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分鐘過以后。
服務區一帶的地域,完全塌陷為深不見底的坑洞,但若是有人仔細觀察,能夠在洞壁邊緣發現不少焦黑的痕跡,顯然之前這里經過了一場大戰。
距離服務區二十公里外的公路上。
藍鳥校車迎領在最前方,皇宮校車緊隨其后,從車身情況來看兩輛車在地蟲潮下,并沒有受到過多的損傷。
校車內,黃子澄專注握著方向盤。
末世一月以來,他早已在陳青河指導下掌握了熟練的車技,甚至技術水平超過了印度人,在團隊內僅此于陳青河。
嘩啦——
陳青河擰開一瓶礦泉瓶蓋,澆頭沖如滿頭的污漬。
這都是之前抵擋蟲潮留下的痕跡,大多都是對沖掉極具腐壞性的強酸。
“青河哥哥。”
林水善遞來一條干毛巾。
“嗯。”
陳青河接過毛巾,順手便包在淋濕腦袋,用力搓擦起來,他目光卻不再乖乖站在一邊的水善身上,而是車前方破敗的公路景色。
倒塌公路牌,
沒有亮光的路燈,雜草叢生的荒地,淪為廢墟的沿邊建筑物——
按照之前從地圖獲取的信息。
只要再過二十公里左右,他們就能到達通往梅城,與常山市兩座城市的交匯岔口,雖然橫穿兩座城市都能夠到達廣陵城。
但是分析過途經的公路線附近大大小小的山嶺,服務區、村鎮等資料,靠近為內陸的常山市相較梅城更安全,同時能節省不少時間。
“咳,咳咳咳。”
車后座傳來劇烈的咳嗽聲音。
林樂山平躺在車后座,經過康志橋等人一路以來的應急處理,昏迷已久的他終于緩過氣來,右手搭在額頭,疲倦地搓揉起來。
“大山叔叔。”
“你感覺怎么了?”
“阿山——”
康志橋攙扶著林樂山坐起來。
林樂山閉著眼睛,虛弱無力地對圍在附近的嚴悅如、康志橋、小四眼微微擺了擺手,表示自己沒事,不用他們緊張。
“山子,能自己坐嗎?”
康志橋還不敢放手,他右手撐著林樂山的胳膊。
林樂山卻閉口不答,他額頭纏著一圈厚厚的繃帶,在橙黃色車燈映照下,臉色異常煞白,嘴唇干裂,呼吸微弱。
之前遭遇如此嚴重的車禍,此時還能夠醒來,多虧了他強壯的身體。
“你們先都讓開——”
林樂山深吸了幾口氣,右手按在胸口,他的聲音變得極其嘶啞,就像喉嚨有痰咳住一樣。
“山子?”
康志橋一愣,他被一只無力手輕輕推開。
還沒反應過來,他面前緊閉雙眼的林樂山,徒然睜開眼睛。
詭異的是…
他一雙眸子竟然閃爍著淡淡螢綠色的光芒,瞳孔也隱隱變得與人類不同,有種似狼一般的形狀,給人感覺相當詭異與危險。
“康志橋吧?”
“啊,康——志——橋。”
“嗯,這個名字不好發音,音調我也不喜歡。”
林樂山閉眼睜眼,當著眾人面前活動眼球。
他似乎適應完以后,側目看著驚詫注視自己怪異舉止的康志橋等人。
“山子?”
“你突然怎么了,不認識姐夫了嗎?”
康志橋要伸手去抓,就發現自己手被擋了回來。
“認識。”
“你是嚴悅如,你是武蕭——”
林樂山先卻毫不理會一臉驚詫的康志橋,先是看了一眼抱著兒子的農婦,然后是目瞪口呆,眼神茫然的小四眼。
他似乎在確定名字,反復在嘴里呢喃著三人的名字。
校車后排所生的異常。
前排位置的陳青河三人都看在眼里。
陳青河從座位上站起來,把手里的毛巾放在一旁的水善肩膀上,眼神示意她在原地不要亂動。
黃子澄一邊駕駛,一邊分神通過后視鏡注意情況。
這林樂山異常變化,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嗯?”
“陳——青——河”
“陳——青——河——”
“這個名字用中文也不好發音……”
林樂山斜著腦袋,右手揉捏著眉心,嘴里瑣碎念著無關緊要的話。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看著地板全然沒有注意到有人走近。
陳青河眉頭緊皺,來到他面前。
“你們先到前面去。”
他目光一瞥,對他嘴唇張合幾次想要說話的康志橋,開口命令道。
“樂山。”
康志橋憂心最后看了眼小舅子,首領命令只能照做。
片刻后,校車后排就只剩下林樂山與陳青河倆人,其他人都退到前排靠駕駛附近的座位上,在此距離內若有意外,黃子澄能夠在第一時間挺身保護。
他們遠遠向看向車后座,林樂山再次抬起頭。
“你就是陳青河。”
“嗯,他記憶中的人類的進化者。”
“生命氣息——”
林樂山螢綠色的眸子,幽幽盯著陳青河。
他眼神平靜,如一潭止水沒有一絲波瀾,完全與之前林樂山不同,就算是陳青河也無法看出他的情緒波動。
忽然,陳青河心頭浮現異常的感覺。
他渾身仿佛有被某種力量窺視的感覺,頓時引得身體不由做出反應,向后退了幾小步,離至一個安全距離。
“難道…”
陳青河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能感覺到現在面前的林樂山,很可能或許已經不是本人,尤其想到之前在新陽村經歷,他臉色也不由變了。
“他難道是執行官?”
陳青河在心中暗自想到。
前世執行官具體模樣始終成迷,當時能夠知曉也是地球一批最巔峰強者,他曾經不過是資深進化者,還沒資格接觸到這等秘密。
思索間,他之前那種被窺視的感覺消失不見,
陳青河目光盯在林樂山的左肩,雖然肉眼什么都沒有,但他感知力有種之前在新陽村的感覺,同樣是被類似不明力場反彈回來。
不過由感知力得到的信息,在他腦海反饋出一副球型形狀的物體。
緊接著,他耳邊便傳來“林樂山”的聲音——
“哦?竟然是中等戰士的標準?”
“末世開啟至今不過是三十九天,竟然進化到第二階段。”
“這真是難得…”
“林樂山”眼眸泛著微微驚色。
他看著陳青河,食指與中指并攏摩擦下巴,就這樣熟視無人的,獨自喃喃自語著。
“執行官?”
陳青河眼睛微亮,不確定問道。
他能夠肯定面前的林樂山,已經不是以前的林樂山了,而是占據他身體的執行官,至于如何他覺得肯定與那飛行棋射下光束有關系。
“年輕人,你很讓我意外。”
林樂山眼眸驚色更加濃郁。
他面容也首次出現肅然之色,很意外對面年輕人竟然知道自己存在。
難道他接觸過其他人?
一時間,他似乎也只想到這種合理解釋。
陳青河沉默以對。
雖然當時在將林樂山救回后,就隱約有些這方面的猜測,但他不知為何這執行官偏偏要選擇這林樂山,還用那般夸張方式附身?
如何與執行官相處!
他根本就沒有一丁點的經驗,前世對于執行官的印象,完全是一種刻板嚴謹、按照既定規則辦事的冰冷機械。
聽到倆人之間奇怪對話。
校車前方一眾人雖然聽不懂對話的含義,但即便是林水善這樣年紀的孩子,都能隱約感覺出這林樂山已不再是以前他了。
不明原因的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
“咳,咳咳咳。”
“林樂山”,或則說是附身的執行官,他捂著嘴,忽然哮喘似的咳嗽起來。
在一陣劇烈咳嗽過后。
他低頭一看,掌心多了一灘暗沉的血跡。
“咳,這具身體很不好。”
“那幫家伙傳送得太粗暴了。”
“不行。”
“脈搏下降,心臟加速,臟腑至少有七處受到強烈撞傷——”林樂山(執行官)在手腕,腹部幾處部位輕按了幾下。
陳青河凝神看著。
他能看出這執行官正在用某種手法,確定他目前這具身體的狀況。
“給我,ABZ24422號修復藥。”
“蛋白質,維生素,礦物質…等劑量增強。”
林樂山(執行官)染著血手,在座椅上擦了擦,側目對肩頭位置,說道。
陳青河目光一凝。
他感知力能感覺到林樂山(執行官)肩膀,似乎有某種東西,尤其是他感覺某種特殊的能量力場,正在波動與收縮。
下一秒,陳青河等人注視下。
一只外形類似無針注射器的東西,竟然憑空出現,落在林樂山(執行官)的手里。
“一共三十毫升。”
“分三次注視,第一次注射約0.35秒后,再注射5毫升,然后將剩余藥劑一次性注射完畢。”
“預計,五分鐘內第一次修復將結束。”
林樂山(執行官)扯開衣領,將無針注射器對準自己胸膛。
ABZ24422藥劑開始注入。
第一次注射完畢。
在0.35秒以后,又精準再注入5毫升藥劑量。
然后,他不做停留將剩余藥劑注射干凈。
“——呼。”
林樂山(執行官)長長舒了口氣。
他疲倦的閉上眼睛,張合著嘴唇,輕輕吐氣。
就這樣在眾人注視當中,腦袋向后仰倒在座椅的椅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