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修魯法特,”克萊兒換了一個話題。“你……能不能留下來?”
艾修魯法特發出一聲輕笑,卻沒有回答。
“我能感覺得出來……你……在南方人中,也不是普通人吧。”
“兩只眼睛,一雙手,兩條腿,一張嘴。”艾修魯法特說道。“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已經再一次躺下來,眼睛看著帳篷頂。
“不,你應該是一個……領袖!”克萊兒這一次斬釘截鐵的說道。“我問過其他人,大家都這么說。”克萊兒湊近過來。“只要你愿意,你就是……”
“我來這里,是為了找一個女人。”艾修魯法特很果斷的回答道。“只有這一個目的而已。而且,我該離開了。”
“離開?”
“嗯,我決定大后天走。”艾修魯法特說道。他翻了個身,背朝著對方。“這一點,最初的時候我就說過了。”
“等等,艾修魯法特……”也許是艾修魯法特口吻中那種斬釘截鐵的味道,克萊兒有些急了。“你不要走,因為你找不到的。”
“找不到?”艾修魯法特這一次吃驚了。
“因為那個女人……你的那個未婚妻……她從來就不存在過。”克萊兒也是急了。她此刻滿腦子都是艾修魯法特要走了這件事情,甚至忘記了她應該為歡娛王子保守這個秘密。“她是歡娛王子的一個化身。”
“化身?”艾修魯法特真的覺得莫名其妙,一時之間甚至無法理解。“什么意思?”
“她只是讓你來這里……你來這里是歡娛王子的安排!”克萊兒說道。“你永遠找不到她的!歡娛王子想讓你加入我們部落……一定是這樣的!”
“啊……啊……”艾修魯法特從克萊兒那種急切得快要哭的聲音中慢慢理解過來了。最終,他發出了一聲笑。
“對不起,克萊兒,恐怕你是搞錯了。”艾修魯法特說道。“我要尋找的,不是一個虛無的化身,而是一個真實的女人。我的未婚妻被一個恐虐的混沌領主擄走,帶回了混沌領土。所以我來尋找她。她是一個我知根知底的人。”
“什……什么?”克萊兒本能的問道。“混沌領主?搶走了你的未婚妻?那個混沌領主叫什么名字。”
“具體的名字我也不知道,但是別人應該都管他叫做‘血牙領主’。”艾修魯法特回答。“說起來,‘血牙’不像是名字,倒是像是綽號。不過我聽說,他在混沌之中,也是一個大名鼎鼎的人。”
“血牙領主……血牙領主……莫非是那個……那個在南方占據了一大塊領主的那個人?”克萊兒終于回過神來。“不過他應該在南方才對啊。”
“很遺憾,他吃了敗仗,失去了自己的領土。”艾修魯法特輕描淡寫的回答。“現在應該已經逃回草原上了。唯一的問題是不知道他現在到底在哪里。”
“但是,血牙領主是一個很厲害的人!”克萊兒說道。“你找他是送死。”
“那可不一定。”艾修魯法特回答道。“再說,我也不是非要和他決一勝負不可。”
突然之間,外面響起腳步聲。艾修魯法特翻身坐起,克萊兒則用手握住自己隨身的釘頭錘,做出警戒的姿勢。
“克萊兒,好消息,”有人掀開簾門,進來的卻是甘德的那張臉。“阿索文醒過來了。”
這段時間,一方面是因為受傷確實不輕,另外一方面是因為旅途顛簸,部落的領袖,巫師阿索文一直都處于昏迷和半昏迷狀態。但是不管怎么說,他畢竟是部落領袖和不可缺少的魔法戰力,所以部落里的人倒也是盡心盡力的照顧他,每天都有專人負責為他喂食,在他高燒的時候為他降溫。
“我馬上去看看。”克萊兒馬上回答道。
幾分鐘之后,艾修魯法特和克萊兒就到了阿索文的帳篷里。甘德說的沒錯,阿索文已經清醒過來了。雖然他的身體還是很虛弱,但是他的神智已經完全清醒。實際上,他已經清醒了一段時間,而且——很自然的——已經知道了整個部落到底發生了什么。甘德已經早一步回到了阿索文這里,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女人——年輕漂亮的女人。她是阿索文的女人,禁臠的那一種。
“克萊兒,看來你做的很好。”看到克萊兒到來,阿索文第一時間就做出這個表示。他受傷已經是不可避免的現實了,既然克萊兒能夠暫代他的地位,那么阿索文并不在意她繼續保持這個位置一段時間。而且,很明顯他還有很長一段休養的時間,這段時間如果交給克萊兒這種人負責具體事務,對他而言也是有好處的。因為很明顯,克萊兒還不是一個混沌戰士,她現在的地位簡直就像是一根蘆葦,只要風一吹就會垮,是無法真正的對阿索文造成威脅的。
此刻對阿索文真正有威脅的是他身上的傷勢——現在他雖然清醒過來了,但是誰也不能保證他不會再一次昏迷過去,甚至是死掉。
“巫師大人。”看著阿索文,克萊兒感覺到一種很矛盾的心情,一方面很高興,另外一方面卻很失望。高興的是有了巫師智慧的指引,事情會向好的方向發展——阿索文統帥這個部落已經好多年了,雖然他外表看上去還年輕,但是實際上這是因為歡娛王子的恩賜。至少,在克萊兒有記憶開始,阿索文就是部落中的高層了。失望的是她這個花費了不少力氣弄來的臨時領袖,就徹底的變成了不怎么值錢的大白菜了。“您終于……”
她的話才說道一半,又有一個人進來了。來的正是弗林特,部落里新晉升的神選戰士。
弗林特看著阿索文,頷首示意了一下。這并不是刻意為之,而是一個不經意之間的動作。但是這個動作卻透露著很多信息。和克萊兒這種拘束態度相反,弗林特對于巫師清醒過來的事情并不如何在意。
“弗林特,我聽說你偉大的功績了。”阿索文微笑著說道。“很了不起,你一定能……”也許是這個笑容牽動了傷口,一陣劇痛涌上來,讓巫師全身都為之抽搐。
弗林特抬眼看了邊上的艾修魯法特一眼,看到艾修魯法特毫無任何表示,他立刻開口了。“阿索文大人,您還是安心好好養傷吧。部落的情況很好,這個地方很隱秘,食物和水都充足,我們在這里暫時很安全。”
阿索文終于從劇痛的浪潮里脫離出來。剛才這個意外讓他面色蒼白,神情萎頓,來訪的幾個人都認為自己應該告退了。巫師還在,這就夠了。有這位老牌的領袖,部落里的人心不會渙散的。
等到所有人離開之后,阿索文用自己還能動的那只手做了一個手勢,邊上的甘德立刻湊上來。巫師的臉上顯露出一抹病態的嫣紅。
“弗林特殺了阿托利安?”阿索文問道。“有人親眼看到嗎?”
“艾修魯法特在場,但是他說具體過程他沒有看到。”甘德回答道。“那是一場混戰,他沒有閑情觀察到也是正常的。”
“一個混沌戰士殺了一個混沌領主……”阿索文問道。“這可能嗎?”表面上他在問甘德,但實際上他也是在問自己。
“巫師大人,雖然這個可能性很小……小得就像走平路跌死人一樣……但是卻也不能說‘不可能’。世事無絕對,不是嗎?也許,阿托利安在戰斗中一個不小心,也許,是一個因緣際會而產生的近乎奇跡的偶然。畢竟,混沌領主也是可以被殺死的。”
“說的對。”阿索文沉吟了一下。“在他過來之前,我也是這種看法。也許真的是阿托利安太過于自大了,以至于在一個本不應該輸的戰斗中犯下了一個大錯。但是現在,我可以相信不是這樣。”
“哦。”甘德說話的口吻說明他并不是很信服巫師的判斷。
“一定發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巫師用自言自語的口吻說道。
“這是一個秘密。”甘德說道。“但是,我們又何必追究秘密真相呢?真相很重要嗎?阿托利安死了,這是事實,對我們來說,知道這些夠了,不是嗎?”
“不。”阿索文說道。“現在,發生了一個奇跡。如果我們能將這個奇跡背后真正的理由找出來,或許我們就能讓這個奇跡發生第二次。”他繼續用自言自語的口吻說道。“我們現在……太需要一個奇跡了。”
外面有腳步聲傳來,接著帳篷的簾門再一次被掀開,艾修魯法特獨自走了進來。
“艾修魯法特,怎么了?”甘德立刻問道。
“抱歉,巫師大人,甘德。”艾修魯法特左右看了看,似乎有點猶豫,但是最終還是說出來了。“我有一個小小的問題……你們聽說過‘血牙領主’這個名字嗎?”
“血牙領主?”甘德和阿索文彼此對視了一眼。“當然,一個恐虐的混沌領主。”
“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啊,血牙領主這個人啊……有謠言說他和一只老虎結婚了,不過很明顯,老虎因為家庭暴力和虐待不得不和他離婚。”甘德回答道。“不過,如果你要找他的話,恐怕比較困難。前幾年……他率領著一支軍隊,占據了一塊南方人的國土……好像還是一座城堡什么的,自己封自己為統治者了……但是現在,他已經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
果然……艾修魯法特現在也有點明白了。混沌部落之間,也是通過各種貿易往來傳遞消息的。越是強大的部落,越有資格和任何人貿易,也就越能知道更多的情報。像阿索文這種小部落,能做的就是縮在某個角落里,千方百計的隱蔽自己。別說貿易了,別被人發現就要謝天謝地了。這種情況下,他們的消息自然很閉塞,連混沌軍團入侵南方并最終被擊敗的事情都是從艾修魯法特那里知道的。
在這個部落里,艾修魯法特是得不到自己需要的情報的。他得想辦法接觸更多的部落,特別是那些大部落,如此才能得到血牙領主的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