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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金烏仙天冠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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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護在旁的六兩知道這是‘通天境’完成、修者成功洗髓筑基的前兆,當即面露喜色,跪拜在地恭聲大喊:“恭喜小祖宗鑄成身基!”

  蘇景不理,摒心靜氣,而他身體中爆豆脆響持續不停,六兩的臉色也漸漸變得詫異起來,身體中的碎響,代表著‘通天’的成就,聲音持續的時間越長,便說明修習者鑄下的身基越扎實。可一般而言,能響個一盞茶或半柱香的功夫就已經難能可貴了,哪像蘇景,到現在一炷香過去仍未有歇止的意思!

  狐疑之中,六兩又恍惚覺得,今天的天色有些古怪,似乎明亮得出奇,光線如此熾烈、刺得他雙目都有些發痛,瞇著眼睛抬頭一看,松鼠精怪忍不住低低發出了一聲驚呼……沙漠之上,那幾乎從未云朵、永遠那么空空如也的天空中,不知合適凝聚起一片巨大怪云。

  肉眼可見,怪云飄擺,緩緩化成一頭三足巨鳥,雙翅開展引頸昂頭,分明就是一頭陽火金烏形狀。更加詭異的是,烏形云擋在天地之間,卻并沒有遮暗大地,陽光穿射‘烏云’,反而變得更加熾烈、明亮,是以整片云彩也透出了燦燦金色,照得這沙漠玄光閃爍。

  “這是…仙天冠蓋。”六兩喃喃自語,天云異象讓他心情激蕩,聲音也在微微發顫:“小祖宗的金烏仙天冠蓋。”

  ‘仙天冠蓋’不是法術神通,這種云朵異象更像是一種‘認可’,只在修者勘破通天境時出現、本行靈元對初入修行之人的認可。

  不是隨便哪個修行者一過通天都有‘冠蓋’,正相反的,冠蓋出現的機會只能用‘鳳毛麟角’來形容,它有兩個條件:其一,修煉的功法是某一行屬的本源正法,修行道上所謂的正法多如牛毛,可要說起本源,水靈的本源是什么?木靈的始祖在哪里?虛無縹緲吧!

  另則,同樣是完成一個境界的修行,實際上也是分作許多層次的。這就仿佛鳧水橫渡大河,有人天生親水,游得又快又好,不久便到達終點;有些人得外力相助,或是順著風向、或是被河對岸的前輩用繩子拽著,輕松上岸;也有些人,只能靠著毅力、靠著自己搏擊風浪,游得又慢又苦……可他上岸時,不僅是完成渡河,還從鳧水之中得到了鍛煉,強健了體魄,更重要的是他在游泳時,熟悉了暗流的規律、察覺了水浪的頻率、了解了大河的變幻莫測。

  抵達彼岸即是勘破境界,這只是結果;鳧水則是過程,而這個‘過程’還有另一種叫法:修煉。

  把這一境界中能學到的、能練到的盡數學成、練成,達到境界內的極限再一舉破關,是稱‘大圓滿’。在這仿佛被天火焚燒過萬年的干燥沙漠中,蘇景苦苦修煉了五年,每一天里都要承受無數次難以想象的痛苦,身體發膚到五臟六腑,隨時隨地都會受到至陽至猛的烈火焚燒,卻不曾中斷過哪怕一個白天的修煉,他若不能圓滿,誰還有資格圓滿!

  修行‘本源正法’,并且把通天境煉成大圓滿的修士,才能引起本屬靈元的共鳴,引出這九霄天外的‘金烏先天冠蓋’。

  五年,一步,

  蘇景即將突破境界的這幾天里,正巧小啞巴來看他,此刻妖裔少年蹲在六兩身邊,張大嘴巴呆呆望著天上的‘冠蓋’,好半晌才結結巴巴地說:“這是…什么妖怪來了?越看越覺得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六兩直接告訴他:“那是你祖宗!”

  “前輩你怎么罵人呢?”小啞巴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正想給六兩講一講自家的族譜和歷代所處能人高手的事跡,突兀又反應過來,哎喲驚呼一聲,變蹲為跪,砰砰砰地沖著穹頂冠蓋磕頭。

  火鴉身承金烏血脈,小啞巴是火鴉大妖的妖裔后人,自然也要拜金烏做祖宗,在他們族中隨處可見金烏圖騰,只是放大到天上,小啞巴一下子沒認出來……

  又過了片刻,蘇景體內脆響漸輕、漸消,頭頂高空的金烏先天冠蓋也散去不見,少年張開了眼睛。至此,通天勘破!那條長得幾近飄渺的登仙大路上,蘇景終于踏出了他的第一步。

  五年,一步。真個漫長,真個煎熬。

  但這一步,他踩得結結實實,破關時體內長久不歇的爆響與天上的仙天冠蓋便是最好的證明!修行路上,三階十二景,環環相連循序漸進,通天既是最粗淺的,同時又是一切的基礎。想要大樹茁壯長成,非得深根牢扎!

  六兩急忙站起來,想要上前恭喜小祖宗,可還不等他走進,忽然‘嘭’地一聲悶響,一道道三尺有余、透著淡淡金色的火蛇自蘇景身上燃起,轉眼妖嬈火蛇勾連成片,變作熊熊烈焰,把蘇景周身上下層層包裹。

  火中蘇景,不驚訝、不痛苦、不迷惘,只有滿面笑容。

  金烏真策,每修成一階都會衍生出一道本命法術,不用修煉,與境界齊生。但具體法術因人而異并無定項,蘇景得到的是護身赤炎,此刻他修為尚淺,赤炎威力與范圍都有限,不過隨著蘇景修行漸漸精深,誰敢說有朝一日,此刻少年身上的三尺赤炎,不會延展萬里、化作滅世焚天怒焰!

  試過護身赤炎,蘇景心意微微一轉,又是‘嘭’地一聲悶響,火焰消散不見。

  蘇景變了,眉眼如昔、神情如舊,可是氣度卻不同了。相比以前這區別就仿佛同個窯口、同個匠人燒出一對凈瓶,一只被供奉于佛堂百年、另只卻始終擺放在雜貨鋪的貨架。

  又是幾次呼吸后,最后外放于身體的一點氣焰也被收斂,蘇景完全變回了原來的樣子,好像就快鉆進美夢中的、眼中帶了些迷糊的快樂少年。

  五年時間,本應讓正成長的少年模樣大改,但是因為修煉的關系,蘇景除了被曬得黑了,面目和身形都并沒有太多改變。

  酒樓,吃飯的地方。無論老板再如何有背景、噱頭搞得再如何精彩,最終的根本都還是要落到酒菜的味道上。所以大酒樓里就有了‘食味供奉’一職,東家花重金聘請精通美食之道的能者,就酒樓中經營的酒饌做出品評和指點。

  毗鄰大沙漠的西域城池多蘭中,有一座飄香樓,三年多前雇請了一個又矮又瘦、好像癆病鬼的‘食味供奉’,此人自稱姓雷,那可當真是位能人,從他到來后,飄香樓酒菜的味道層層提高,顧客食髓知味,去了又來,短短幾年功夫飄香樓就從城中的二流館子,一躍成為當地最出色的酒樓,號稱‘力壓江南十二樓、羞煞中原奇味齋’。

  能人大都有些特殊癖好,飄香樓的雷供奉也不例外:別家食味供奉試菜淺嘗即止,他一次非得吃兩鍋不可。而且不管有沒有新菜,他每天都得吃兩鍋。

  今天雷供奉剛吃了半鍋菜,忽然身體一震,總也睜不開的小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圓,眨了幾下,扔掉筷子拔腿就跑,先去隔壁的富貴當鋪找了做大檔手的赤目真人,兩人又聯袂去美人居找到做龜奴的拈花神君……

  通天境成,不吝于一段嶄新生命的開始,本尊身體有如此重大變化,三尸雖相隔遙遠也能感知。

  三位神仙湊到一起,對此品頭論足,到底是‘好兄弟’,蘇景那邊小有成就,他們三個也跟著興奮開心得不行,雷動天尊口中咂砸,好像在品著什么絕世美味:“踏破通天、鑄成身基,從此對世界的感悟便與以前不同,一切都變了樣子,這就仿佛…就仿佛茹毛飲血的生番,開始吃起了熟食,才知道世上還有如此多的美味。”

  赤目真人搖頭晃腦嘿嘿笑著:“我也好有一比,蘇景就好像個一世清苦的農夫,走進了皇宮大內寶庫,這才知道世上原來還有這么多漂亮寶貝。”

  “兩位仙家說得好,不過總還差了一點點,要我說么……”拈花神君閉著眼睛,雙手半抱虛空摸索,想象著自己正抱著個大屁股小嬌娘:“蘇景以前就好像個生澀處子,今天被破了身子,疼雖疼、苦雖苦,又流淚、又流血…可是以后就會越來越有滋味…欲仙欲死、欲仙欲死,欲罷不能、欲罷不能啊!”

  另兩個渾人一起拍著桌子放聲大笑、大聲叫好。

  蘇景自是不知自己被這么惡寒地比喻了,他正在算一筆賬:突破通天境,陽壽立增三年;自己在沙漠里修行了整整五年…三減五負二,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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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拋開‘三減五’這樁惱人事,蘇景閉目片刻,心思很快安寧下來。金烏萬象上的有一道符篆,他早就想試試了!雙目重張,眸中一片清透。畫符須得輕唱咒言配合,蘇景口中喃喃有聲.......

  “法海...你不懂愛...雷峰塔...會掉下來...”咒唱由緩漸急,由輕及重,一炷香的工夫,蘇景口中喃喃之唱化作九雷天音!大咒轟鳴,蘇景猛甩頭,斷喝:“六兩,符紙拿來!”

  六兩聲音響亮,開口呼應:“啟稟小祖宗,小人還沒準備好。”

  蘇景一下子就泄氣了,苦笑:“沒有符紙如何畫符篆?不是早讓你準備了么?再說,你沒準備好為何不剛才就告訴我,看我辛苦唱咒很有趣么?”

  六兩搖頭,諂笑:“不是,剛剛想說,可小祖宗唱得好聽,忍不住就多聽了兩句。”

  蘇景咳了一聲,不和妖奴計較什么,揮手笑道:“少在這里磨牙,快去給我找符紙來,越多越好。”

  六兩面有難色,但還是應了一聲,騰起妖云向著東方有人煙之處趕去,一邊飛著六兩無奈搖頭,喃喃道:“金烏萬象上記載的到底是什么符篆,非得畫在推薦票上不可,這可讓我上哪找去!”

  但轉念一想,船到橋頭自然直,去那人間轉上一轉,未必就找不到推薦票,念及此六兩心中又復輕松起來,躺在妖云上,頭枕雙手、腿翹二郎,口中輕哼著‘法海你不懂愛,雷峰塔會倒下來’,一路向著東方疾飛,尋找推薦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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