時候。
“還好。”山下奉文點點頭,這個戰績他還可以接受,中華的兩棲坦克,他已經見過好幾次了,在不利局面下,能有這樣的戰績,足可以驕傲了,要知道擋住中蘇邊境沖突的時候,那時候蘇聯和中華的戰損比例可是十五比一,身位大陸地強國的蘇聯,也就是這樣的戰績,而日本此刻卻可以打出三比一的戰績。山下奉文并不感覺到失望。
然而其實就連山下奉文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他已經把自己放在一個很低的位置去和中華進行比較。而且當年蘇聯面對的是中華的主戰坦克,可不是兩棲坦克,這也完全沒有可比性。
不過,能夠達到這樣的戰績,四式坦克,也可以算是一款很不錯的坦克了。
就在這時候,一名參謀拿著幾張電報,匆匆而來,將電報交至辻政信的手上,而后便馬上離開。
看完電報內容的辻政信,臉上露出了苦笑。
“辻政君,何事?”山下奉文不用問也知道,這時候已經沒有什么是可以稱得上好消息的了,特別是看到辻政信臉上的苦笑,他也明白了一切。
辻政信聽到山下奉文的問話,自然的收腳立正道:“司令閣下,剛剛接到北城門守軍緊急戰情通報,城門被中華的重炮轟開一個豁口,隨時都有城破的危險。守備的第十七混成旅團請求戰術支援。”
“命令他們,同時也給四個城墻發電,任何人都不許后退一步,包括所有的皇協軍和參戰僑民在內,有任何后退著,殺無赦。”山下奉文此刻也找不到任何援軍給四個城墻,因為真正的戰斗,不是在城墻上愛中華的炮擊,而是和中華軍隊打巷戰。只要巷戰一開始,兩軍在城內糾纏在一起,中華方面的飛機和重炮就沒有太大的用武之地了。
山下奉文本身就不是一個仁慈之人,不管是對自己、他人還是自己的士兵,都是如此。沒有退路的情況下,唯有死戰,要不然就是被中華趕下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