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太爺身體越來越差了，剛才出去轉了一圈陪著大家伙兒坐了坐喝了杯溫開水，回來后就躺藤椅上好一陣子歇息。
唐重站他身后，輕輕幫他按摩著腦袋上穴位。另有兩名特護一左一右幫他揉捏大腿上肌肉。
這讓唐重心頭發酸，這個曾經風光無限現仍然是姜家鎮海神針老人可能真堅持不了太多時間了。
姜老太爺一直緊閉眼睛睜開，出聲說道：“你們倆下去吧。我和唐重說說話。”
“首長，要打針了。”一名特護說道。
“等等。”姜老太爺說道。“等等再打。”
于是，特護便不再說話，鑷手鑷腳離開了房間。
“看來是活不了多久了。以前一個星期打一針，后來三天打一針。現一天打一針——打針越勤，證明我越來越不行了。”姜老太爺輕聲說道。
“哪有這種說法？這不符合醫學原理。”唐重笑著說道。“打針打勤，也有可能是因為病要好了，下重藥好讓它一次姓痊愈——”
“我又不怕死，你怕什么？”姜老太爺笑著說道。“用得著找這么差勁兒理由來哄騙我？”
“我這是實話實說。”唐重也跟著笑了起來。
“你也歇歇。”姜老太爺說道。
“我不累。”唐重沒有停手，繼續幫他按摩。
老太爺也就沒有勉強，說道：“知道我為什么讓你過來吧？”
“知道。”唐重說道。“你老覺得我受了委屈。”
“是啊。”姜老太爺說道。“你受了委屈。我不怕死，可我現不能死，不敢死啊。”
“沒有那么嚴重。”唐重說道。
“哼。”姜老太爺冷笑。“我老了，但是我腦袋還清醒著呢。今天事情我全都看到了，你看看他們那幅樣子。我真替他們感到可憐啊。”
唐重便不再說話。
這是姜家家事兒，老太爺想怎么評價自己子孫都行，他卻沒有這樣權利。
“剛才閉上眼睛時候，我就一直反思。用你這塊磨刀石來磨刀有沒有效果。他們已經腐朽到骨子里了，一碰就爛掉，誰還磨出什么絕世寶劍不成？”老太爺聲音里有著強烈挫敗感。都說老子英雄兒好漢，他自認為自己才能不差，為什么后代子孫如此不濟？
“說不定就會有什么驚喜出現呢。”唐重笑呵呵說道。
“唉，格局太淺，遠遠不是你對手。”老太爺說道。“可惜了你這塊好石頭了。”
唐重笑。
好石頭仍然是一塊石頭，而不能成為姜家那把刀。
姜老太爺很看重自己，對自己評價也是相當高，可是，自己終究姓唐而不是姓姜。
他對姜家一些人很失望，但是卻不會徹底放棄他們。
不到后關頭，他是不會做出終選擇。
當然，現很多事情，其實他也沒有了選擇余地。
自從他豎起唐重這塊磨刀石開始，唐重就和姜家很多人誓不兩立。
而且，今天事情發生，姜老太爺何償不是又唐重背后捅了一刀？
什么叫做物極必反？
當時姜家那么多人集體逼宮，甚至姜立行不惜喊出從姜家脫離話來要挾，終姜老太爺做法卻是三言兩語打發，只說這是小孩子之間玩過家家游戲。
這讓姜家那些人如何甘心？
他當時要是訓斥唐重幾句，或許直接要求唐重向姜立行道個歉，或許大家和唐重矛盾也不會像現這么深。
那些人不敢對姜老太爺決定指手劃腳，但是，這股子怨氣自然是要發泄唐重身上。
如果問整個姜家是誰不愿意唐重融合進來。那么，唐重首選就是眼前這個躺藤椅上奄奄一息老頭子。
姜立仁猜到了父親心思，所以，那么多人向他逼宮時候，他云淡風輕。因為他知道，這件事情輪不到他出手解決。
姜可人或許明白，也有可能不明白。只是，為了自己兒子，她仍然一次又一次哀求老太爺允許唐重回來允許他們一家團聚——
姜可卿也是個明白人，明白是明白，有些東西卻不能說出來。
姜如龍明白，所以他表面上對待唐重溫和有禮，卻又背后肆無忌憚對付唐重。
其它人不明白，所以他們看到姜老太爺對唐重寵愛有加時著急上火上竄下跳千方百計想要把唐重給逐出去。
“你覺得關心怎么樣？”姜老太爺又出聲問道。
“看不清楚。”唐重說道。
“嗯。這個回答很謹慎。”姜老太爺說道。“看不清楚就多看看。”
“我會小心。”唐重說道。
“難得回來一趟，就多住幾天吧。”姜老太爺說道。
“好。”唐重點頭。“我會。”
“去吧。”姜老太爺又閉上了眼睛。
唐重松開正按摩手，轉身悄然離開。
又過了幾分鐘，房間門被人輕輕推開，一個輕微腳步聲音走了進來。
“客人都送走了？”姜老太爺閉著眼睛問道。他甚至都沒有睜開眼睛看過來人一眼，卻知道進來是什么人。
“都送走了。”姜立仁恭謹說道。
“關家人一定很生氣吧？”
“那是他們想法。我們控制不了。”姜立仁說道。
“這些孩子啊，真是不讓人省心。”姜老太爺莫名感嘆一句。“你怎么看唐重？”
姜立仁神情一凝，睜眼看著躺藤椅上閉著眼睛休息老太爺，不知道他問這個問題是什么意思。
“你好外孫。你沒好好看過嗎？”姜老太爺笑著問道。
“能力有，脾氣臭。”姜立仁說道。
“撒謊。這個評價不中肯。”姜老太爺說道。“脾氣臭是他偽裝，連我這個老眼昏花老頭子都騙不過，還能騙得了你？”
姜立仁笑笑，也不解釋什么。
“立仁，或許，我走了一步臭棋啊。”老太爺說道。
“你是說唐重？”
“他不是磨刀石，他是一把刀，一把明晃晃刀。”姜老太爺沉聲說道。“我們，整個姜家，才是他磨刀石。”
“那我們——”
“不必。”老太爺說道。“如果真到了那一天，這個決定就由我來做吧。九泉之下，我去向姜家列祖列宗道歉請罪。”
姜立仁心中一片肅然——
飯后到后院涼亭聊天是姜家年輕小輩一個習慣，這次姜怡然訂婚，姜家人差不多全部都到齊了，大家自然不會放過這樣一個互相交流機會。
唐重過來之前，大家都聊熱火朝天。
唐重走過來之后，現場一下子變得落針可聞。
每個人都充滿敵意或者滿臉冷笑盯著他，沒有人說話，不會有人主動和他打招呼了。
“你們剛才聊些什么呢？”唐重笑著問道。
沒有人回答他問題。
對這些姜家小輩來說，和這小子說話簡直是浪費口水。他們不屑。
當然，他們也知道他們玩不過這小子。
今天事情他們全都看到了，連三爺爺都沒辦法把他趕出去，以他們姜家地位不可能把他怎么著了。
“今天是個開心曰子，大家不能不開心。”唐重笑著說道。
他們真想把唐重給按地上狠狠地揍一頓，就怕打不過。
他們原本是很開心，是這家伙來了之后影響了他們心情。現他反過來指責他們不應該不開心？
你是沒有智商還是臉皮太厚啊？
唐重走到小美女姜怡琳身邊，笑著問道：“怡琳，看什么呢？”
“小說。”姜怡琳抬起頭對著唐重笑笑。“反正也沒什么事做。”
“嗯。我還以為你會陪怡然身邊呢。她心情肯定不太好。”唐重說道。
“怡然怎么心情不好了？”和姜怡然關系好姜如一冷笑著反駁，說道：“關家背景不凡，關心能力不錯，找一個這樣丈夫，總比找什么歌星影星要強上十倍百倍。”
“那是當然。”唐重點頭稱贊。“可是，婚姻是兩個人事情。是要有感情基礎。姜怡然喜歡關心嗎？”
“——”眾人沉默。
姜怡然當然不喜歡關心了。
都沒見過幾次面，又談得上什么喜歡嗎？
可是，他們這些人，有喜歡權利嗎？
“大家都聊什么呢？”一個清爽聲音傳了過來。
身穿一條白色長裙姜怡然笑呵呵走過來，露出那對招牌似小虎牙，說道：“不會是說我壞話吧？”
“唐重說你心情不好。我說你找了個好丈夫，比什么歌星影星要強十倍百倍。有什么心情不好。”姜如一趕緊向姜怡然告狀。
“唐重說也沒錯。我心情是不太好。”姜怡然撅著嘴巴說道。“所以，今天你們都有理由陪我好好去瘋狂一把。等我結了婚，就沒有這樣機會了——今天晚上花坊，我們不醉不歸。”
姜怡然轉身看向唐重，說道：“唐重，你也一起去。”
唐重靦腆笑著，說道：“你不會又想陷害我了吧？”